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梦》蒹葭士

6、先来后到

　　七月很快就来到了。整个Z市像是处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面，仿佛空气都是扭曲的。杨音筠懒洋洋地躺在窗台前，老式的台式风扇卖力地转动着。气象台说今天的气温到达了37度，算是Z市少有的炎热天气。因为天气热的缘故，这几天林俊似乎也很少在工地上出现，偶尔来一次也是行色匆匆的模样，他说这几天需要和市里的领导见面。杨音筠撇撇嘴，什么见面，怕热就怕热，躲起来吹冷气吧，哼，反正这几天饭钱照算。
　　不过天气这样，小筠也不想跑去高明寺，虽说高明寺在山上，会凉快点，但现在那里一片狼藉，何况去的过程也是十分痛苦的，于是乎小筠很明智地决定留在家中帮老妈看店，尽下孝顺女儿的责任。
　　下午，老杨夫妇上山去给工人们送绿豆汤。突然窗口有一个好听的女声想起：“有人在吗？”小筠应了一声，从阁楼上走下来，屋檐的光亮处站着一名女子，一袭得体的红色连衣裙，女子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由于逆光，小筠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是听着声音，估计也是个美人。小筠走到柜台前，微笑：“你好，小姐想要些什么？”
　　“请给我两叠纸钱，六根香烛，谢谢。”女子摘下太阳镜，走了进来。
　　小筠终于看清她的长相。严格说起来，这不是一个会让人惊艳的美女，不过胜在她有一种看上去让人十分舒服的气质，一双凤眼波光轻柔，让人过目难忘。另外，她的皮肤十分白，好似从来不曾在阳光下晒过。小筠突然想起来，林俊的皮肤也是这么的白，明明在太阳下晒过那么久，真是让人嫉妒的体质。
　　小筠心里腹诽着，手上也不停着，迅速包好东西递过去，顺便好心提醒了一句：“最近高明寺在修缮，小姐你就不必上去白跑一趟了。”
　　女子接过东西，听到小筠的话，微微一笑：“谢谢提醒，不过我正是要去高明寺。”说罢，转身出门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离开了。
　　正是要去高明寺？你去了方丈也会请你下山的，何必呢。小筠耸耸肩，随她去吧。
　　晚饭时候，小筠照以往惯例打电话给林俊。
　　“小筠，麻烦和伯母说下，我今天有朋友来，就不过去吃饭了。”
　　“我说林圣先生，当初想在我家搭伙的也是您老人家自己，现在一星期也吃不了几顿饭，我们可是小本经营，恕不退款啊”
　　“呵呵”林俊轻笑“是，就当我支持佛教事业。”
　　小筠还想说些什么，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林俊，你好了没有？”
　　林俊急急说道：“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就这样吧。”嘟的一声，切线了。
　　小筠一句话被堵在嗓子眼，不由得气闷。一想到那个女生，心里又酸酸的。朋友，朋友，我也是你朋友，怎么就没见你请我吃饭。
　　她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又没人可以去套话，自己的身份又不能直接问林俊。越想越郁闷，胡乱扒了两口晚饭就借口说找同学玩，一个人溜达到大街上去。
　　Z市的晚上一向是热闹的。这个时间点，很多家庭都吃完晚饭，出来散步消食。由于是暑假，学生们占据了大部分的大排档、烧烤摊，男孩子们划拳、吆喝，喝得不亦乐乎，女孩子们则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块，也不知有多少讲不完的秘密
　　小筠心里很烦，不想找谁出来。关于林俊，她不想和任何人说，她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似乎，喜欢林俊是一种会有罪恶感的事情，她曾经试着想和最好的朋友讨论这个问题，但是，话刚到嘴边，那种不知何状的罪恶感就像汽水一样嘭嘭嘭的开始冒泡膨胀。她试图去抗拒这样的感觉，因为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错，尽管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但每每朋友用暧昧的语气套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时，她总是一脸无畏的发表着单身宣言，但谁又知道她心里的秘密，一个她想说却说不出来的秘密。
　　小筠原本以为，这场暗恋会随着林俊的毕业无疾而终。这个暑假，菩萨似乎是看在多年情分的份上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在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重遇这个男人。可是，发展到现在，小筠觉得，殿里的菩萨都在对她冷笑，笑她的不争气。小筠很沮丧，在别人眼中，她一向是个敢作敢为的女孩子，她自己心里最明白，对于爱情这个东西，她只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如果前面没有人等待着，她怎么敢迈开步子。
　　想着想着，她走到了Z市的小公园。一群老太太正在小广场上跳广场舞，音响里放着咿呀咿呀的音乐。小筠坐在台阶上看了一会，打算下去也跟着扭几下，忽而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小筠？”
　　小筠转头，林俊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身边跟着一个女人，一袭红色的连衣裙，一双凤眼波光轻柔。是早上的那个女子！小筠惊讶了一下，没想到Z市的小，会小到这样的程度。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筠问。
　　林俊示意了下身边的女子：“这是柳岩，她刚来Z市，我陪她逛逛。柳岩，这是杨音筠，我大学的学妹。”
　　柳岩微微一笑，伸出手掌：“没想到原来你是林俊的学妹，你好，柳岩。”
　　“你好，杨音筠”小筠很不情愿的和柳岩握了握手，没想到，林俊的朋友居然是柳岩。如果说，之前她还抱有一点点的侥幸，现在看来，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如果，身边这样的一个女子都不能让林俊动心，自己又凭什么打动这位花名在外的林大情圣。
　　“既然遇见了，小筠不如和我们一起走走，我对Z市一位不太熟，还正怕带错路会被她杀了。”林俊开玩笑道。
　　柳岩睨了林俊一眼。
　　连随意一眼都这么有风情！小筠的心里在痛哭。嘴里却答道：“好啊，我先带你们在附近逛逛，不过，其实Z市的好风景都在郊外呢，市里面还是吃东西比较实在。”
　　说着，小筠抢先走在前面带路。
　　柳岩看着面前这个孩子气的小学妹，她似乎能够感受到那若有似无的敌意。有意思，柳岩嘴角轻佻。
　　先来后到，一向都不是爱情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