《邻家有男》荷泽有鱼

1、邻家有男

　　盛夏好时节，那长裤短裙凑成的青春范儿一对对。
　　这季节，戴钰总喜欢穿着干净平直的制服衬衫。耳上是闪烁的天蓝耳钻，不算太长的短发被他用发蜡抓了个定型，。就算远远望去都能轻易将他认出来。只因他是混血儿，个子拔尖，有神的瞳、细碎的发虽都是墨一般的黑，但他从父亲遗传来的欧洲人的气质是别人学不来的。
　　“嘶——轻点！痛死了！”戴钰此时光着膀子趴在床上让好友叶清奂帮忙搽药，只因那药太猛，他才骂出口。
　　“自作自受！没事去干架做什么？每次被揍完又脏兮兮的爬我床上要我搽药。您老大爷啊！我这床单昨天才洗的！”叶清奂抬了一下滑下鼻梁的眼镜，搽药的右手力道并无减下来。看他背上这些棍棒打得青紫的痕迹，他看着都肉疼。
　　“切！我不就名义上抢了宋衡那家伙的女朋友吗？他们还五打一，明摆着欺负人嘛！”戴钰撅了撅嘴。
　　“谁叫你去抢的？谁叫你惹事了？”
　　“是那女的自己贴过来的，我可什么都没做。”这家伙耸了耸肩装无辜。
　　什么都没做？当街丢给那女的一捧玫瑰花，这也算什么也没做？叶清奂抽了抽嘴角。那大场面连他也看见了，当时那小子脸红得不轻。
　　“拿着。”叶清奂给正穿衣的戴钰一瓶还未开封的外用药膏，“这星期里每天搽三次，不然好不快。”
　　戴钰瞟了那绿玻璃瓶一眼，“嘁”了一声，道：“麻烦！我搽不到后面。”
　　“那你就好意思麻烦我帮你搽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知道吗？”叶清奂见他不拿，就将那药塞他裤袋里，回过头来坐在桌这边看那本未看完的书。
　　“有你hold住，我万事大吉嘛！”戴钰咧嘴开心地笑了，并将那药掏出来放桌上。
　　叶清奂拿他没办法，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戴钰！快点回家吃饭！你非得等着饭凉了才肯回家吗？”戴妈妈朝里面叫了声。
　　“来啦！”戴钰应了声，跑了出去。
　　只见自己老妈正跟叶阿姨热络的拉家常，拉得好不愉快。
　　“你小子怎么又跑过来麻烦叶阿姨？啊？”戴妈妈一手持着锅铲，一手毫不留情地揪起戴钰的耳朵，非常之“温柔”地道。
　　“疼疼疼疼疼！老妈你轻点儿！”
　　“没有的事，你就别揪着他了。孩子，快跟你妈回家吃饭吧。”叶妈妈温柔笑着地说。
　　“嗯。阿姨拜拜！”
　　“去吧。”
　　戴妈妈就揪着戴钰骂骂咧咧的到了隔壁。

　　没错！这两个男生是邻居。从光着屁股照面（小时候洗澡）到现在已经共同度过了12个春秋。他们俩从小学开始就形影不离，可说比亲兄弟还亲。更出奇的是，两人除了三年级时不同班，其余11年都是同班同学！
　　戴妈妈诗歌女强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带着戴钰这小子也不算吃力。
　　叶清奂一家四口和乐融融。
　　戴钰明显的感到不对劲，今天的餐桌上好像比往日少了些欢笑打闹。
　　戴钰边扒着饭边端详着老妈保养得很好的美人脸上时而高兴时而忧伤的纠结表情，总觉得烦有点咽不下去。过了不久，他终于忍不住放下碗筷，一句话讲老妈瞟了老远的神志拉了回来：“妈，你怎么了？”
　　戴妈妈沉默了几秒，又叹了口气：“当打个预防针也好。你爸昨天要求复婚，我们要一起去巴黎。”
　　巴黎？那男的过了12年才来说这话，会不会太晚了点？他问：“你答应了吗？”
　　“嗯。”戴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将戴钰雷了个里焦外嫩。
　　这就是他疯狂的妈啊！那些事他也知道一点，说是当时老妈误会老爸搞外遇，一气之下逼他那爱妻儿如命老爸离婚。过几年知道那是一场误会，可老妈拉不下面子来复婚，这事情只好一拖再拖。几年来老爸的“功课”做得不少，但老妈还是那样子，说自己带孩子活得可以，可没想到今天居然就答应了！
　　“他说他明天就到，想尽快接我们回去。”
　　看老妈脸上泛着名为幸福的光华，戴钰的喉像被什么哽住了一般。
　　12年前老天爷给你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而现在，主体却是我。
　　一夜无眠。早上起床后就被一强壮的体魄圈在怀里：“Baby！My boy，good morning！”
　　Morning你老母啊！戴钰背着热情的拥抱挤得差点儿背过气去，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早上好！”

　　“啊！——唉！——”戴钰叹了口气，手托着下巴对着面前正一本正经看书是叶清奂看了又看。
　　“你今天都叹了第八十一个气了，可以修成正果了。”叶清奂这才将那道清亮的视线从书中移除，笑着看他。
　　“还不是因为某个人。”戴钰没好气的瘪了瘪嘴。
　　“是柳眉儿吧？之前你当街送花的那个。你舍不得她啊？”
　　“才不是，爷我看不上她。”戴钰深邃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对面的他，带着点一本正经，“我可是为了兄弟你啊！”
　　“别逞强了吧你！想说就对我说实话，别放屁！”叶清奂避开他那有些奇怪的目光，埋头看书。
　　“你还真不信？”戴钰郁闷了。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突兀期待细线条也变得缓和了。
　　叶清奂低着头，碎发下是那光洁的额头。不知何时一阵微风穿过树叶缝，窜到这里，那碎发扬了几下又停了下来。戴钰觉着他的头发看起来好柔，便伸手摸了一下。
　　“怎么了？”
　　叶清奂抬起头来，戴钰又慌忙地收回手望向其他地方去，样子很拽：“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头发挺好的。”
　　叶清奂透过眼镜，却发现那家伙居然脸赤耳红，便觉得好笑：“不是跟你的一样吗？”
　　“啊！我间歇性失忆嘛！”戴钰打哈哈。
　　“我怎么不知道您老‘寡人有疾’啊？”叶清奂顺藤摸瓜准备戳破他的谎。
　　“真是的！好好看你的书去！”戴钰气极。
　　“好好好，林妹妹，听你的。”叶清奂悠悠然道。
　　“我不是林黛玉！娘的，你爷是个汉子！”戴钰吼了声。放学后教室里并没什么人，那些听到的人却都开怀地笑了。
　　“哼！我自个儿回去算了。”戴钰站起身来就要走，见叶清奂还是像钉子般坐着没什么动静，就气冲冲地摔了教室门出去了，还被班长骂了句。
　　叶清奂过了一会儿望向窗外楼下那火冒三丈的那人的背影，不知为何，胸口一个地方痛了一下。一滴水珠“啪嗒”一声掉到书上，他以为是雨，却发觉他的眼前被雾蒙住了，一片模糊。

　　“戴钰！你怎么不等等我？我也是你的女朋友！”柳媚儿两三步走过来，漂亮的小脸上带着些怒气。
　　“我都说了上个星期那事是个误会了！我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老是以‘我的女朋友’这个身份自居？”戴钰快步逃走。心想着今天真是背，居然遇着这人，像个苍蝇似的。刚出校门就被她拦住了。
　　“那你还当街送我那么一大束的玫瑰花？99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柳媚儿干脆拦去他的去路，杏眼圆瞪。引来不少人侧目。
　　戴钰给了老天一记卫生眼，而后又道：“噢，我本来是要花店帮我准备99朵康乃馨给我那亲爱的老妈的。那天刚好是她生日，不巧花店没货，店主又说换成玫瑰花也行，反正价格一个样，我就换啰！可出了门没走几步你就过了来，我没戴眼镜看那身形以为是我妈，就火急火燎的丢了过去，没想到是你。女孩子嘛！面子很重要，我也不好当面直说，只好送你啰！”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显得很“慷慨”。
　　柳媚儿听着，身子都气得颤抖了起来：“戴钰你这个王八蛋！你骗谁啊你根本就没近视，哪来的眼镜？我恨死你了！亏我那么喜欢你！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宣告着这场闹剧的结束。
　　戴钰看了哭着飞奔而去的柳媚儿一眼嘲讽地笑了：“你只是喜欢我的脸罢了。”

　　“唉哟哟哟！痛啊！”
　　同个地方，同个情景，戴钰再次趴在床上哇哇大叫起来。很明显地，他背上又多了几条狰狞的乌青痕迹。
　　“你怎么就让着他们又打了一次？你不会逃啊？这才过了几天啊？”叶清奂敛眉替他搽着药，眼中泛着闪闪火光，“明天告诉老师去，让他把这事处理处理。宋衡那些人太过分了！”
　　“算了吧！反正过两天我也要去巴黎了。宋衡那个人记仇得很，如果他找不着我却找你出气怎么办？”戴钰似乎意识到什么，心中一颤。他知道，12年的岁月并无冲淡老妈与老爸的爱，还更‘变本加厉’起来，他有预感，再过不久可能就会有个弟弟或妹妹了。本来想留下来，父母却是不肯。
　　他还依稀记得那时老妈骂骂咧咧的样子：“你小翅膀还没长硬呢！你自己生活？笑话！”
　　他知道再怎么他也拗不过老妈，也只好跟着去，虽然舍不得这边的一些人一些事。
　　感觉身上一只手停在那里，戴钰下巴顶着枕头问：“哎？怎么不搽了？”
　　“就搽。”叶清奂回过神来，轻柔地搽着，连戴钰都感叹：“这劲儿可比以前好多了！”
　　这会儿，趴着的他看不到他的表情。

　　隔天，还有隔天的第二天，平时认真听课的叶清奂倒是总望着不远处那个空位子走了神。有时还精神恍惚，仿佛看到昔日的叛逆男孩当着课堂转过头来对他做鬼脸的模样。
　　次日，刚好是周末，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气。机场上大厅的一个方位，戴妈妈与她那欧洲老公对着叶家夫妇说着感动又催泪的告别话语。
　　在这边，戴钰与叶清奂肩并肩坐着，并不说话。旁边空旷，无什么人。戴钰穿着那身似极了制服的行头，攥着护照，机票的手微微渗出汗来。
　　直到好久之后的广播响起，催着旅客到机检的地方，戴钰这才“霍”地站起来身来。
　　他转过身来，叶清奂也缓缓起身。
　　他今天穿了那之前他生日时戴钰送他的带帽T恤，扫去了几分平时那一板一眼的气息。
　　“这次去，要去很久。”戴钰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这个你拿着，我很喜欢这对耳贴。你一看到它就如同看到我一样。这只给你，一只我自己戴着。”他从衣兜掏出了个精致的小木盒，塞给他。
　　“嗯。”叶清奂应了声，平淡地接了过去。
　　“戴钰！走了！”戴妈妈叫道。
　　“哦！”他转头应了句，回过头来却看着叶清奂那样子，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喂！你别哭啊！”
　　“没办法啊！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止不住。”叶清奂狠狠地抹掉了一把，眼泪还是跟着掉了，掉得很凶很凶。
　　戴钰微微一笑，着了魔似的凑到他耳边道：“其实，那束99朵玫瑰我想送的人，是你。”
　　叶清奂怔了怔，眼泪也停驻在了发红的眼眶里。然后呆呆地看着戴钰在自己漂亮的额头上落了个浅浅的吻，就像落叶倾刻间贴上无波的水面一样。
　　他转身：“我走了。”
　　某天，戴钰开始察觉自己原来去抢别人的女朋友有个规律，就是抢了必定身上挂彩。那些个被抢过来的女生，他根本就对她们没感觉。他反倒是很乐意被揍。被揍完了就舒舒服服地往叶清奂的床上一趴，让他帮忙上药。他还发现，自己竟对好友的床趴上了瘾，对床上好友的淡淡清爽沐浴露香闻上了瘾，还对好友这般温柔地帮他搽药的感觉上了瘾。他意识到这是喜欢之后，隔天就兴冲冲地买了大束的玫瑰花准备送他。谁知闻着怀里芳气四溢的玫瑰走出花店不久，就看对方提着百货公司的袋子朝这边过了来，他一时着急，不小心阴差阳错将怀里的玫瑰抛了出去，被某人抱了个刚好。
　　真正的爱恋是拦也拦不住的。
　　碧空万里，飞机经过的额地方留下一道尾巴。他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笔者的话：
　　说是“未完待续”，我却没有再写下去的意思。
　　有人对这种同志之爱很排斥，有人却很喜欢。所以，这篇文我就以一种中立的角度去写。真正的结局是掌握在每个人的手中，而不是我。如果要问我是怎么想的，呵呵，告诉你，你发现了吗？全文我都在营造出一个比较温暖的基调。在我心里，结局是好的。
　　昨日在回家路上，思绪一来，就用了几个钟“刷刷刷”地写了三大页，之后睡着了，隐约记得大脑总在反复地运转，头脑中闪过好多种结局，想得脑子都胀了。起来时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戴钰是喜欢着的，至于叶清奂有什么反应，双方父母有什么反应，这两个大难题就留给你们了。我只保留一份小小的爱，祝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