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鬼籍》时禁

4、第一说 秘密（零零三）

　　好痛苦。。。好痛苦。。。

　　萧洪熙高挑的身子被压在墙面上，临空的双腿无助的踢动着，手在颈项上抓出一道道血痕，用力到骨节发白。

　　他可以感觉到，有一双冰冷骨痩的手扼住脖子，掐住动脉与气管，逐渐模糊的眼中却只有为夕阳染红的天际，云朵折射光线，山峦般连绵起伏。很美，却透出消逝前的凄然。

　　苏生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红色的戾气和灰色的死气纠缠着覆盖女人的身体，尖锐的指甲、细长的指骨，深深嵌进修长白皙的颈，少年俊美无双的面庞因痛苦扭曲成狰狞。

　　抓抓柔软蓬松的发，撇撇嘴，不甘不愿的低唤，“破军。”

　　一道白影携着回旋的飓风刮向濒死少年。萧洪熙只觉颈间压迫骤然一松，失了支撑的身体立刻跌落到地上。视线中一片白芒，又很快被迅速扩大的黑暗吞噬。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印象，是沧桑、雄浑的咆哮，像是上古巨兽莅临人间。

　　模糊的身影漂浮在半空，半掩住面容的凌乱黑发后，露出青绿色的瞳仁，满是怨毒的瞪住慢条斯理起身的少年。血色裙摆摇曳鼓动，散发出血肉腐败的腥臭。

　　苏生瞥一眼地上的人，冷清的嗓音，不耐的语气，“我不知道这小子做了什么，也不打算干涉你报仇。”顿了顿，转而看向面色青白的女鬼，“不过，要杀也别当着我面杀，很碍眼。”

　　女鬼安静的矗立片刻，低头看看右臂上皮肉外翻的苍白伤口，眼珠转动，又看向挡在昏迷少年面前的凶兽，鲜红的唇瓣动了动，在最后一缕阳光散去的刹那消失无踪。

　　※ ※ ※

　　药杵一下一下规律的敲击木钵，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一双蕴满不爽的金色眸子，一瞬不瞬，盯住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人。

　　苏生觉得自己一定是晕了头，才会多管闲事的救人，还把这一看就是麻烦的东西扛回家。不过，做都做了，也不能现在把人丢出去，就这小子薄如纸的八字，没了护符，即使女鬼不找上门，也会被其他东西吃干抹净到渣都不剩。因果上说，就等于是自己杀了他。。。

　　无奈的叹口气，放下药杵，打量木钵里黑呼呼、臭哄哄的膏状体，半晌，厌恶的皱起眉。也不知是什么道理，一样的材料和做法，功效也相差无几，可老狐狸做出来的不但卖相好，还香飘百里，他苏生做出来就会变成这种恶心巴拉的不明物体。

　　低头看看自己干净的手，一咬牙，伸进木钵掏出一大坨，伸手就要往人脖子上抹，但他的指尖还没沾上人皮肤，就被一只虚软无力的手握住了腕子。

　　“干什么？”萧洪熙已经醒了有一会儿，只是身上糟糕的感觉，难受的让他连睁眼的气力都欠奉。如置冰窟的冰冷、钻入骨髓的剧痛、爬过每一寸肌肤的麻痒。。。

　　苏生手一动，挥开手腕上的阻碍，不耐烦的继续抹药的动作，“别不识好歹，这些念不处理，有你受的。”

　　“念？”膏药触上皮肤的瞬间，有些微的刺痛感，接着，一股暖流顺着接触的部位向四肢百骸涌去，不适感渐渐消退，连混浊的头脑都清明不少。“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反正不是好东西。”凑近瞅瞅，确定该涂的地方都涂遍了，点点头，放下木钵，手伸进放在旁边的脸盆里洗净后用毛巾擦干，“你现在最好别一个人出门，至于今晚是在我这待着，还是找人来接你，自己看着办吧。”

　　因虚弱蒙上层浅灰的蓝眸，绕着不足八平的房间转一圈，然后，落回盘腿坐在地上的人，“为什么？”

　　苏生挑了挑眉，垂着头，略长的刘海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眼，静默着没有出声。

　　“为什么救我？”萧洪熙还记得自己被压上墙的那一刻，苏生脸上淡薄不屑的神情，当时，他是认定这人不会救他的。

　　苏生闭上眼，向后躺倒在地上，就在萧洪熙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用叫人完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道，“碍眼，有人死在眼前很碍眼。”

　　此时的萧洪熙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想太多，但很多年以后，当他们三人共同经历了许许多多事情，对彼此的过往有了很深的了解，再想起时，充斥在胸腔里的，是疼痛，不强烈，却绵绵延延，盘绕不去。

　　萧洪熙侧过头，看向随性躺着的人。“我。。。”转回头，直视漆成乳白色的天花板，“看不见你说的女人。”停了会，透出疲惫的声音缓缓续道，“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我没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啧！”苏生翻个身，改成侧卧，“不知道是谁，却说没有对不起她，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昨天，我做梦了。”眼睑动了动，慢慢阖起。

　　“。。。。。。”

　　“没有窗的房间，能听到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什么。空气里有很浓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我被绑在产。。。我想那应该是产床，我觉得自己被绑在上面，然后，是一个穿的像医生的男人。接着，可以感觉到有东西从。。。在肚子里翻搅，很疼，但心更疼，重要的东西被生生从体内剥离的疼。血的味道，都是血的味道。。。”

　　萧洪熙重新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双灿金色的瞳。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闪烁着妖异，如同有无形的吸力般，摄人心魄。

　　苏生不知何时趴到床边，皱着眉紧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梦里的不是我，我觉得，是那个女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

　　“感觉。”费力的半撑起身子，指指自己的脖子，“梦里的女人，跟掐住我脖子的东西感觉很像。”

　　“这说明不了什么。”

　　“我知道，但如果她们是同一个人，我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一阵清雅的音乐声打断了萧洪熙的话，蓝眸转向被随意团在屋子角落里的校服外套，无力的趴回床上，“能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吗？我爬不起来。”

　　苏生看了他一眼，走到墙角，拿起衣服直接抛到床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