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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乍见伊人,惟闻女叹息 ...

  •   一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喜过望,一把摔了手中的相思蛊,抬腿便要跑出去,不料被身后那人铁钳般的手擒住。

      他倒早预料到一般,显得镇定自若,丝毫没乱了方寸,只冷笑道:“哼,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老子都不能拿轩辕山庄怎样,一个黄口小儿又能奈我何?”语罢又朝门外的轩谨不紧不慢道:“谨,你自带了人去瞧着,轩辕山庄固若金汤,易守难攻,我倒要看看他有何本事进得来。”

      轩谨领命走后,那人回头冷冷盯着我,阴沉道:“你与秦景烨究竟是何关系?他何以为了你这般兴师动众?”

      “秦景烨是何人?我不认识。”我讥讽道:“大约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收起你的伶牙俐齿!”他眼神狠戾地看着我,咬牙切齿道:“我说过,我得不到的,就算摔碎了也绝不会留给他人!”说罢他迅如疾风地点了我的穴道,我登时无法动弹。

      不知他动了何处的机关,我听得身后的地板哗哗作响。待响声停止后,那人将我打横抱起跳了进去。我留心看了一眼,大开的地板至少有三尺厚,若是合上,地上之人绝对难以察觉地下玄机。心一下跌到了谷底。

      下去后,那人健步如飞,周围的景象全只剩下模糊的影子,全然看不清。待停下来,他将我放在一张大床上便快速离开了。

      四周安静得诡异。我浑身毫无知觉,只眼睛能勉强转动。目光所及轻纱帷幔,妆台铜镜,画案琴架,分明是女子闺房。

      无意瞥见一旁似乎有个人影,我转眼细瞧,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同我一道躺着的竟是一具干尸!那尸体身着锦衣华服,只露出灰黄的只剩一层薄皮的脸,难以想象她生前的模样。她究竟是谁?为何会身亡此处?难不成她也是同我一样因长得像长歌被掳来此地,最后宁死不屈惨遭毒手?如此一想,我不由得生出许多惺惺相惜之情来,全然不觉恐惧。

      二

      我脑子里不断地想象此刻地面上的景象,席南他们进来了么?他们会想到我被关在了此处么?他们能找到机关么?对未来的忧虑让等待显得愈发漫长难熬。

      迷迷糊糊中,一个窈窕倩影朝着我款款而来。待走近了,只见那人眉如远山,眼含秋波,十分眼熟。细想了一回,可不是几乎与我一模一样!

      “你是何人?”我不安问,心想难不成自己灵魂出窍了?

      女子不答,只哭得梨花带雨。

      我脑海里莫名浮出“长歌”二字,我试探着开口:“你便是长歌?”

      女子闭眼点头,哭红的眼眶让人心也跟着揪痛起来。

      “对不起,都怨我。”长歌泣不成声,我不明所以,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愣在原地。

      “沂哥哥原本不是这般,都怨我!”她眉头紧蹙,哭得有些接不上气,咳了两声,又抓住我的手,哀求道:“莫要记恨他,是我的错,是我害他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你怨我恨我,我都认了,只求你莫要怪罪沂哥哥!”

      “如何是你的错?”我有些替她不平,那人拆散她的圆满姻缘,害得她家破人亡,如何竟是她的错?

      “都怨我!都怨我!”长歌哭着重复,摇着头转身走远了。

      “长歌,你先别走!”我心急如焚地抬脚追她,却如何都追不上。

      猛然惊醒,我可悲的发现仍躺在那个雕花大床上,浑身依旧无法动弹。

      原来是梦。

      难道躺在我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长歌?可方才梦中她为何反复哭诉是她的错?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而听得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心头一紧,曾听歧过讲人间有一种巨鼠,常年生活在地下,性情凶残,喜好食肉,毫不惧人,见到活物便会扑上去狠命撕扯,被反抗甩开后又会再次扑上去,反反复复直至活物只剩骨架为止。我惊恐不已,不禁想到自己此番毫不反抗,那巨鼠会不会以为自己咬了一具尸体?

      “小姐万安,玉絮来为小姐更衣。”一个憔悴的女声毫无起伏地响起。

      我万不曾想到此处竟还有活人,一时惊喜交加。待那丫鬟走近,只见她目光涣散,头发披散,面无表情,像是活死人一般。她将衣物放下,无力地抬手欲替我身旁的干尸换衣服,忽而她眼睛一亮,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小姐,您回来了!”她说罢嘴一瘪,眼泪断线般垂落,“奴婢等了小姐好久好久,奴婢以为小姐再不会回来了。”

      她许是因着太激动以致完全没留意到我根本没回答她,只自顾自哭着语道:“小姐怎么忍心扔下玉絮便走了?就算再苦,小姐也不该放弃啊!小姐那么美好,世间谁会不爱慕?庄主早便爱上了您,只是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罢了。庄主是曾让小姐嫁人,可小姐不知,您不在的日子他命人一遍遍打扫了长歌居等您回来。庄主得知您有孕在身气得几夜没合眼,却又不愿伤您,原本令奴婢好好服侍您生产,让您喝堕胎药也只是试探而已。您怎能故意出言激怒庄主?庄主自那以后再不敢提剑您都知道么?小姐,你为何想不明白?”

      这是我从第三个人口中听到这个故事,却也是最让我苦涩难言的。爱情兜兜转转,坎坎坷坷,原本应该皆大欢喜的结局由猜疑不安到绝望无助,最终演变成悲剧。故事中究竟谁对谁错,谁又能裁决?只叹造化弄人,红尘中人人都是受害者。

      “小姐,您不愿理会玉絮了么?”一直喋喋不休的玉絮忽而顿住,害怕地问我。我见她神色不对,心知不妙,极欲开口否认,然喉咙就像被人掐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眼前的泪人神魂落魄地滴着眼泪,呢喃道:“玉絮早该料到小姐唾弃奴婢贪生怕死,没有随了您去。小姐等着,奴婢这便随您去,您等着奴婢!”玉絮抖着苍白的嘴唇,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我恨透了自己此刻的无能,死死地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耳边传来“嘭”地一声钝响,而后归于平静。

      我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该想什么,我曾以为天地很小,此时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渺小得那么微不足道、懦弱无能。

      三

      也不知过了多久,饥饿与口渴双双折磨着我,我头脑昏胀,四肢无力。那人始终没来,想来轩辕山庄应当被攻破了吧,只是他定是宁肯我死也绝不会告知他们我的下落。我不禁苦笑,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可以动弹了,想来时间过久,穴道自己冲开了。我挣扎着想起身,无奈又重重地摔回床上。呼吸变得急促不稳,我提不上气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四周仍旧静得可怕。我勉强动了动眼珠,就这般也觉着消耗了不少体力。不知为何会想起席南,想起坠入人界第一晚他无奈笑着让我教那位姐姐几样织布之法,想起他若无其事地将我从那算命之人面前拖走,想起他责怪我插手凡界之事……

      耳畔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转眼见到一个匆忙冲进屋来的挺拔身影。那人手持利剑,玄衣翻飞,褐发高束,眉飞入鬓。只此刻满脸血迹,双眉紧蹙,却较之从前更加英气逼人。

      “听闻……人之将死,便可见着心中所想。果真如此……”我对着眼前不真实的席南虚弱的笑着自言自语。

      席南的表情不似记忆中那般沉稳镇定,他目光阴沉,双唇紧抿,也不知是愤怒还是什么。

      “莫再害怕。”耳边似乎有人叹息轻语,我听不真切。

      之后我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梦境。梦中的我似乎到了一片花海,和煦的阳光洒满天地,成片成片的兰草迎风招展,暗香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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