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君歌一曲》杨少侠

3、第 3 章

　　早上起床觉得头巨疼，想必是因为昨晚酒喝多了。
　　下楼看见我奶奶正跟厨房倒腾呢。忙的跟一蜜蜂似的。
　　奶奶。今天早上吃．．．我打着哈欠。
　　“什么”俩字还没来得及脱口，就听这老太太口气强烈，头也不回一个，替我答疑了：没得吃。自个儿买。
　　嘿，我有点疑惑，心想没得吃你跟厨房忙活什么呢，总不见得是光给你一人做着吧。于是小心翼翼又婉转地表达了我的不解：那奶奶，您吃啥呀？
　　老太太拿个铲子挥舞着说，正做呢。
　　嘿。
　　预料中的不可能变成现实，我心里这个受伤。赶忙跑前去嚷，不带您这么玩的吧。我好歹也是条生命，您倒也关关心哺育哺育我呀。怎么能就光顾您自个儿一人呢。合着当我不存在哪。我可告诉您啊，您还别虐待我，把我逼急了，我可就夜不归宿，离家出走啦。以为我不敢？！我倒是看看我爸妈回来您给怎么个交代吧．．．
　　行了！
　　这一声吼把我一腔哀怨都给吓散了。
　　老太太一张脸拉得跟马似的，看着忒可怕。她小铲儿一撂，冲我喊，反了你了还，跟我杠上了。你夜不归宿爱归不归，吓唬谁啊。老实跟你说吧，昨晚我就以为你不回来门都锁了，我不照样睡得好好的。谁知道你半夜深更的又跳出来捣门，把邻居都吵醒了。要不是有韬韬在，我门儿都没打算给你开，冻你一晚上昨个儿也甭想回屋睡了。这就算了你还一身酒气，进门就冲我喊大姐，整个一小流氓。我要不是看着韬韬在忍下来，老早把你踢出去了。你还离家出走。离吧离吧，放利索了。
　　老太太这两片嘴皮子上下一吧唧，开始训话了。我前面还满脸不屑，听到后头赶忙挺直脊背连军姿都站出来了，那是真害怕啊。要么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呢，别看我们几个平时在学校里眉高眼低，颐指气使的，可搁我家老太太这儿，都得把姿态放端正了。记得有一次韩星表演完节目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奔我家来了，说是找我商量点事儿。结果给我奶奶碰个正着，韩星礼貌问好，老太太可不答应，还是逮着给训了一番：
　　韩星你有毛病啊？没事把好好一张脸捣鼓成这样，唱花旦呢？这穿的叫什么啊这是？你这模样走街上也不担心把人给吓着。看看这头发，比我的还长，都披肩了。像什么话？你一大小伙子让人怎么说呢。
　　韩星喜欢玩音乐，搞的都是重金属，就是唱起歌来跟狼在后面追似的，扯着嗓子往死里嚎那种。这种音乐非主流，打扮起来也是人鬼难辨。可那天他也确实有些过了，化了俩夸张的眼影不说，还用口红把整张嘴涂得跟刚吃过人似的，套了身黑行头，披头散发就来了。给老太太训完跑进我房间关上门长吁一口说，你奶奶也忒不开放了。我冷笑一声，就你这身装扮，我也开放不起来。你好好唱你的歌，拨你的吉他，也不用把自己倒置地跟玛丽莲麦森似的吧。
　　我屏息宁神地挨训，心想敌动我不动。
　　等老太太说得口渴了我连忙撒丫子去端水，我说，奶，关于一身酒气这事，您就别跟我爹娘提了。他们在国外工作也挺不容易的，别让他们担心了。
　　老太太咕哝一声，这我不比你知道。
　　气氛稍微缓解，我心里松了口气。突然想到还有事情没搞明白就问，奶，您真就那么烦我，连饭也光给自个儿做啦？
　　老太太叹口气说，唉，我做点好的准备一会儿给你党姨送过去，她这几天身体又不好了，那天我见到她，整个人说话都没力气。听街坊说好像还出了什么其他事，我好去看看。
　　难怪昨天党韬一脸忧愁，心事重重的样子。出了其他事，到底什么事。我突然又想起昨天夜里的情景，也不知道党韬坐在我跟前嘴里嘚啵嘚在说些什么。我在心里盘算着，反正昨天我们已跟党韬约好，今天他的体育课不要上了，跟着我去我们学校听课。一会儿去学校的时候喊上他，正好也问问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揣上钱准备走，刚迈了只脚出大门就让阵风给我刮回来了，风这个大这个寒，嗖嗖的刺骨啊。我赶紧换下自己昨晚那身热血的装扮，裹了件黑色风衣，还摸索出一条白围巾套头上了。
　　我在党韬家楼下咆哮几声，直到听到顶楼那户人家开始骂骂咧咧喊都睡着呢你叫魂呢，嘴角才露出满意的微笑，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等他。不过一会，这家伙一袭白衣飘然而至，我上下打量，觉得他这身行头也忒诡异了，没掩住疑惑就脱口而出：怎么倒置得跟耶酥似的。
　　党韬没鸟我，径直去取车。
　　我赶紧嘻皮笑脸地往上凑。
　　正准备赔个不是，这小子漫不经心撇下一句：也不看看自个儿，穿得跟修女似的。
　　我一个没站稳。刚到喉头的话生生给咽下去，整张脸还没来得及转换表情就僵住了，只能保持着这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继续跟他打哈哈。
　　嘿嘿，打扮得也忒年轻了。也不考虑考虑我的心情，这样跟你走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你爹呢。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真想抽自个儿一巴掌。赶紧小心翼翼地观察党韬的脸色，怕他又陷入难过了。
　　还好党韬忙着开车锁没听见，真是大幸啊。
　　丫的把车推出来，瞥我一眼说，是你太蹉跎了。
　　我靠。
　　我在心里骂起来了。老子顶多也就算上个萎靡，怎么说话呢。居然还说我打扮得像修女，用此般万恶的话来伤害我，丫也忒毒了。本还打算怀抱热忱地去关心你，没成想刚见面没说二话先赏了我个冷屁股，搞得我自己还迫切需要别人安慰了。
　　党韬看见我一张脸跟仙人球似的，才浅浅一笑说别生气，午饭我请了。
　　这话可够振奋人心的，我心想刚好今天能讹丫一笔。于是赶紧换上一脸灿烂笑容应和着，瞧你说的，生哪门子气啊，不气不气，请什么午饭呀真是，没那么严重．．．
　　那算了。
　　我听了赶忙绷紧脸喊，说什么呢，我跟这客气客气你也答应忒快了，人家收个礼还得推推搡搡来三四回呢，不都是觉着太直接了不好看嘛。你倒好，我才刚显露那么一点客气神态你就立马儿把话茬接了。处事态度很是问题嘛。
　　你说没那么严重。
　　没那么严重。只是．．．啊，有点儿严重。
　　那就只请奶茶。
　　相当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