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十 ...
-
重璋在云头上俯视着下方，火气旺得他身边魔界驻军的将军盛凌心惊肉跳。
本来泽天急匆匆跑回来说魔界驻军发觉神魔之井出现异动就已经够让重璋心烦的了，没出来多久胡府又派人来说覆颜在他的院子里凭空失踪了。
凭、空、失、踪！
还是在胡府的他的院子里！
他差点顺手捏死来通报的送信小官。
不过在重璋的火气下，魔界驻军的潜力得到极大挖掘，平息异动的同时只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就查出了覆颜大致的去向。
只是此时看着下面某只废柴被人捆着手推得跌跌撞撞的走，魔君陛下的火气怎么也降不下来。
“陛下，有泽天将军和炴姬将军在，一定能把人带回来，您千万不要冲动，容易暴露了身份啊。”
盛凌小心翼翼道，生怕他家陛下□□头子当习惯了直接杀下去把人拎上来。
本来他们这样跑到天庭驻地的大本营来就已经是坏了双方约定了，要是再让人知道魔君陛下还亲自跑来天庭驻地搞破坏……
盛凌扶着发胀的额头，不知道该怎么想象下去。
所幸泽天引开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后，化了原身的炴姬精准的找到了覆颜所在的帐篷，一个俯冲下去就把帐篷给掀了。
本来守着覆颜的那两个人是不大好对付的，却见覆颜在被炴姬吓呆了一瞬后，反应极快的抬手撞掉了自己的面具，朝他们龇牙咧嘴的一笑……
盛凌听到他家陛下好像也笑了一下。
……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趁着两个士兵呆掉的瞬间，炴姬一爪子把覆颜抓牢，振翅飞快的离开天庭驻地的范围。
待炴姬飞至高空，盛凌只觉周身炼狱般煎熬的气场终于缓解了，大松一口气的听着他家陛下的吩咐：“差不多了，去把泽天叫回来，不要闹过了。还有，你这几天派人查一下这次异动到底是……”
重璋的声音蓦地又没了。
盛凌奇怪抬头，却见他家陛下好不容易才有点缓和的脸色，此时又开始折磨他这两天饱受摧残的内心。
顺着重璋的视线看去，才看到本该朝他们这边过来的炴姬，却远远偏离了方向，好像是被人突袭了。
盛凌努力的眯着眼去辨别厚重云层间的那个攻击者，不可置信道：“那个不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重璋已经朝炴姬的方向闪身而去。
然而几乎就在同时，那边的炴姬身子一歪，似乎是被重创了一下，猛的下坠了一大截，勉力稳住身形却顾此失彼的松了爪子，盛凌眼睁睁看着被抓着的覆颜就这么直直的坠了下去。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的话，那个方向下面，就是戾气缭绕的神魔之井。
无论是距离尚远的重璋，还是重心没找回来的炴姬，都不可能来得及冲下去把覆颜再拎起来，就算冲下去了，也会被神魔之井内刀锋利刃般的戾气逼回来。
所以……
盛凌正被这个“所以”后面可能跟着的恐怖后果折磨着，差点被捏死却仍坚守岗位的送信小官便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更加恐怖的消息——
邶都反了。
邶都，居然反了。
这种泪流满面想直接跳进神魔之井一了百了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
翌日清晨，无名城上空。
炴姬手臂肩膀还裹着厚厚的绷带，脸色因受伤而苍白，回头看着云下渐渐变小的无名城，有些犹豫：“陛下，我们……不去寻覆颜的下落了么？”
昨天覆颜掉进神魔之井之后，重璋先她一步冲了下去，却在即将进入神魔之井的时候硬生生逼自己停了下来。
神魔之井是神魔两界的唯一通道，其中凶险的戾气算是一道屏障，但修为高深者还是能进出无恙。重璋必然也在这个范畴内。只是他一旦进去了，就等于离开魔界，而重璋身为魔界魔君，这个举动可能惹来的麻烦绝对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重璋背对着她，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胡伯会派人去寻。邶都那边耽误不得，何况……”
何况，那样掉进神魔之井的人，有几个还能有命出来？
小喳团在重璋的臂弯里扒拉着瓜果盘面具，大眼睛茫然的左看右看，叽叽的去拱重璋，显然是发现少了一个人。泽天在一旁看着，虽然心里也清楚，可还是没忍住嘟囔了一句：“覆颜受伤那会儿陛下那么上心，我还以为陛下你很喜欢她的呢。”
他家陛下如今的反应，相比覆颜重伤那会儿，简直是冷淡得不合情理。
重璋顿了顿，回身遥遥看了眼神魔之井的方向，抬手抚上小喳油光水亮的皮毛，神色淡淡的：“喜欢啊，谁说我不喜欢。”
语毕转身，瞬息间已化作天际一道淡痕。
————
————
妙严堂是无名城里最好的医馆没有之一。
这天一早妙严堂的大夫李郎中照例开门坐诊。距他老人家被胡府的□□少爷抓去治伤放回来已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内心的损耗已经修补了差不多，这几日都精神矍铄的跟前来就诊的街坊熟人很聊得来。
老邱是妙严堂的常客，今天照例来让李郎中往他的老腰上扎针。
刚把针都扎上，对面街的刘姐领了个少年走进来：“李郎中，我刚才在路上见着这孩子，一身的伤怪可怜的，就领他到您老这里来了。”
被领进来的少年衣衫脏破，蓬头垢面，身上大伤叠小伤，确实狼狈可怜。李郎中应下刘姐，细看了少年一圈就了然道：“在魔林里伤的吧？”
前阵子神魔之井那边不知道闹什么异动，他这里都要成伤兵营了，大多是正在魔林里淘宝贝的人，听他们惊魂未定的描述得颠三倒四，似乎是突然见着井边黑气如柱冲天，地动山摇得林子里地面都裂开缝来，鸟兽精怪惊惶俱出，也不知道有没有夸张，又夸张了多少。只是过了这么些天，没再有什么怪事出现，这事也就渐渐淡下来了。
看少年点头，李郎中便让他坐到椅子上给他清理伤口。
老邱趴在床榻上看李郎中给少年清理，奇怪道：“魔林那边异动也是十来天前的事了，你这小家伙怎么现在才到城里看伤？”
少年低着头，沉默片刻后有些赧然道：“一开始受伤走不动，在林子里歇了好几天，后来又绕迷了路，好不容易才回到城里。”
李郎中起身去拿药：“在魔林里迷路再正常不过，还好你这都是皮外伤，不然耽误这么多天早该躺在林子里喂虫子了。”
少年嗯了一声，李郎中给他上药咬着伤口火辣辣的疼，他便皱眉抿嘴不吭声了。
医馆里尚未有其他病人，老邱趴得无聊，便跟给少年上药的李郎中唠起嗑来。
“说到魔林我就想起胡府，原本每年这时候都是他们收货的旺季，所以去魔林的人才这么多，结果异动之后第三天璧双少爷就突然回邶都去了，这边的生意也都暂时放下不管了……唉，你不晓得我家里那个闺女啊，为这个事就整天唉声叹气的……我最近都得在你这多待一会儿，回去就脑袋疼。”
“且不提胡府的背景，那样花心凉薄的少爷就不该去招惹，你看他这次来时带的那个姑娘，唔，就是我被抓去治的那个，那会儿还当个宝贝呢，结果走的时候见都没见着她，怕也是跟以前那些被弃的姑娘一样了，你家闺女也该明白这些事理才对。”
看老邱点头称是，李郎中接上先前的话题：“听说胡府的祖宅就在邶都，而且也有不少家业在那边，邶都那边反了正闹得人心惶惶，他自然要赶回去打理家业的。”
臣下造反、君王更替什么的在魔界是司空见惯的事，远在东域的邶都反了对西边的无名城并没什么影响，毕竟无名城地位不同寻常城镇，这么多年来无论魔君怎么换，都不会殃及这里。所以李郎中他们聊起这个话题，也只是当一个闲暇谈资。
“听说带头反的是英招一族，我记得英招族在邶都也算显贵了，虽然原本是神族，但这两代魔君都挺器重他们的，怎么好好的说反就反了。”
“再怎么器重还不是为人臣子，有些本事的谁不想坐到最高那个位置上？”
“啧，那倒也是。”
……
李郎中边聊边把少年的伤口处理了差不多，看了看少年相貌平凡的脸，提笔写了张药方：“小小年纪就去魔林里讨生计也不容易，诊费我就不收了，把钱省下来买药去吧，城东胡府开的草堂里药更好些。”
少年接过药方，跟李郎中道谢后便朝城东走去。
经过大门紧闭的胡府时，少年停步看了半晌，突然在唇边浮起一丝自嘲的笑：“第二天就走了，果然是凉薄啊。”
喃喃的低语没有引起任何旁人的注意，而少年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南域魑魅族皇城近郊，现出了原本的形貌，身上伪装的狼狈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午后的阳光洒在仰起的脸上，映得那倾世容貌，不可方物。
要不是身上短时间恢复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先前的一切简直就像一个不可能真实的梦。
覆颜遥看着阔别百年的南域城墙，难得有一丝物是人非的煽情感叹。
商娆，我亲爱的双生姐姐，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三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