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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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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我和小哥手脚麻利,胖子还是埋怨了半天,一个劲嚷肚子饿,我让小哥先回去休息,拖了胖子一起一包一包的往店内搬东西,忙完后一进店,发现满屋的人都没了,剩下闷油瓶闲坐喝茶,小花低着头噼里啪啦玩手机游戏,听见我和胖子进屋连头都没抬。
我扔了瓶可乐给胖子,问他:“那几个人呢?”
胖子一屁股陷进沙发里,接过可乐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冲我指了指厨房,说:“你俩没回来他们就抢上了,黑瞎子掂勺,小妹打下手。”看我要往厨房走,赶忙叫住我:“天真你别过去了,挤的都没个落脚的地方。”
一身腾腾的热气儿还没下去,几个清炒的小菜已经端上了桌子,好家伙先甭管味儿,那卖相可是直逼楼外楼,胖子看的直流口水,左右开弓一手拎块茭白,一手拎藕片,塞嘴里边嚼边含含糊糊的直叫好吃,吃完了还装模作样的做出个舔手指的动作,恶心的我。
厨房里啪啪的油花直爆,刺啦一声原料进锅的脆响过后,接着阵阵香气就挡不住了。这边我和胖子忙不迭的往桌上拎啤酒,胖子开瓶盖特有一手,不用酒启子,直接上牙咬,咔咔几声桌上就摆了一圈启好的酒瓶,我看着都觉得后槽牙直疼。
没过几分钟秀秀走进来,两手托一大盘子往桌上一放,胖子凑过去哎呦了一声,怪叫道:“松鼠桂鱼!”那叫的一个情深意重后劲绵绵,我跟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回都没听他发出过这动静。本来胖子看黑眼镜还挺不顺眼,这回彻底被征服了,再抬头看着黑眼镜时的表情活脱脱就是农民大伯见八路军,亲人啊。
最后一道菜终于上齐,黑眼镜和秀秀也围了过来,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胖子最先忍不住发起冲锋,筷子使劲一拨半条鱼都滑进了碗里,大家一看这架势也纷纷拿出拼命的架势,抢的不亦乐乎,黑眼镜看我们吃的高兴,也一脸乐呵笑的快开花,赶忙从一上桌就快见底的盘子里每样拨了几块给小花盛过去。
“瞎子,你这厨艺真不是盖的,以后要是洗手不干了,就开个馆子,胖爷我给你当帮手,准火!”
我一看胖子正把鱼尾巴往嘴里塞,大嘴张着,一挤脸上的褶子都能夹蚊子了。
“你不是去年还吆喝着要种一辈子地么,看你这身膘,谁敢来?客人一看就知道好的都被你吃去了,就剩点零碎的上桌!”我正被一块辣子鸡呛的要流眼泪,一看胖子伸手要抢鸡翅膀,忙夹起来又一口塞嘴里,一下子辣的面红耳赤,到处找水找不着,酒杯又空了,干脆从桌底摸了瓶啤酒对着瓶子吹。
“哎哎小嫂你慢着点,你看小哥吃饭多文静。”胖子一看翅膀没了,赶紧伸筷子使劲刨鸡爪子,生怕再被我抢了,说完还拿勺子敲敲我的汤碗,“小哥你看天真这样儿,再不管没法见人了!”
“去去去,谁是你小嫂,吃鱼卡脑子了吧。”我夹了一筷子辣椒趁他不注意猛的塞胖子嘴里,
“朕是谁,朕的妃子花容月貌,小花,来唱一段!”说罢一搂旁边的小花,他吹凉了一勺汤正喝着,一个没防备一口就喷出来了,吐了黑眼镜一身。
黑眼镜放下筷子就拍小花后背,小花一边咳嗽一边笑的快断气,翻了个兰花指在我脑门上一点,气都不连贯了才憋出一句:“陛下~”
我赶忙从胖子盘子里抢出一只油淋淋的大虾虎递给小花:豪迈道:“赏,赏玉搔头!”
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只觉得裤腰带都勒紧了,低头一看一箱啤酒已经见了底,我这人人来疯,大学时每次聚会都得被哥们抬着回来,还有次差点就睡大街了,这回在自己家里不用担心找不着路,就敞开了肚皮陪胖子和黑眼镜。那俩正喝的爽,一人一根筷子敲桌子打鼓点,一边扯着破锣嗓子唱夜奔。
一桌子人被他俩逗得情绪高涨,嚷着玩抓七,大家轮着喊数,遇到带七和七的倍数就拍手,错一次罚三杯,黑眼镜算数倍儿差,基本每轮必输,喝的直跑厕所,小花也忍不住陪我们玩了几局,我以为我这个理工科出身的人能大显身手,谁知道喝点酒脑子直打磕绊,错了好几次,被胖子按着灌酒。最厉害的竟然是小哥,陪我们喝了好几圈后还能耳聪目明,我们俩单挑,连着往上叫到二百多,最后一个二百三十一把我秒了。
大家轮番放过几次水后都摊椅子上道喝不动了,胖子光着膀子给大家发烟提神儿,一时间古董店里烟熏火燎,氛围直逼农民工宿舍,。我跟秀秀换了个位置,坐到小哥旁边,酒劲上来只觉得头晕,往他肩膀上一靠呵呵直傻笑,他头发长,脖颈处的碎发拂在脸上人痒痒的,我抓住他T恤衫的袖子就把脑袋往他颈窝里拱,扯得他差点香肩半露。
我一喝多就黏人,大学时也这样,也不管对面男的女的老喜欢往人身上蹭,还得罪过同班的姑娘,偏偏那女孩是个纯爷们型,当即就给了我一记老拳,我室友说我当时还扯着人想给人道歉,结果话说到一半就睡着了。
不知道谁提起初恋的事,大家就轮番讲自己的那点情史,黑眼镜絮絮叨叨的说起他一见钟情的初恋,台上远远看了一眼好几年也忘不掉,说到伤感处还真一抬眼镜擦了擦眼角。我也忍不住就说起我大学时的女朋友,扯着小哥大手一挥说爷那时女朋友漂亮的,一带出门全班男生的眼儿都看直了,可惜一毕业她家人不让她跟我回杭州,结果一散再也没见面。最后说的是胖子,说他可想云彩,做梦就老看见云彩对着他笑,又说云彩那样的好姑娘命不该绝,是他害了她。。。。我一看胖子眼圈都红了,赶紧拍拍他肩膀,说兄弟咱路还长着,这不是从广西都出来了么,改明儿哥给你再介绍一个,也是南方小妞,又水灵又知道疼人。。。
胖子一把打掉我的手:“天真你懂什么,再没有比云彩好的姑娘了,胖爷我三十大几的人,回家冷锅冷灶的,心里憋屈。。。”
我一看胖子动了真情,忙强打精神要安慰他。胖子红着眼圈,拉着我的手,一叠声的就喊云彩的名字,然后又对我说:“天真啊,你知道这次胖爷为什么非得下斗?你以为我就愿意过那天天见不着太阳的日子?这次我是为了云彩,胖爷我对不住她,我得用我这条命换她出来。。。”
我酒劲发散了一些,越听越不对劲,抬头扫了一眼黑眼镜,小花和秀秀,只见他们没一个惊讶的,仿佛都知道似的,我疑惑的看看秀秀,再看看胖子,心想胖子是不是喝傻了,这死了的人还能出来?
秀秀看我疑惑,放下杯子对我说:“吴邪哥哥,你知不知道昆仑山轮回台的传说?”
我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道:“那不是道教里的么,昆仑有仙山,山中藏轮转台,能逆时间,换生死,死者轮回往生必过此台,下有万丈深渊。。。”
秀秀点头说:“古人对于笔录的态度很严肃,他们能写,就说明一定发生过类似的不能解释的事情,只是知识不够,就用神鬼之谈妄议之。昆仑龙脉暗藏玄机,听当地老百姓说,我们要去的古墓附近曾经有过死者复活,或者是人行在山中突然回到若干年前的传闻。”
我摇摇头刚想说这怎么可能,突然就看见胖子痛心疾首的看着我,平日那不靠谱的劲一点都没了,我跟胖子认识这么多年,大灾大难都走过,但只有一次见他这个样子,那就是得知云彩的死讯时,后来胖子心灰意冷,在山中一种就是一年多的地。。。
“天真,我实话跟你说,这次霍家夹喇嘛,我就是冲着这轮回的传说去的,无论成与不成,我得给云彩一个交代。。。”胖子抽了口烟,看着我说:“霍家现在没有空闲人手,咱们铁三角又缺了俩,这一去生死未卜,我也知道你和小哥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太平日子,你俩不去胖爷不怪你们,万一胖爷回不来,清明你俩别忘了来看看你们胖爷。。。”
我平素最重朋友,哪听得了这种话,心里一下子就犹豫了,去还是不去,小哥还是胖子和秀秀,一时间心绪乱如麻,无数个小吴邪在脑子里吵架,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一桌子人都沉默不语,我知道他们都等着我说话,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我知道我是动摇了,可是这决定太难,我只觉得脑子里乱,搭讪着说我去个厕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就往外走。
小花想过来扶我,被黑眼镜拉住了。
一站起来才发现喝多了,脚步像踩在棉花上,走了两步都是踉跄,心想不能这么没用,强定了精神稳住步子,在秀秀他们的注视里稳当当的走了出去。
一摸到卫生间的门我就彻底歇菜了,强撑了几步走到马桶边,双膝一软跪下去抱着马桶开始呕吐,头晕的天旋地转,晚饭吃下的东西在胃里翻滚着争先恐后往外涌,胃袋像被一只巨手拧着,抽搐着,一阵还没吐完第二阵又接上,一点喘气的时间都不给我,连吐了几次后我整个人都被抽干了力气,抱着马桶不住的干呕,身子也不由发起抖来。
突然我就感到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背上轻轻的拍着,接着一杯水递了过来,我也顾不上是谁,接过来就使劲漱口,吐的太猛连鼻腔里都是股辛辣的味道,那人替我冲了马桶,看我只是抖,吐也吐不出东西来了,才伸手从腋下架起我把我往外提,一直拖到洗脸台盆上,打开了水龙头。
哗哗的流水声让人脑目清凉,我捧起水使劲的洗脸漱口,把沾着的秽物都冲洗的干干净净,这才舒服了些,冲后面的人摆摆手,算谢过他。
趴在洗手池边好一阵子觉得恢复了些体力,突然发现那人还一直在旁边扶着我的腰,赶忙轻轻去挣,没想到他扶的更牢,力道拿捏的让人熨帖舒心,我甚至不用什么力,当然我也没了力气只能勉强站着。虽然头还晕,满脸都是水雾,眼前也一片模糊,但是比刚才是好受了些。
狼狈的转过头去看那人是谁,却一下子撞进了一双灼灼的黑眸里。
张起灵。
一瞬间怔忪,胸口不知泛起什么滋味,有些亲切,又有些茫然,我大喘了几口气定定心神,再看他的眼睛时已不见了刚才的热度,重又变作了我习惯的他,冷淡疏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眼神。
我意识到刚才的失态,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谢了小哥。”
他也抽回了扶在我腰上的手,递了毛巾给我擦脸。
“好些了?”
我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他冷峻的表情放松了一下,扭过脸就要走。
看着他的背影我只觉得经历的一切都是荒唐,这么多磨砺后我还是当初那个吴邪,总是靠他收场,明明打定了主意却坚持不下来,最后还是要落进这种不前不后的境地里,被命运推着走。小哥和胖子都是我的兄弟,薄待了谁也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我却没办法。。。没办法。。。不,不对,我突然愣在了原地,耳边轰隆一声,脑袋里灵光乍现,我有办法,唯一的办法。
我撑着洗手池,一伸手捞过小哥的胳膊,他本要走,这时只好停下,回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把该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快速的对他说:“我要下斗。”
他想了想,答道:“好。”
“不,不是,”我辩解道,“我是说,我,我自己陪胖子下斗。”
他被我气笑了,那眼神分明在对我说,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我知道霍家是来找小哥你的,我只是个添头,从一开始我搀和倒斗是因为好奇,后来是为了三叔,再后来是为了帮你找记忆,现在为了胖子和秀秀,我还是必须要去。”脑子里又是一阵眩晕,我摇了摇头,使劲滤清思路,“小哥,我欠你的命数都数不清,现在该是我回报的时候了,从前你有你的打算我拦不住,但是现在我不能让你再淌这浑水。”
那一瞬间我其实很怕他像以前一样说我的事情你凭什么管这种话,但他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打量了我一眼,说:“你自己去,你拿什么下斗?”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影响,他一说完我立刻感觉全身的血都往脑袋里冲,上前一步揪住他的上衣前襟,咬着牙道:“要护着你们这种人。。。我拿命去拼,我会强大起来,你得信我。”
他叹了口气,拨开我的手,“吴邪,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放你一个人走,若你回不来,我才真的退无可退。”他一双眼睛幽深的像要把我吞进去,我被他盯的发毛,忙不迭的想走,但是又不敢挪步子,只听他顿了顿,缓缓道:“你放心。”
我心想又不是林黛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正好一阵酒劲反上来,顶的脑子直犯迷糊,就想赶紧找个地方躺下,于是对着闷油瓶嘟嘟囔囔的说:“对,对,小哥的身手,我特放心。。。”说完晕晕乎乎的贴着墙蹲下去。闷油瓶无奈的揉了揉我的头发,俯下身子像摸小猫似的在我的脊梁上一趟趟轻轻的捋,看我倦的要睡,只好硬架起我,搀扶着把我领了回去。
一行人坐在桌边困的睁不开眼,一看见我回来都强打精神,我一看椅子心想可算有个能歇着的东西了,忙一屁股坐下来,软趴趴的就往闷油瓶身上倒。正准备睡死过去,突然想起来大家还等我说话呢,这才冲大家摆了摆手,嘀咕道:“去了去了,收拾家伙挖坟。”
说完刚想睡,不知道谁在我肩膀上大力拍了两下子,震得我一哆嗦,像是胖子,我想这家伙怎么这么烦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干脆趴闷油瓶肩膀上吆喝了一嗓子:“挖坟,小哥也去,睡了啊,都别吵我。”
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清楚了,醉过酒的都知道,吐前和吐后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没吐出来时觉得自己倍儿清醒倍儿牛逼,吐完那困劲就止不住,简直像被灌了两麻袋安眠药,手,脚,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最后看见的场景是晃动的楼梯,有人在旁边乱哄哄的吵。。。。我的头挨到一个软绵绵的表面,身上一下子松了,五脏六腑都叹息着直叫好爽,马上人事不省的昏死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算又能听见一点人间的动静,似乎是小花和黑眼镜在门口贫嘴,我瞄了一眼闷油瓶的位置,没人,床上微微凹陷着一小块。我打了个滚翻到床中央,伸展手脚霸占了整张床。空调冷气微微舔过我的后背,我长长吐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像一只从泥滩里挖出来的蛤蜊,泡在清水盆里吐净了沙子,浑身上下都是个神清气爽。
忙不迭的起床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一看,大家已经坐在桌边等着我了,屋子一角堆着小山一样的装备,胖子进门时背的长包裹也包的严严实实,小心的放在架子上。桌边小花伸着两条长腿聚精会神玩手机游戏,闷油瓶则一如既往盯着桌子沉默不语,我看见他才依稀想起来昨晚好像喝吐了,亏着这哥们义气照顾了才没丢大人,可惜具体怎样因为醉的厉害也记不清楚了,心里暗叹可惜。
我一边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一边在胖子旁边坐下。
正愣神呢,冷不丁胖子在我腰眼里一戳,疼得我差点跳起来。
“大爷的你谋杀啊!”
胖子神秘兮兮的示意我小声,搂住我肩膀,偷指了指闷油瓶,奸笑道:“小嫂啊,你传授传授经验,怎么把咱小哥管教的这么实用的?”
我一脸的莫名其妙,心想闷油瓶在家差不多可以被归入装饰品那一类,有什么实用的,吃饭快算不?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压着嗓子道:“少不承认,昨晚你睡的跟死猪似的,我们仨在客厅打地铺,小哥找的地方铺的床,没看出来你小子驯夫还挺有方。”
我脑子里闪现出闷油瓶叠被铺床的样子,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平时我俩在家这大爷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干过最有难度的活就是切胡萝卜。。。哎?不对啊,怎么还就成了小嫂了?
“叫谁小嫂,小爷我清白世家还没讨媳妇,乱说生儿子没□□啊。”
胖子咂着嘴啧啧了几声:“同居日子都过上了,还睡一张床,啧,天真,我看这事挺靠谱,以后小哥下地劳动那效率绝对没人能比,你俩的战利品要是没处销赃可得记得你胖爷,最近货源都断了,天天打饥荒。。。”
我赶紧用余光偷瞄着闷油瓶,生怕他听见什么哥啊嫂啊的再给我玩个龙颜大怒摔门就走。暗地里推了胖子一把,“我不收留他难不成让他跟你回广西种地?还惦记名器,哎我怎么觉得胖子你动机不纯,下个斗抠成这样,连个宾馆都不住还带着小花和瞎子打地铺。。。”
胖子一听急了,嘴角往下一撇,做出一脸苦相,云彩啊仨字都嚎到嘴边了:“纯,必须纯,跟天真你爷们的身份一样纯!住西湖边的宾馆不花冤枉钱么,咱这种搞地下活动的工农阶级子弟兵就得勤劳简朴,有富不露,坚决不能被反动敌人端着机关枪突突了!”
胖子就是这德行,说他一天到晚臭贫不靠谱吧,他每一句都是真的,说他没心没肺只喜欢钱,他又是个实打实的热血汉子,奔着名器下地,出来的时候能为了哥们弄的兜比脸干净。其实回想起,我,胖子,闷油瓶的组合不能不说奇特,各人有各人的目的,从来没一条心过,可自从认识就跟分不开了似的,现在再提起下斗,缺了哪个心里都别扭。
罢了罢了,谁叫我心软,活该有一天为了他俩把小命搭上。
中午的伙食依然是黑眼镜负责,做了红烧排骨和咖喱鸡,人多了吃饭特别有滋味,就着白米饭一会功夫就抢了个干净,饭后秀秀的司机送了芒果过来,大家刚吃完午饭又忙不迭的抢芒果,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的满手满嘴都是黏糊糊的汁儿。
我看着那场景只觉得奇特,自从开始倒斗,我的世界就分成了黑和白两个部分,黑色的一半常埋地下,周围总是黑暗,粽子,酸腐的血腥气,总是充斥着诡异的危险和重重机关,我们背着枪械和炸药一次次从死亡线上飞跃而过,记忆中不是在追寻就是在逃命,前面是逐渐合拢的墓门,身后是即将塌陷的隧道,长满青苔的石砖从身旁掠过,脚下都生了风,完不了。相比之下白色的部分则永远阳光灿烂,我可以悠然自得的坐在店里喝茶,享受着西湖边带着藕粉香气的微风,与客人讨价还价,周末回家陪爸妈吃晚饭看新闻,偶尔帮亲戚家的孩子补习数学。在我的潜意识里,黑眼镜,解语花,闷油瓶这些人属于黑色的世界,他们本应只存在于地下,像雨后的蘑菇一样被太阳一晒就消失不见,但是现在他们却聚在我家客厅里闲坐扯皮,互相丢芒果胡闹,这情景给我一种奇妙的违和感,仿佛穿越,但是又分外温馨,只盼着这安闲的辰光永远别结束才好。
下午归置装备,讨论行程路线,合作多次早就有了默契,这些事情做起来也轻车熟路。秀秀因为家业走不开身,平定无锡场口的乱子后便返回北京,小花则回杭州与我们会合。我们在店里收拾时,小花和秀秀在门口调度去无锡的车,我本想建议大家同往也好给霍家撑着底气,但是小花拒绝了,他说都已安排好,人多徒增麻烦。我知道他做事情一向谨慎,总喜欢留有后招却不提前示人,也就罢了。
秀秀带来的手下年纪最轻的也比她大了近十岁,十几个人西装革履的黑压压在地上站了一排,更显得秀秀单薄柔弱,像朵开在黑暗里的铃兰,可是她镇定自若的指挥着,仿佛早已经做惯了这些。
我拉过她,小声对她说:“秀秀,家里的事情要是难…..立刻告诉我们,别勉强自己。”
她狡黠的一笑,道:“放心,我是霍家的女人,我知道怎么办。”
接着她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对我说:“吴邪哥哥,一切拜托了。”
黑西装们依次上了车,秀秀却不急着走,回头扫视了一圈,径直冲着闷油瓶走了过去。
“这位哥哥,我有东西给你。”
秀秀回头一抬手,手下人抬上那只一直堆在各种装备中间没有打开的长包裹,一层层解开。
乌黑的金属光泽一闪而过,竟然是小哥丢失的黑金古刀。
“这把刀是我的人在蛇沼找到的,现在原样奉还。”
小哥拿起刀,淡淡看了一眼,手腕一抖宝刀便出了鞘,露出一段锋利的刃。
我突然觉得,这个氛围,这个场景,这两个人物都特别熟悉,下意识的转头跟胖子交换了个眼色。
果然,接下来的情景就像电影慢动作镜头回放一样,暖烘烘的橙色夕阳里,秀秀在我,黑眼镜,胖子,小花等一干人的注视下,向闷油瓶跪了下去。
怎么还真的又来这套,在霍家大院有过一次经验,我和胖子赶忙去扶,秀秀却转身冲我俩摇了摇头,小小的脸上一片庄严肃穆。接着她抬起头,对闷油瓶轻声说:“奶奶不在了,秀秀替奶奶谢谢张家。”
说完她端端正正的冲闷油瓶磕了个头,站起来一一与屋子里的人道别,随着小花上了车。
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秀秀离开,转身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行啊小哥,失忆多少次都一样拉风,这带着出门可真叫霸气。”
我低头凝神思索,不知是不是错觉作怪,我总觉得秀秀在说完那句谢谢后,闷油瓶冲她微微点了点头,那表情活像在说爱卿平身一样。我不由奇怪,就算我曾经给他讲述过大闹拍卖会那段,他的表现也太淡定了吧,难道张家遗传帝王基因,看别人给自己下跪都习惯了?
我皱着眉碰了碰小哥的胳膊,问他:“你记起来了?”
他摇了摇头,眼睛一如既往的茫然和疏离,仿佛在说不记得,但是跟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