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翼》山泠君

5、第三章（下）

　　车子开出蛾摩拉首都市区，蛾摩拉首都一面滨海，车开向一条往海边走的路，押沙龙把车子停到路边，下车。
　　这到底是去哪？以法莲一脸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下了车。然后跟着他穿过一片小树林，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小小的一片悬崖，低头往下，深蓝的海水拍打尖利的黑色礁石，泛起白色的泡沫，远处夕阳散发着最后金红色的暖光，天空被随意涂抹上大块颜色，海水沉淀为深紫，白色的海鸟蹁跹而过。
　　真美啊。
　　“漂亮吧。”押沙龙在一边问。
　　“嗯，很漂亮。”以法莲向前几步，张手，仿佛拥抱夕阳，“我从小就喜欢海，我以前经常想，要是我死了，就把我烧成灰，撒尽海里，与万千生命融为一体，多好啊。”
　　押沙龙在背后看着他，少年淡金的及肩发被海风扬起，打上夕阳的光泽，看上去有些瘦削的身材被描上金边，他忽然觉得，此刻最美的，是这个少年啊。
　　他忽然一拍脑袋，“哎呀，好东西忘了。”以法莲转头看他，他急忙转身跑回去，又回头，“等一下，我拿一下东西。”
　　押沙龙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只盒子和一包用锡箔纸包着的东西。那包东西还冒着热气，以法莲问：“这是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押沙龙把盒子放下，打开里面包裹的东西，竟然是一只热气腾腾的蛾摩拉特产的螃蟹，几圈洋葱裹在四周，散发着诱人的鲜香。
　　“我把它放在引擎盖里加热，应该挺好吃的，不知道会不会有汽油味。”押沙龙一边说，一边拉了一只蟹螯给以法莲，“趁热吃吧，在这种地方享受蛾摩拉特产长脚蟹，还有比这更美好的时刻么？”
　　以法莲接过来，剥了壳，尝了一口，“很好吃。”
　　对方一副“那是当然”的表情，几乎有些孩子气，以法莲忽然觉得，这个人挺好玩的也说不定。
　　夕阳下坠，暮色更沉。以法莲望着远方，忽然转头问他，“你戴着墨镜，看得见夕阳么？”
　　“还好吧。”他淡淡地说，忽然语气又雀跃起来，“吃蛋糕吧。”
　　他带着以法莲坐到悬崖边，脚下即是破碎又合拢的碧波，以法莲问：“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没事，我接着。”押沙龙伸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白色的蛋糕，没什么花纹，中间一朵金色的玫瑰，下面用巧克力写了一行字“祝：以法莲生日快乐。”
　　还好没写金玫瑰这个娘娘腔的名字，不然以法莲一定会忍不住把蛋糕扣他脑袋上的。
　　“自己做的？”
　　“嗯，我只尝试了三次就成功了。”得意状。
　　“劳烦上将亲自给我做蛋糕，我哪里消受的起。”
　　“你要是不喜欢，就当你不知道好了，我就是一个人而已。”押沙龙切了一块蛋糕给他。
　　以法莲没说什么，尝了一口，问：“这个金色的，是什么？”
　　“24k金食用金箔，我就在上面贴了一层而已，放心吧，不是很贵，总共也就3000蛾币。”
　　这叫不是很贵，3000蛾币，都快赶上他一个月工资了！以法莲顿时觉得他吃得不是蛋糕，是活生生的钞票啊！
　　押沙龙看着他，自己没吃多少。以法莲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点奶油，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小动物什么的，押沙龙忽然心情大好，伸出食指，把那一点抹下来，放进嘴里，嗯，味道很好，特别好。
　　边上的以法莲吃惊地看着他，押沙龙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唐突了。但他不知道，以法莲最惊讶的是他自己一瞬间的感觉，心跳忽然放大了一下，身体还在，灵魂好像被打了一下，陷到地下，又一瞬间上来，一种奇怪而朦胧的东西流了出来，身体轻盈一瞬。
　　通俗一点讲，就是好像突然被雷劈了一下。

　　那天回到宿舍的时候，小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以法莲走进去，以西结还坐在沙发上。
　　“回来的这么晚，去哪了？”
　　“在实验室赶一份报告。”以法莲一愣，他下意识地撒了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想把和押沙龙出去的事告诉以西结。
　　“别太辛苦了。”以西结看了看他，“吃晚饭了么？厨房里还有一点东西”
　　“啊，不了。”以法莲忽然觉得以西结的表情有点怪怪的。有什么地方不对么？他走过厨房，忽然看到里面有一只白色的小小蛋糕。
　　以法莲一惊，以西结在等自己？他竟然只顾着和押沙龙出去了。
　　一种歉疚的情绪从胸口涌上来，他走到以西结身边，忽然觉得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可他还是开口：“你在等我么？真抱歉，我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没关系。”以西结转头给了他一个微笑，“你忙我能理解。”
　　真是好人啊。以法莲在心中默默地想，也许什么时候，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