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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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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盆里炭火正旺,被茶水浇起嗤啦一阵浓烟。
覆颜花了好一会儿功夫纠结是她耳朵冻出毛病了,还是自己的理解能力跟炴姬的差距太大。
直到炴姬带着她隐去身形绕到垂明殿后窗,并发现泽天早已经蹲在那里听得起劲儿时,覆颜才确定炴姬说的听墙根,果真跟她理解的听墙根是一回事。
这两个家伙……真的是重璋最信得过的心腹下属?
炴姬看了看覆颜脸上的神色,无奈解释道:“是陛下刚才密语让我们等他和商娆进了垂明殿之后过来听的,你是顺带。”
“……”
覆颜开始认真的思考重璋是不是个变态。
泽天大将军显然于听墙根颇有造诣,不但隐了身形,还在外面罩了个结界,这样即便相互探讨偷听心得也不担心被人听到。绝对是个惯犯。
惯犯正听到欢快处,看到炴姬和覆颜便扎了鸡血似的直招手让她们过去。
两人刚进结界,泽天就兴奋的搓着手猥琐的抖着眉,挑逗她们的好奇心:“知道商娆想拿英魄跟陛下换什么吗?”
看着泽天脸上春色荡漾“快问我快问我”的笑容,覆颜十分配合的问:“换什么?”
泽天又往里面听了听动静,这才继续猥琐的笑道:“想换陛下娶她做王后呢,嘿嘿,简直是正中陛下下怀嘛。”
“……”
炴姬和覆颜二话不说,一左一右的把耳朵贴到窗根下。
不知道里面两位聊到哪了,恰好听到重璋淡淡的声音:“你比起一百年前,变化真是不小。”
一声轻笑过后,一个柔美婉转的女声传来,似乎还带着些埋怨:“陛下当年伤我颇重,自然不能指望我恢复到以前那般实力。”
泽天颇以为然的砸吧嘴做场外点评:“是伤得不轻,我在这儿蹲了这么久她都全然没发觉,跟她拍散陛下七魄那会儿比,修为至少丢了七八成。”
炴姬皱眉:“那她竟能掩饰得比陛下还好?她任职大祭司的时候我跟着陛下去看,没看出她是刚受过重伤的人啊。”
泽天嗤笑一声:“你的眼光几时好过,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
这俩人有一阵子没拆台对骂了,炴姬柳眉一竖:“泽天你找揍是吧?”
覆颜一看气氛不对,为避免在有限的结界空间里被误伤,急忙插嘴道:“说不定是内伤看不出来呢。”
“……”
结界内长长的沉默,使得垂明殿里的声音清晰可闻。
“再说人总是在变的,我如今瞧着陛下也觉得跟当年不太一样了呢。”
商娆幽幽的说完,几声脚步声后,重璋压低了的声音响起,覆颜估摸着他是挨到商娆身边说悄悄话了:“哦?我哪里跟当年不一样了?”
商娆的声音也低了,却不答反问:“陛下的七魄集得还差几个了?”
重璋笑笑:“你说呢?”
一阵衣料摩挲声响,覆颜正琢磨着里面该是个什么场景时,听到商娆的低笑:“如果我不将英魄归还给陛下,那无论陛下如何找,至多也只能恢复到三魂五魄的状态。”
覆颜脑子里转了转才明白商娆这话的意思。
里面沉默了片刻,然后听重璋道:“原来有两魄在你手上?既然如此,只还其一,未免欠了些诚意?”
覆颜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想商娆要是穿的不够多,估计要被重璋的话给冻死。
但显然商娆是个坚强的人,即便重璋的语气已经冷成了冰窟,她话里依然带着笑:“陛下先不要生气,女儿家不太懂朝堂上的精打细算,我只是给自己留点嫁妆,不为过吧?”
泽天捂着嘴,捶地:“噗哈哈!嫁妆!商娆修为没了胆子还是在的嘛,这不是威胁陛下娶她么。”
明明是已经兵戎相见你死我活了的两个人,架打完了不但没结仇,反而一个日思夜想的琢磨着怎么把对方拐回来当王后,另一个深藏不露的老早藏了筹码要逼对方娶她做王后……
覆颜觉得她真是搞不明白这俩神经病的想法。
她这么想着,对听墙根的热情也淡了下来,收回心思拿袖子给睡得一脸口水的小喳擦嘴。
不过热情淡了,耳朵还在,里面传出来的对话还是一字不差的往耳朵里灌。
“我提的要求,若只用一个英魄来换,陛下岂不是亏了?我不懂朝堂事,却不会不解风情——事成后奉还的,是陛下的精魄。”
泽天和炴姬都低声呀了一声。
商娆这话的重点,显然在精魄二字上。
精魄是什么呢——精魄是七魄中位于生殖轮的那一个。嗯,一目了然了吧——就是管生娃的,所以魔君陛下如果找不回精魄,那是要断子绝孙的。
炴姬感叹:“那种时候还能想到挑陛下的精魄扣在自己手上做筹码,商娆这心思算得也太深了吧。”
说着扭头问泽天:“商娆还跟陛下提什么要求了?”
泽天道:“她想联手陛下把她叔叔干掉,然后陛下娶她做王后,南域归陛下治下。”
这个要求无论怎么看都是重璋占大便宜的吧?
炴姬一怔:“为什么?”
泽天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沉默的殿内传来重璋一声含义不明的轻叹:“我就说女孩子家不要深涉朝堂,才不过百年,你哪里还有当年的半点影子。”
商娆不以为然的轻笑道:“我们不过当年阵中一面之缘,陛下这话说得,好像一眼便能知我颇深似的。”
这次殿内的沉默持续了许久,覆颜心想着莫非重璋是被说得词穷了。
“你怎知我不能?”静默过后,重璋话中却带上讽刺的笑意,“不过,有一事你恐怕是不知情吧。”
“当年我发兵南域之前跟你叔叔谈的条件,你知道是什么吗?”
……咦?重璋去抢人家地盘之前还提前打了招呼谈了条件的?
商娆难得的停顿了片刻:“愿闻其详。”
“我假意攻打南域,商梁假意不敌求和,事后南域称臣归我治下,商梁仍为南域国主。”
重璋云淡风轻的话音落后,垂明殿里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随后又听他道:“南域虽曾强盛,然固步自封,即便不入我手也已举步维艰,借此一战归顺,商梁既能落个好名声,又能借征战除掉他不听话的臣子,还能维持手中权力。他要这些,我要整片南域疆域,是个好买卖吧?”
殿内依然静着,泽天和炴姬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到覆颜脸上,十分无辜的样子:“哎呀,没想到还提到了这么机密的事情……要不,你做好被灭口的准备吧?”
覆颜:“……”
她还是跟渊峥走了吧……
……
“你若知道此事,便不该挑他那套路数与我谈条件。可惜你当年白白赔上自己一身修为,如今仍被蒙在鼓里,实在不是个适合玩权谋的人。”
重璋说完,听墙角的们又等了会儿,终于听到商娆开口,语气听起来还挺恳切:“陛下既然知道我并非善权谋之人,便该知我此行诚意,如今英魄已物归原主,我对陛下亦已无甚威胁,陛下何必担心我像我叔叔那般不讲信用?”
“既然不想弄权,”重璋玩味的顿了顿,“那你为何要这么做?”
“陛下当年不是说了要娶我做王后的么?”商娆语气暧昧,意有所指,“我不过是来催催。”
炴姬撑着墙的手一个脱力,磕了一下:“我开始怀疑陛下选王后的品味了……”
覆颜无心附和,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想早知道听墙根的内容是这样,大冷的天她还不如守着火盆子喝茶呢。
八卦没听着,反倒莫名其妙又多了个被灭口的理由。
覆颜越想越觉得不值,愤愤的分着心,里面什么时候结束谈话的也没留意,直到周身突然腾空,才猛地回神。
原来她走神中已经进了垂明殿。重璋刚把她捞在怀里,又觉得不太对,把她放到软榻上用毛绒毯裹了起来:“你去雪地里打滚了么搞得身上这么冰?”
覆颜不答,任由重璋把她裹成了个大型毛绒球,又看他移了火炉过来摆在软榻边专门烤着她,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的得意。
哼,暖不了手了吧,冷死你最好,哼哼……
魔君陛下当然没听到“手炉”邪恶的心声,就势挨着覆颜坐到软榻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她:“你刚才也和他们一道听了?”
覆颜心里咯噔一下,看看炴姬和泽天,再看看重璋,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殿内一时安静,炴姬倒是很有担当,没让覆颜自个儿撑着,主动供认了自己带覆颜去听墙角的“犯罪”经过。
重璋看炴姬说完垂头等候发落,又看覆颜严阵以待却掩不住紧张的瞧着自己,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说话。
气氛一时紧张得几乎断弦,泽天和炴姬都不敢吭声,覆颜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不会被当场灭口吧……
就在覆颜吊着颗心还死命在脸上装淡定的时候,重璋忽的一笑,爪子扑腾到她脑袋上:“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再说那些是南域的秘密,你说不说出去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
那你刚才绷着个冷脸吓唬谁呢!
一惊一乍的大起大落使得被耍了的覆颜怒火爆棚,已经完全懒得管实力差距的问题,张牙舞爪的要奋起反攻,结果忘了自己还被裹着,直接整只被绊到了重璋身上。
“哎哟喂。”泽天夸张的把眼睛捂上。
本来还好端端的气氛,愣是被他这一声哎哟喂给叫出了各种不对劲。
覆颜真想过去一口咬死他。
可惜她过不去——她这只“手炉”的重量对重璋来说不算什么,而且她在火炉边烤暖和了,魔君陛下正好连人带毯子一块箍住了暖手。
按照覆颜和重璋一惯的相处模式,此时覆颜必然是要拼力挣扎的。虽然从来她的反抗都是白搭,不过……
炴姬和泽天都这么在心里想着,却见应该“拼力一番”的覆颜动作一滞,然后……
趴到了重璋胸前?!
……
只见覆颜姿态顺服的整个贴在重璋身上,侧脸贴在他胸前,随即两手还很不安分的“动手动脚”起来。
见惯了大风大浪千军万马的两位将军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此难以直视的场面。
就算是重璋的后宫宠姬也没谁敢公然跟她们陛下这么“奔放”的,泽天故作害羞的掩面:“哎哟我真的要脸红了怎么办。”
炴姬:“……就这么办。”
相比之下当陛下的那位就镇定许多——重璋惊讶归惊讶,依旧坦然的任覆颜上下其手,只是闲闲的抬手弹了弹她脑门:“干什么呢?”
“……”
覆颜嫌弃的拍开他的手退开,看到泽天和炴姬的神情,顿了顿,觉得还是有解释的必要,便指着重璋的胸口和手腕道:“你那脉搏是怎么回事?”
重璋一怔,随即恍然的轻扣住自己的手腕:“商娆刚才把英魄还给我,七魄召回超过一半便可恢复脉搏,不过还很微弱。”
覆颜闻言打量了会儿他,又凑过来捏了捏他的两只手,怀疑道:“那你怎么还是冷的?”
这种明明就昭示着应该入土为安的温度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身上啊?!
重璋笑眯眯的顺势把她热乎乎的爪子捂在自己的冰冷掌心里:“体温要等七魄全齐了才能恢复。”
覆颜悻悻的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我还以为我可以走了呢。”
“那我怎么舍得?”重璋戏谑的接上,看覆颜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满意的把她的脸掰过来仔细打量。
覆颜被打量得内心十分不详。
果然——“啧,我突然觉得比起商娆更喜欢你一些了。”
“……”
许久没被重璋言语调戏,覆颜觉得自己的抵抗能力又遭遇了全新的挑战。
抱着以牙还牙的心态,她笑得龇牙咧嘴的反握住重璋的魔爪:“哦?陛下都喜欢我什么呀?”
就她这条件还能喜欢上算他狠。
“能取暖,能消遣,能带小喳,会打点小架还威胁不到我。”
“……”
面对重璋煞有介事的列举,覆颜恨不得一口咬穿他的厚脸皮。
泽天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似的哼哧哼哧闷笑。
你们妹的。
覆颜默默的,狠狠的,在重璋的手上掐出十个深深的指甲印:“陛下错爱了。”
重璋眉都不皱一下,轻而易举的掰开她的爪子,像安抚炸毛猫咪似的揉揉她已经很乱的头发:“那就将错就错吧。”
“……”
谁把这个神经病拖出去往生了吧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