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一夜雪》泪雨零

3、第三章

　　我和舒寒，夕离一行三人一路向北当真是一路就以斩妖除魔为念，不敢有丝毫怠慢。而我也明显发觉自遇上碧妖那件事情之后我每次下手也不似以前那般狠辣无情了，几次遇上那些刚刚出道却误入歧途为孽不深的妖怪便只将它们打回原形而已，不再使得他们灰飞烟灭才善罢甘休。而几次我手下留情之时，我都瞥见了舒寒嘴角勾勒出的一丝微笑，看得他如此为我的微小改变而开心，我嘴上虽还是对他不留情面，私下心里却藏着一种道不明的喜悦。

　　而照着夕离那倔强性子，却始终是那般模样，出手果决，在她的青霜剑之下那些妖孽的下场只有更惨而已，我亦深深佩服她那般坚定的信念，不会为遇见的任何事或者任何人有丝毫的改变。

　　而这夜我们途径宁寿村上方，舒寒的寻妖盘竟在这寻不出一丝妖气的下落。我们也便放松了下来，准备寻个客栈好好住一晚，毕竟一路上都是风尘仆仆的寻妖捉妖，任是神仙精力也必被这般折腾去了一半吧，何况我们几人也就是修了几十年道有点小成的修炼者。

　　可奇怪的是，太阳还没下山之时，就见一路上的村名纷纷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关门闭户，见着我们又紧张兮兮。而就在我们好不容易寻找到一家客栈时，却见它已然关门了。

　　我失望的看了看舒寒又看了看夕离，却见夕离迈开了步子不以为意的去敲客栈的大门。

　　好不容易，客栈的门一角终于被敲开了，露出一个满脸麻子的上了点年纪的老头子，对着我们邋遢着一张脸不满道：“快进来吧，要不是老头子我心地好，才不管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死活。”

　　起初一开门时，着实为他这张恐怖的面孔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妖怪呢？差点出手就将他一剑斩于我的月隐之下。

　　见那店主慌慌张张的把门关上之后，我疑惑问道：“店主，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束晚辈我实在听不懂。”

　　“不懂最好，房间在上面要住自己收拾。”他似毫不在意这生意，鞠搂着背提着一盏黄色的暗灯就要独自回房。

　　碧光一闪之间，却是夕离将青霜剑驾到了那店主的脖子上，随即语气清冷道：“说清楚！”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要受你们这等小屁孩的欺负。”说着这位店主居然一屁股就坐在不满灰尘的地上，自顾自的假装抽泣了起来。

　　这位店主还着实能耐的紧，我从没看过谁会把夕离气得脸色绿白相间的呢！差点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幸好收住了不然指不定又会被她冷淡了去。

　　我随即好心的将他扶了起来和颜道：“我替我这位朋友道歉行么。”

　　“这还差不多，姑娘还是你心善。我就善意的只告诉你好了。”那位店主随即把我拉到一旁，眼睛斜视着房梁上的窗户外就要黑下来的夜色道，“今天是十五月圆之夜，姑娘你没什么事情最好别出去。”

　　“怎么难道外边有妖怪吃人？”

　　我问道，他却不答，自顾自的还是走了开去，我看了看四处难怪这里到处都是灰尘，变成了蜘蛛的栖息地，他这般态度又有谁会来住店，不倒闭才怪了。

　　我随即又转头看向舒寒道：“师兄，你听见了么？你还说这里没妖，莫是你那破法器坏掉了吧。”

　　“奇怪，应该不会。”

　　“那等晚上，便知晓了。”夕离道。

　　我们三人便就着这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赶紧洗漱休息一下，好养精蓄锐准备着晚上的可能又要发生的一场战斗。

　　依然夜深十分，就在我闭目养神之际，忽然，我从窗外听得一声悠远而漫长的嚎叫，是狼声。

　　我立马拿起搁置在身侧的月隐剑霍然起身，而坐在我一旁的夕离身法之快又要令我瞠目结舌了，只见她早已踢开门去，清丽的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在我出门之际，就见舒寒一袭白袍，神色冷静的立于老旧的窗棂下，“你还不追么？”

　　“等你。”

　　我们俩蓦然相视一笑，以最快的速度寻着那声狼声找去，郊外的树林也因着在一弯圆月的映衬之下分外阴冷，在宁寿村外这片古寂的丛林之中，我不时能从四周感到极为压抑的气氛，总感觉暗处总有着无数双碧绿的眼睛盯着我。

　　就当我停在一处宽敞的空地上之时，丛林之中一个迅速的身影直直的向我扑来，我一时没来得及反应，然而幸好月隐在手，朝着那不知名头的黑影挡了一记，手臂上却还是被这突袭滑下了三道很深的抓痕。

　　我抬头一看，竟是一头体型比一般狼大的上二三倍的恶狼，它张开獠牙恐怖的大嘴嘶吼着我，而它的的眼睛更是布满了血红，仇视着我，似是和我有着千古的仇恨。

　　而舒寒在高空之上探查，一时没顾得上我，见这匹恶狼忽然发难袭击于我，立马御着镇域紧张的挡在了我的身前。

　　“还好么，你的伤？”舒寒提防着恶狼顾不得回头看我。

　　“这是狼妖？”我手压上手臂上见骨的伤口咬着牙问道，不断的鲜血从手臂上流出滑落于手间月隐剑上，使得月隐银白的剑身浸透了鲜红的血光。

　　我话语一出，骤然听得这狼怒吼了一声，却能用人语说道：“潇楚，你果然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女神的样子啊，当年你用身体一半的鲜血来诅咒我们，而竟随着五百年过去，却连我们都不认得了么？真是可笑啊。”它的声音粗犷而嘶哑，连带着对我的讽刺。

　　可我却半点听不懂它到底在说什么，它口中的楚吟指的是我么？但我脑海里连半点对它这种生物的记忆都没有，却如何还认得他。

　　“五百年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即使你要纠缠也改变不了什么。”舒寒冷冷道。

　　“都过去了？真是可笑，你知不知道由于她的诅咒将我们害到了什么地步。”随即，这只恶狼对月一吼，成千上万头如它这般恐怖的恶狼从丛林之中冒出将我和舒寒重重包围。

　　狼群刺耳的嘶吼响彻了整个丛林，惊得所有的飞鸟四散。

　　我后退着恐惧的对刚刚袭击我的那头恶狼道：“你一定是错人了，我不是潇楚，我叫忻月，你听见了么？”

　　“潇楚，你居然也有害怕的一天，哈哈哈哈……，今天我便要你为五百年前对我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当真不清楚它到底在说些什么，还没待我来得及细想成群的恶狼纷纷向我们扑来，我御着月隐只能奋力抵抗，杀了一头，又扑上来一头，似永远也无止境。

　　奋力厮杀之中，我瞥见夕离不知何时也加入了我和舒寒厮杀的队伍之中，她不该回来的啊！我这死心眼的师妹，她怎就看不清楚形式，还偏要凑这种明知送死的热闹。

　　凄厉的狂风笼罩，我的眼里除了血便再也没有其他，我不知道舒寒在何处，也再看不清夕离所在的地方，那群狼却惟独对我有着深入骨的恨意，我只看得见他们的眼神里有着同样的信念——将我撕成它们爪下的碎片。

　　随着右手的伤运功过度，伤口的裂痕便也撕扯了开来，痛的我撕心裂肺，我想我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随着我手中月隐剑的光芒逐渐暗淡，我的背部又不知被那头迅猛的狼又撕咬了一口，只觉后背火烧般疼痛。手中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力气，在我松懈的一刹那，围住我的狼群急速扑来，我绝望之中闭上了双眼，只觉此生就真到了尽头。

　　可是过了许久我仍然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被撕咬的疼痛，恍惚中睁开眼睛，原是刚刚生死之间，是夕离奋不顾身前来救了我的性命。此刻，她瞳孔通红，鬓角的发丝沾染着斑驳的汗渍，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可怖的气场，右手拿着青霜除了一直散发的碧色剑气却还夹杂着几缕闪烁的暗黑。师妹果决狠戾的将那一头头扑上我们身前的狼全劈成了两半，她的身法更是一夜提升了数倍般快到了连我都看不清的地步。

　　可我后背传来的阵阵疼痛之感已使得我脑海中的意识渐渐黯淡了下去，最后模糊中我只看见天空中仿若有位通体散发着白光的仙人而降，将破阙幻化成无数柄亮剑刺向四周那数不清的狼群，那个少年一身白衣在风中吹舞，眼里还是淡漠的如无一物，可眉头却紧皱在额头，流露着抚也抚不平的急色。

　　看着那散发着白光的少年我的心中不知为何却涌出了一股恍如遥隔了千年的离愁。而我也逐渐的感到了死亡的气息不断的在向我侵袭。

　　终于眼前一片黑暗，我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到此刻，是地狱还是人间，便全凭了那天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能感觉淅淅沥沥的雨水不断的敲打在我的身体上，一股洋溢着泥土气息的清爽扑鼻而入，我睁开了双眼，眼前的天空昏暗阴沉不断下着连绵的大雨，这我才肯定原来我还在人间，能有幸活下去。

　　我撑起身子，环顾四周，一片狼藉的血水随着雨水四处流动，在我脚下一片片全都是昨晚那群围攻我们的狼群的残肢断体，看得几欲令我干呕。

　　而舒寒，夕离就躺于离我不远处的地方，两人全身上下都淌满了血。

　　我急得慌忙的跑了过去，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头狼的四只而绊倒在地。我顾不得草地上的血污，爬着那几步的距离终到了舒寒的身前。

　　看着他这般模样，我忍不住恸哭出来，“舒寒，舒寒……”我大叫着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挣扎着起身，又走向夕离的身旁，看着她右手被撕得衣裳残破的手臂，我的心里止不住的涌出无限的悲痛。

　　风雨飘摇，舒寒，夕离，却是在我眼前满覆伤痕。

　　我的泪水忍不住的夺眶而出，无法停歇。

　　此刻，他们死寂的面容亦随着这场风雨永远的镌刻在了我的脑海，成了一个我永远最为恐惧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