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寂》夜宿修

2、灭而不死即为神，死而不灭即为鬼。

　　贰
　　灭而不死即为神，死而不灭即为鬼。
　　夜色朦胧，下晚自习时已是十点多了，肖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室，路上一如既往的聒噪，又增添了蛙鸣。肖湜缄默不语，为什么夏日总难宁静，各处振动发出声音，像是散发过盛的精力。
　　你知道作茧自缚吗？字典释义为蚕吐丝作茧，把自己包在里面。蚕为了保护自己才把自己困起来，而肖湜是为了不伤害别人才伪装自己。小时候，乡村出生的她正碰上被喻为不祥之兆的白虹贯日，邻居被雷击致死，整村的人害怕而排斥她，渐渐长大，在别人冷漠的语气与鄙夷的目光中变不再相信别人。只有父母待她呵护备至，希望她在别处受的伤害可以再家庭中予以倍来，才搬家到了城里，到了陌生的地方。她不相信人，于是装作另类，认为不让别人接近她，就不会带给别人伤害。
　　其实，真实的肖湜也与一般女孩无异，爱幻想，看小说，上课偶尔走神，花痴美男……
　　所以每次在黑暗中、梦中就会无边无际的自由，卸下伪装。
　　熄灯后，张开双臂仰卧床上，平时狭小的寝室在黑暗中显得无限，不要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只有手触及的才最真实。时间在黑夜中慢慢流淌，别人都睡着了，空调关闭了，狭促的环境闷热起来，肖湜下意识的靠到了左边的墙上，口舌干燥，好想喝水，便梦呓般脱口而出：“水……”
　　“水”像是咒语似的，音节变得悠长，仿佛穿越了时空，打破了隔阂，使身陷桎梏的灵魂冲断了枷锁，从另一个次元之地缓缓走来。
　　是异世界的召唤吗？还是前世的记忆苏醒呢？于是，他循着声源找来，已经习惯了空洞，理绝了嚣尘，是谁把他唤醒？
　　黑暗如同冰冷的水隔绝了一切，虽然肖湜喜欢黑夜，但平时的夜色还有月光的眷顾，万物都有影影绰绰，第一次遇见如此霸道的黑暗，切断了声音，密闭了颜色，仿佛陨天灭地之后的世界，什么都是虚无，冗长的路途分布清上与下，左与右。平日镇定自若的肖湜随之恐惧起来，这里不是寝室，这到底是哪里？
　　大声的呼喊却什么反应与变化都没有，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与黑暗啃噬着她，肖湜跌坐了下来，内心在虚空中害怕，她痛苦的啜泣起来。
　　有什么在无声无息的靠近，人的本能在黑暗中异常灵敏，肖湜的身边开始泛着光。
　　“是你…唤醒我的吗？”声音很温柔，但却遥远。抬头仰望，从黑暗中突然看到光亮，肖湜睁不开眼，迷蒙中只见一片光晕，柔和的温暖人心，渐渐清晰。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干净精致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身穿白衬衫的校服，但却充满时尚气息，银链手链皆有，头发栗色，就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但对于平常研究神鬼，上古信仰的肖湜来说，在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刹那闪现的明亮中，他一定不普通。
　　“你…不是人吧？是鬼？妖？魔？”肖湜警惕的问道。
　　少年把手伸向肖湜，光芒在他递来的手上轻轻波动，轻柔的像是浮在水面上的羽毛，恍然中带有安定的力量。少年皱了皱眉说：“我应该…算是鬼吧。”
　　素日了解所谓的鬼怪精魅并不无情，总有什么会使他们动容，眼前这个年轻的鬼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痛苦，才会走到英年早逝的地步。肖湜莫名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便把手放到少年手中，让他拉起身。肖湜自小寒性体质，而握住她的这只手似乎更冷，此时不像是被握住，而像是把手浸在冷水之中。
　　鬼，并不害怕，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世界的灵魂，因其执念而不愿放下，真诚的交流，应不会有碍，肖湜望着他说：“我叫肖湜。你呢？”
　　柔光里的少年似在荧火映照下叹息的摇头：“我不知道，记不清了。”
　　肖湜侧着头想了想说：“说不定你和水有什么关系，不如就叫你水好了，嗯…阿水。”
　　“那不就是水鬼，咦~真恐怖。”少年笑了起来，黑暗中幻若飘渺。
　　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肖湜真实的一面在一个鬼面前表露无遗，连珠炮的发问开始了。
　　“你的头发在哪里染的？不错嘛！”
　　“不知道。”
　　“你的兴趣？星座？成绩怎么样，不如考虑一下帮我做作业，我给你多少点纸钱。”
　　“不知道，纸钱？我现在不需要消费。”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哎，我无语，我怎么回我的地方？不准说不知道了！”
　　“哦，你闭上眼。”
　　片刻，肖湜睁眼，回到了寝室。下了床嘀咕道：“跟一个鬼费了半天口舌，好渴啊。”她睡前喝了大杯水，睡的格外香，不知是这水的关系，还是那水的关系。
　　繁星斗转，夜色四合，不凡的一夜。

作者有话说

　　有人看我就很感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