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身后》原初

3、三

　　谢炎
　　你会喜欢上从未见过的人么
　　走在左边的丫头突然转头问我，微微蹙起的眉峰
　　哀愁淡淡停驻
　　“不会”，我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轻轻说道，怕语气太重，压碎了那份忧伤
　　“是么，那就是撒谎了”
　　她低下头去，匆匆而行，不再看我

　　我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秋日的阳光，正悄悄地披在她的身上，哀伤泛起金色的光芒
　　温柔地环绕着她
　　那样的轻愁美丽，只有我能看到
　　那样的淡淡忧伤，却不是为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三次电话
　　我听见你的声音，电话那头你的声音淡定稀松，似乎有睡眠正吊在眼梢
　　这样的声音也许并不适合说接下来的话，但是，你却说了
　　你说：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好么
　　一瞬间
　　我以为那是周围墙壁透进来的声音，我想那个声音一定像全身金色的细小毒蛇，从灰白的缝隙中游移过来，翘首看我
　　有大团空气突然被吸进脑中，叭叭迸裂
　　我看见时间大朵大朵地结伴跑过，幸灾乐祸，撇下我独自站在原地，惊恐失措

　　你后来说并不明白我为什么不答应
　　你说你以前也有网上的女朋友，你说你让她们做你的女朋友她们也便答应了
　　你轻叹着在电话里对我说：你总是有些特别。
　　你说我没有答应的那天，你去上课都迟到了，你说你很难过
　　你说你想念我
　　我不知道你用了几分诚实来说这些话，我不知道这些话飘在空中时会不会因为太轻瞬间消散，我只是止不住地难过起来，在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拖着远去，像逝去的灵魂一般在远处泪眼婆娑，曾经的城堡墙壁斑驳，生活从墙缝窸窸窣窣溜走，我们无法再低低对它们评头论足，所以，我们只好转身相对。
　　而我们，相距这么远，每一个小心思的到达都千疮百孔。
　　我跟炎说也许你真的是一个坏人，我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轻浮…的人，这样的词用来形容你，你现在如果知道一定会生气
　　可是，你当时确实是，不自觉的，扮演了一个轻浮的人。
　　15岁的心里定义的轻浮，也许很固执，但决不虚伪。

　　于是我们之间有了第一个约定
　　不许再说想念，你要好好对待你的女朋友，你要好好学习
　　你在电话那端沉默，我在电话这头喋喋不休，很久以后，这成了我们通话的固定模式
　　你说：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你说：我喜欢听你说话
　　偶尔，我会感觉到你的笑容，想象那是孩子一般的明媚，绽放在另一端

　　汽车在一墙之隔的马路上呼啸而过
　　曾经幼稚的承诺翻越千山万水，终至站在面前，满头大汗，却依旧健康美丽
　　我在霓虹闪烁的尽头，看见16岁的小女孩，一脸的灿烂明妍
　　看见白色的天使飞过，有白色的信笺随着天使的翅膀飘扬
　　看见叮嘱的话语飞过，弯弯曲曲连绵不断串成起起落落的音符
　　看见黄色的电话亭，有声音轻轻传来：你好，请帮我留言给魏然，上课一定要认真听讲，不要睡觉。看见红色的中国结，漂亮的包装纸闪闪发光，看见一笔一画的身影，认真勾勒着画像的每一个轮廓。
　　看见十页的信纸铺满整个天空，每一个页边都点染着阳光的绚烂，看见黑色的巧克力，光滑润泽，如丝般美丽，看见掰断巧克力的手，分享友谊的快乐，轻巧翩跹。看见雪花落下，轻盈细密，纯白清净，簌簌的低声细语，莹莹点点

　　岁月在林间轻轻旋身。
　　2002年。
　　我17岁，你18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谢炎
　　每个人都知道丫头交了一个网友
　　那个男生，丫头第一次跟我说起他的时候，是在网吧，我记得当时我坐在她的右边，她转过头来，满脸的惊愕，她说：炎，我遇见一个疯子。
　　那个男生给他写了十页的信，信在清早被拿进教室，瞬间飞散到教室各地
　　每个人都神采飞扬，像在庆祝一个盛大的节日，这个年龄是擅长八卦并真诚祝福八卦的年纪，丫头的好朋友们在教室里夸张大笑，挤眉弄眼，那是些“坏”学生。
　　每个学校里都有的“坏”学生中的女性成员，漂亮，率真，但成绩不好，她们通常是这个学校里所有男生的宝贝，和其他女生嫉妒并厌恶的对象，她们和与之相对的男性成员们一起，对学校的贡献很大部分在于丰富老师的训人宝典。
　　丫头显然不是属于那一类，可是她们却成了好朋友，这大概是因为我的丫头也是一个率真的孩子，我知道，那些女生是真心爱护丫头的，所以我也放任她们的嬉笑，我知道，如果有另外的人在背后取笑，她们一定比我更先冲上前去。
　　随信寄来的是巧克力，还有大大的漫画，漫画上是一个美丽的女孩，长发飞扬，眼神清亮
　　我知道，那是那个男生想象的我的丫头的样子

　　丫头的笑容在一大群女生中若隐若现，安静甜美，有羞涩和惊慌悄悄爬上她的眉梢，细细蔓延，毫无痕迹地将她和周围的人隔绝开来，任谁都知道，她是那群欢笑的中心。
　　这样的场景，我很喜欢，曾经，关于那个不知名的男生和丫头之间的争吵，丫头的伤心、烦恼似乎已经烟消云散，是暂时忘记了吧，那么，就趁这个时候，让我把这些收捡起来，藏在身后，等到你想看的时候，丫头，你回头看见的，只会是我的笑容。
　　我知道，你好像正在经历一场不算恋爱，也不算友谊的感情，如果那个男生给你的是这么复杂的东西，那么丫头，我给你世界上最纯粹的爱护。

　　这么可爱美丽的丫头，只有我能看见。
　　这么安静甜美的笑容，却不是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