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胎船》秃鹰213

25、二五

　　二五、
　　顺利登上“海之变”的柏孚看到，冈珀斯的手术船上早已安装了录像和闭路电视系统，船头船尾到处有保安在负责值守；或许是因为作流产手术的医生和护士常遭到暴力恫吓甚至明目张胆的人身攻击，船上所有医护人员都穿着防弹背心，手术船的甲板也同样加装了厚厚的钢板，具备防弹功能。
　　弄清柏孚的身份和诉求之后，冈珀斯船长亲自陪伴着她。
　　为柏孚扭伤的右脚施药时，冈珀斯说：她的“海之变”号流动手术船是经荷兰政府注册、并悬挂荷兰国旗的船舶，船上的一切活动自然也要受到荷兰国家法律的管束和监督。——当然，依据荷兰法律，在医疗设备有保障的前提下，自己可以在国际海域——也就是公海，为有需要的怀孕妇女做流产手术。
　　涂了药，又做了按摩手术后，柏孚表示要去看看珍妮米莎。冈珀斯安慰她说，珍妮小姐昏迷一个多小时，得到救助后，已经苏醒过来。她能苏醒，就表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你是否平安，随后她表示一定要跟你去中国，她说要照顾你一辈子呢！
　　见冈珀斯没有涉及正题，柏孚有些急躁，她挣扎着站起来向冈珀斯船长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随后急切地表示：
　　“尊敬的冈珀斯医生，我是受□□致孕的，怀孕的确非我所愿，因此我恳求您为我做流产手术。您都看到了，为此目的，我宁愿失去生命……”
　　“我知道的，请坐。”冈珀斯用手示意柏孚坐下来，“除了堕胎，冒着生命危险奔向‘海之变’号手术船的女性不会还有别的目的。”
　　冈珀斯看着另外几名来自葡萄牙、波兰、马耳他等不同国家、等待着做流产手术的妇女，神情庄重如同起誓一般地说：
　　“我们的流动手术船已在大海中漂泊十年多了，何时才是终点？只有上帝知道！流产在全世界合法化之时，才是我们的堕胎船搁岸停驶之日。只要还有一个国家在限制妇女的堕胎权，我们的海上流动诊所就会为这个国家的女性漂泊下去。”
　　冈珀斯低声与几位医护人员交换意见后，又说：
　　“今天，在座要求终止妊娠的妇女当中，有一位叫柏孚的姑娘，她来自于一个伟大的国家。
　　“这个国家或许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说这个国家的野生动物是最怕人的；比如说这个国家的游客到他们的台湾岛旅游时，竟在一个著名植物园最珍贵的三十株皇冠龙舌上用刀刻写自己的名字，表示‘到此一游’；尽管海外华人感叹‘大陆一九四九年以后出身的人平均素质就是不如台湾人，’‘如今许多大陆人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尽管这个国家还在买卖人体器官，比如说安徽合肥少年郑安易为买‘苹果’卖肾、陕西西安少年张晨为上网打游戏卖肾；尽管湖北京山学生集体焚书，也尽管这个国家还有为数不少的妇女在国内外都愿意□□，但这个国家的妇女享有充分的人权，其中包括参政议政权、受教育权，当然更享有合法、安全的堕胎权，——甚至，在这个国家，堕胎还是受政府鼓励的！
　　“此刻具体来说，柏孚小姐被骗到马耳他，又因被□□受孕；而且，她的莅临来之不易，她那侠义而忠实的朋友为掩护她的到来差点献出了生命，此时仍躺在本船的急救室里！所以，在今天做手术的排序中，柏孚小姐是理所当然的NO1！”
　　除了柏孚自己，在场所有的人——等待手术的妇女和医生、护士纷纷站起来鼓掌，表示支持和对她勇于抗争的敬意。
　　柏孚说：“其实我只是高山上的一棵小草，是大山托得我高，根本就不是我高。”
　　随后，冈帕斯船长私下里又问柏孚：
　　“美丽的中国小姐，等下就要手术了，请问你还有什么想法”
　　柏孚说:手术前，我还想看看美丽的地中海，因为我知道生命是脆弱的，有时一转身就是永别。
　　冈珀斯医生笑着说，你的脚扭伤了，方便吗？当然，只要你身体允许，你就看吧！

　　“呜——”堕胎船汽笛长鸣，“海之变”号起锚了，开始向国际海域进发。
　　柏孚站在船头的甲板后看到，深蓝色的海浪一重一重压过来，就像一座一座很高、很尖、也很密集的山峦，不断地在眼前次第出现，却又很轻易地被“海之变”号船敛于船底，最后化为青白色的尾流。
　　海鸥追逐着“海之变”，上下翻飞着，寻找被船底卷起来的鱼虾。来自海底的巨大暗流掀起巨浪，一阵一阵地撞击着一座巨大的礁石，礁岩上厚厚的青苔苍翠墨绿，另一侧的石崖上还筑有红颈海雕的巢穴。
　　柏孚欣赏着那由无数波峰浪谷堆砌而成的一重一重、此起彼伏的海的峰峦，形成湛蓝而无边无际的海平面，在危机四伏中还努力维护着表面的平静与辽阔的统一。好像只有这样，大海才能维护它的壮阔，并与蓝天相抗衡。
　　与天空的静远与海洋的永恒辽阔相比，人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次历尽劫难，如果还能回到北京，或者回到凤凰，我一定要把这些经历都写出来，哪怕成文后没地方刊发，也要尽力去写……

　　“柏孚小姐，我们‘海之变’已完全进入公海，按规定完全可以做手术了，所以，冈珀斯船长请你进手术室。”一位身穿制服的护士来到柏孚身边提醒她，“我们船长还是第一流的人工流产医生，这次她将亲自为你做人流手术，请你放心。”
　　“好，好的，谢谢。”柏孚转身笑着，“你们船长的医术可真神奇，经她一按摩，再施点药，我的脚一点都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