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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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峥这一趟偷袭，虽然没有给天军造成太惨重的打击，但确实带回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比如摸清了对方军营的大致布局，比如拣回了不少式样的天军兵器，再比如知道了军营周围绕有一旦遇袭就会自动筑起的防御阵法。
而天军被这么偷袭一趟十分恼火——对方都摸到自己大本营里转了一圈满载而归还碰开了防御阵法，居然还让人全身而退连个落单拖后腿的俘虏都没抓着，简直是颜面全无——第二天一早便集结整装，黑压压的攻了过来。
此举正合魔军心意，趁着前夜偷袭成功的士气趁热打铁大举迎战，清冽晨光下的荒原上，已是金戈铁马剑影刀光。
朗朗天光下，荒原上的情形清晰入眼。覆颜依旧是留守，站在城楼上远眺战况。
昨晚渊峥回营后王帐里彻夜灯火不灭，覆颜没有去听他们的商议，反正听也听不明白，只在一早起来打听了个大概——出于不彻底暴露实力的考虑，中路迎战的大军皆是重璋麾下，而南域军队则隐在两侧，伺机而发。
厮声贯耳战鼓如雷，重璋在最前面极其好认——他大概是跟天军领头的哪个将领杠上了，剑花纷乱还裹着法术，华丽光影时碎时合，根本分不清哪一招是哪一招。很快对方就借机抽身，大概是知道不敌不再恋战，士气高涨的魔军在重璋剑锋指点下又将天军击退了一截。
虽然泽天、息塬和胡离他们在其中也都十分扎眼，但还是不如他们家陛下抢风头。覆颜远远看着，看得有些失神。
战甲玄金淬于幽冥地火，长剑破幽承自前代魔君，她都曾在百年前见过，领教过。但眼前空前壮阔的征战远非当年重璋假意攻打南域所能比拟，而遥望那千军万马中挥斥方遒的身影，她才仿佛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这个二五八万，拽得翻天，还阴谋算计，皮厚无耻的混账，他是执掌这片魔界疆土的君主，是让各部魔族俯首称臣的帝王。
只此远眺，便已知何谓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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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双方战得胶着难解，连天气都要来凑热闹，一早还算明朗的天际不知什么时候压上了一层层的厚云，转阴的天色给本就让人揪心的战场越发加了一丝压抑，耳边滚滚而来的，也不知道是战鼓回响还是有闷雷响过。
覆颜抬手搭在额前，目光从战场上移到天空，皱眉道：“不会下雨吧？”
率先回答她的是耳边的叽叽声，随后是炴姬有些担心的声音：“不好说。”
跟覆颜一同在城楼上的还有炴姬和小喳——今日出战，但凡重将都领了各自的军务，唯独炴姬被以“伤未痊愈不可勉强”的原因而不得不留守。
炴姬看完天色又看到自己手上被人强行缠上的绷带，明显十分抓狂：“这些小伤早就好了，剩个痂也算伤，什么破烂理由！”
覆颜一边给小喳顺毛一边顺便给她顺毛：“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已经算恢复得很快的了，太操之过急也不好。”
“……不要用普通百姓的标准来衡量我啊喂！”
这句炸毛还真是耳熟……覆颜见炴姬抓狂的样子，没忍住好笑了一下。
炴姬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即却是扭开视线叹气：“唉，说真的我现在都还是不太肯相信你是覆颜。”
覆颜垂眼琢磨了会儿她语句中复杂的语气，抬眼时笑道：“那时在赤羽城泡温泉的时候我出于嫉妒记下了你腰身，要不我把尺寸报给你听听？”
“……不用了。”炴姬一脸被惊囧到的样子摇头，“其实你性情也还和以前差不多。”随即却是皱眉，“昨晚你跟息塬说的那些，之前却半句没有跟陛下和我们提过，如果真是这样，为何留着误会不解释？”
“啧，我就说族长大人刚正不阿的，怎么昨晚突然跑来问我八卦，原来是你托的。”覆颜一怔过后狭促的朝炴姬笑了笑，“看来你们关系进展得不错嘛。”
炴姬脸上有些窘迫，咳了一声，却没有被她转移话题：“无论是以前的阿颜，还是在北荒山之后的覆颜，我们在一旁看着，陛下待你确实都是真心实意。我原先以为陛下是碰巧找到了一个性情相似的替代品，如今看来该是缘分。”
缘分？那是什么东西，不能吃不能用的。
覆颜不吭声。
“当年陛下从七星法阵出来后消沉了好一阵子，陛下虽藏得好，但我和泽天还是看得出些端倪。我想大概是因为商梁言而无信，而从旁帮衬的竟还是你……你若还肯跟我像以前那样说话聊天，能不能告诉我，你对陛下可有过真心实意？”
覆颜眯眼看着厚厚云层，却不答：“你们陛下要是一开始没心存算计来招惹我，我跟他半点缘分都生不出来。”
炴姬皱眉看她。
覆颜顿了顿，很多话都懒得说了：“有没有过都是过了，我这人记仇，误会么解释不解释也都一回事了。”
像是要给她们之间的沉默加点调剂，冷冷紫电隐在云层中由远而近，如同几道会移动的紫光镶边，须臾之后霹雳雷声次第而来，低沉如同擂在胸前。
看来是真的要变天了。
覆颜一边念叨着这个想法一边仰头看着时不时劈出云层的闪电，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炴姬……”
刚开口炴姬也已经皱着眉看向她，突然数道白光蓦地划过城头，低得好像从她们头顶贴着擦过去似的，啪嚓一声过后在她们身后不知什么地方爆出轰的一声巨响。
覆颜和炴姬同时在刺眼的光亮中变了脸色。
是天雷。
穿过城楼跑到城墙内侧往城内看去，果然已是骚乱一片，不明所以的城内百姓纷纷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出家门，低厚云层中还隐隐窜着闪电的青紫冷光，无名城内某一处已经腾起火光黑烟。
覆颜还在惊诧的看着那个方位，炴姬已经脸色大变：“那里是粮草库！”说着已经飞身朝那里去，覆颜赶紧腾身跟上。
城外荒原正在大战，虽然无名城内也有足够的守军，并非空城，但毕竟是普通守军，且祸事突如其来，难免一时慌乱。加上有风无雨，火势迅速蔓延开来，覆颜跟在炴姬后面朝粮草库赶去时，却见云层中流窜的雷电还在时不时劈入城中，虽然相比劈向粮草库的那一道天雷威力小了许多，但片刻功夫已经有好几处房屋被雷电劈塌，天火蔓延，城中乱作一团。
“靠，劈完粮草连老百姓都不放过？！”
覆颜骂了一声，抬眼看到低低压下来的云层，突然想起来件要紧的事，想着自己速度不如炴姬，便朝前面的炴姬喊道：“炴姬你赶紧去粮草库把引雷的法器找出来毁了！”
炴姬茫然回望她：“啊？什么东西？”
天雷常常被天界神族当做常用的武器，但雷电不好控制，即便是修为极高的仙者，要想隔着很远的距离精准劈中目标也不太可能做到。覆颜刚才看到闪电劈过来的方向，是从天军营地那边远远过来，并不是在无名城附近劈的，还能如此精确的劈中粮草库，那粮草库那里一定被人放了用作指引目标的引雷法器。
不过就算是法器也是要缓冲休息的，能间歇不断一直引雷劈那也太逆天了。而眼下这个雷电在城内四处乱劈的情形，就是引雷的法器缓冲期间，没有目标的雷电无处释放，便只能逮哪儿劈哪儿。
魔族使雷电的方法跟神族不尽相同，这些天界神族的东西还是以前覆颜为了打赢重璋，祭司殿里连上古典籍都没放过的研究遍才顺带知道的，没想到还能记到今天派上用场。
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法器也不知道缓冲多久能缓冲过来，没缓冲过来城内百姓遭殃，缓冲过来了粮草库遭殃，而且粮草库现在看着已经火势熊熊，再被劈一次估计就废了，所谓两难境地，眼下这情形应该就算了。
城中守军又是忙着安置百姓又是忙着要灭火，已经应接不暇。炴姬听覆颜粗略解释完没时间再犹豫，化出原身朝粮草库飞去：“那我先去找法器，城里暂时交给你了。”
滚滚天雷也惊动了城外正在厮杀的众人。
重璋看到云层压下来时就隐隐觉得不对，只是对手让他分不开心去多顾，而泽天看到几道天雷聚到一起劈进了城内，直接就骂出声来：“太他娘不要脸了背后搞偷袭？！”
正跟他打在一起的人趁机手上使力，兵器摩擦声尖锐刺耳：“怎么能说是不要脸，以牙还牙罢了。”
泽天一噎无言反驳，抡着刀哐哐朝对方砍。
重璋听着身后滚滚雷声，心里也烦得很。眼下正缠着他和泽天的这两个小子他觉得十分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年纪不大但有点本事，怎么都甩不开。
此时两侧南域军队已经加入战局，正是形成包抄局势的时候，只能进不能退。精锐部队都在城外，城内守军虽然足够，但是对付没见过的天雷，外加还要稳住城内百姓的骚乱，肯定还是不够用的。而且这个意外显然也打乱了不少魔界士兵的阵脚，天军立刻又开始呈反扑的趋势，重璋甚至怀疑刚才天军后撤的那一截，是不是为了这道雷做的铺垫。
破幽剑裹着冰冷怒气，一挽一提再一转，凌厉剑光中已将缠在剑刃上的桎梏甩开，力道让对方踉跄后退了几步。
“损魔鞭虽好，但如此上古神兵，以你的修为使起来还是差了点火候。”
重璋不想在他身上费太多功夫，说话间剑风横扫，击退了一排周围的天兵天将，但被他甩开的人很快又缠了回来。
“火候或许不够，但拖住陛下你足够了。”
重璋神色蓦地一冷，终于想起这两个人正是覆颜被掳走后看押她的那两个小兵，如今已经换了副将的战甲，果然不是普通的士兵。
手上正蓄起杀招，这时无名城那边突然传来清晰的霹雳声。
回望无名城，却见已经隐有火光映天的无名城上空不知何时被罩了一道碧幽幽的结界，恰恰隔在云层之下，那些霹雳声正是雷电劈在结界上的声响。
泽天一看就放了一半的心：“肯定是炴姬，差点忘了她留在城里。”说完突然又想起来城里顶事的高手就炴姬一个，撑起这个结界护住整个无名城就已经无暇他顾了，那城里的火势怎么办？下一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可还挡得住？
聚在无名城上空云层里的电光已经越来越亮，显然很快就要劈出下一道天雷。隐隐间有什么声音从结界中透过霹雳声传出来，听不真切，城外原本平静的护城河突然波涛涌动，风起云涌间无数道水浪冲天而起。
水浪在高空汇成一道，像个巨大的鸟笼将无名城包在其中。而后再一头扎到厚厚云中，像往云层中注水一样，很快滔天水浪就如同瓢泼大雨，透过结界和云层倾盆浇入城内。
水浪源源不断的从护城河中被吸上高空，云层中的闪电不减，但映上天际的火光没一会儿便黯淡了许多，可见火势已经被控制。
泽天讶然间又留意到他家陛下不知为何忽地变了脸色，望向无名城的方向，目光沉沉。
这时原本火光最烈的方向，突然传来类似凤鸣的清啸，随即一道青白厉光直直冲入云霄，像一把利刃划破了聚着闪电的重重云层。
原本蓄势待发的雷电突然没了载体，猛的四散劈开，无数道长长短短的电光，如同诡异的白日烟火，划着曲折刺眼的轨迹，割裂苍穹。
包住无名城的“水笼子”也被劈得四散，被劈开的水浪甚至飘溅到了战场这边。
看来天雷的威胁暂时是解除了。电光渐渐消失在天际后，水浪立即委顿从高空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把整个无名城浇得湿淋淋的，笼罩在城上的结界也很快消失了。
魔军的情绪大起大落一番，还没乱全的阵脚又稳了回来，而天军很快便鸣金收兵，往回后撤。
重璋没有追击，同样下令收兵。
收兵时息塬已经请命提前冲回了无名城，泽天正嗤笑着准备拿这个话柄回去嘲笑炴姬，却突然想起一个事来：“不对啊陛下，刚才在粮草库那个方向的应该是炴姬吧，她那声鸟叫我耳熟得很，那先前布结界引水降雨的就不可能是她了，不说她更擅长用火，原身九首她也不可能顾得过来……”
说到这里泽天的粗神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人，而他家陛下早已经把人马丢给盛凌和胡离往城里去，再一留意，发现南域的军队里果然已经没了渊峥的身影。
泽天追着他家陛下在城门口就赶上了渊峥，然而进城就见炴姬神色虚脱但还算稳当的在息塬身边，息塬怀里抱的却是昏迷不醒的覆颜。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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