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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尘旧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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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白玉材质的墓碑上镶嵌着一个年轻女子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容颜雅致秀美,唇边含着温婉浅淡的笑容。萧然把怀里抱着的一大束铃兰端正地放在了墓碑前,单膝跪下。
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照片上的浮灰,眼中带着潜藏很深的眷恋和怀念。
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墓园里的树木被滋润得越发青翠欲滴生机勃勃。
萧然静静地跪在墓碑前,整个人都似乎已经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站在翠柏树下一身灰色中山装的老者微微叹息了一声,挥手示意身边持伞的中年人留在原地。老者顶着飘飞的细雨走到萧然身后站定。
萧然那近乎凝固的目光微微跳动了一下,可他并没有回头。
“外公。”
“你,还放不下?”
萧长安那双看透世情的老眼打量着自己唯一的外孙,问道。
“我等着一天等了二十年了。”萧然扬起被雨淋湿的脸,血色薄唇勾勒出一丝令人悚然的浅笑。“这一次,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无论如何王则信是你父亲,”萧长安看着墓碑上女儿的照片喟叹:“你们父子相残,宁宁不会开心的。”
萧然看着母亲的照片,笑得风光齐月:“放心,外公。我暂时还没有弑父的打算。”
“白家是开国功勋,白老头虽然已经退下来了,可他在政界的影响力并没有减弱多少。”
“没错,白家是开国功勋。可惜,后继无人已经腐朽堕落了。既然这样,不如彻底铲除了,给能做事的人让个位置。”
萧长安的心一沉,他没想到萧然会打算彻底毁了白家。身为一个老革命军人,他是不愿意看到高层动荡的,在他心里国家利益永远高于个人恩怨。
“当年的事错在白心眉一人,小然,外公希望你不要牵连太多了。”
萧然站起身拢了拢湿发,微微眯起的眼角透着股子狠辣的血腥:“外公,白老头的护短你是知道的。不打碎那个黄金做的笼子,我怎么能够一把捏死那只蹦得嚣张的鸟儿啊。”
萧长安深深注视着萧然沉思了一会儿,他身上那股统领军队几十年杀戈果决的气势瞬间毫不收敛地全部外放:“小然,去做你想做的吧!外公会让白老头知道,不光是他一个人会护短!”当年的恩怨毕竟牵扯上了他唯一的女儿的一条命,就算时间再久远也抹煞不了。当年之所以隐忍不动,是因为各方权利平衡由不得他轻举妄动。这口气,他萧长安也同样忍了二十年。
“外公,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去吧。”萧然就知道自己家的老头子不会是个忍气吞声的窝囊废。就算再怎么被称为儒将也一样改变不了萧老爷子那属于军人的铁血豪情。
他萧然要有冤报怨,有仇报仇。或者,再加上这二十年的利息……
挂着军牌的悍马咆哮着在西山那片号称京城大员住宅区的林荫路上风驰电掣。萧然嘴里叼着根未点燃的香烟,双手猛地一打方向盘,身下的悍马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划出四道深深的印痕停在小别墅前。车轮下碾死无数花花草草。
正在吃晚饭的众人被刺耳的刹车声惊动了,坐在主位的王家老爷子皱了皱眉,放下了筷子。长子王则诚眼带询问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王则信,敢这样嚣张地开车冲进他们王家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萧然。
果然,饭厅的门被大力地踹开。一身劲装外罩黑色短风衣的萧然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冽气势走了进来。他全然无视众人的古怪目光,大大方方地坐在王老爷子对面。狭长的眉眼微微斜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饭桌:“傻了?盛碗饭过来。”
王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警卫员小黄立刻起身去盛饭端给萧然。
萧然眯了眯眼,挑眉看着坐在王则信旁边的白心眉,下颌一扬:“你去盛。”
白心眉一双媚眼水汽盈盈地看向了王则信,王则信“啪”地放下筷子:“萧然,你什么意思?”
点燃烟,萧然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目光挑衅地看着王则信:“怎么,让你女人给我盛碗饭,你心疼了?”
王则信被噎得满脸通红,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是你继母,你还有没有点教养!”
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萧然笑得桃花朵朵开:“继母,她配么?我妈死得早,教养是什么我还真没见过。”
“萧然,你怎么对我妈说话呢?”王则信和白心眉生的长女王心媛尖叫一声也站了起来。
冷眼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三个月的同父异母的血缘姐姐,萧然的目光平静的好像在看一个死物。
王老爷子冷哼一声:“够了。心眉去盛饭。你们都给我坐下,在我面前拍桌子,真是长进了啊?”
“爷爷,凭什么叫我妈去给他盛饭?”王心媛不甘又委屈。
白心眉也用一种委屈又屈辱地目光看着王则信,水汪汪的眼中含着泪,泪水欲滴。
看戏看得很欢乐的萧然用一种凉凉的语气轻嘲:“一口一个爷爷叫得还真够亲热的。一个婚外女干生女,你不会是鸠占鹊巢久了就忘记了自己是什么出身了吧?”
白心眉那张保养良好的脸被这句话气得一阵铁青,她身子一晃顿时晕了过去。王心媛尖叫着扑过去扶住白心眉,一双遗传自白心眉的媚眼恶狠狠地看着萧然:“我妈妈是爸爸的合法妻子,是名正言顺的王家二夫人。你的死鬼妈永远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眸子里的血色好似就要透出来,萧然放肆地大笑:“王心媛,你还真是无知得可怜啊!去问问你妈,她现在还是妾身未明非法同居呢!王家二夫人从来都只有一个,就算我妈不在了也没有人能够取代她的位置。”
王心媛如遭重击一般,她木呆呆地看着王则信,颤抖的双手差点要把白心眉丢到地上。
“爸爸,萧然他说的是假的,对吗?你告诉我啊,他说的是假的,是骗人的!!!”
王则信欲言又止,最后他颇有几分恼羞成怒地对王心媛吼了句:“哪来那么多话,还不把你妈送房间里去!”
上好的松脂木炭上红泥小壶咕嘟嘟地冒着水汽。王老爷子拎起壶洗杯泡茶手法如行云流水。王则诚和萧然坐在老爷子对面,一言不发。
分好茶,王老爷子看着萧然大大方方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问:“好喝么?”
萧然点点头:“年产量不过十几斤的极品大红袍,果然名不虚传。”
“心眉又惹到你了?不管怎样,家和才能万事兴。你这臭小子也该改改急脾气了。真把我老头子气死了,你就不怕人家戳你脊梁骨骂你不孝么!”
慢慢转动着手里小巧的紫砂杯,萧然撇撇嘴:“我看过你今年的体检报告,就你这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样子,活过一百岁当个老妖精不成问题!”
头疼地看着萧然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王老爷子和长子对视了一下终于言归正传:“你妈已经过世二十年了,不管当年的事谁对谁错,人呐不能总揪着别人的错儿不放手。”
有趣地笑了,萧然悠闲地晃晃两条长腿:“所以呢,老头子你把我揪来想说什么?”
“你爸爸已经四十八岁了,过段时间有个机会可以让他再进一步。这几乎就是他最后一个机会了,再要抓不住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身为伯父的王则诚开了口。
无辜地摊开双手,萧然歪着头:“大伯,您和我说这个没用啊,这事儿我管不了的。”
王老爷子一拍桌子:“臭小子你装什么傻!这十几年要不是你作梗,你爸会窝在那个位置动不了么?你大伯去年就已经是一部之长了!”
嘴角弯出一抹冷笑,萧然细细品着茶:“内惟不修、私德有亏、能力平庸,这样的人能够上位才真是老天无眼呢!老头子,做人要讲点良心的,可不能任人唯亲。”
“那是你爸!”
“对于这点,我也感到很抱歉啊……”萧然表示,他很无奈。
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王老爷子叹息地看着萧然:“已经二十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他么?你是我王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王家以后还要由你来支撑门户啊!”
单手撑着额头,萧然笑得清冷又狠绝:“我姓萧啊老头子,你王家的门户哪能让姓萧的来支撑呢!当年你和白家那个老不死的合起伙来逼得我不得不忍下这个仇,你以为过了二十年我就会忘记了么?我告诉你,我没忘!不但没忘,而且还会添上这二十年来的利息。我答应我妈忍上这二十年,没办法啊,当年我还是太小了,没有能力报仇。现在,我长大了,你们可都老了呢。所以,我会一点一滴的算个清楚明白。告诉王则信,他想升官发财,这辈子都不可能!”
大踏步走到门口,萧然转过身对着呆愣的王老爷子和自家伯父露齿一笑:“你们也可以试着阻止我,就和当年一样。这样,我就有理由连你们的账一起算了。血缘关系啊还真TMD不好办。”雪白整齐的牙齿,好像欲嗜人般雪亮。说完,萧然扬长而去。
“爸,小然他是认真的。”王则诚无奈地长叹了一声。平心而论,当年确实是他们错了。
王老爷子仿佛瞬间苍老了不少,他深深吐出口气:“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臭小子!阿诚啊,你亲自给萧老头打电话约个时间,总不能真的放任这个混小子去翻天覆地。他会真把天捅个窟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