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琼楼》毛峰

6、患难

　　第二天又是一场恶战，宝音的心慌慌的她不安的在营门前来回走动张望，听着战场方向的喊杀声越来越远，她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因为战事吃紧佟国纲无暇安排宝音回京，好在宝音信守承诺不上战场佟国纲这才安下心来。宝音不只担心伯父的安危，她更为隆禧担心，隆禧也只有十五岁而已，缺少临阵经验，宝音的心每天都在这种惶惶不安中度过，这样的等待是这么的漫长，什么时候看见隆禧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的一颗心才能放下。喊杀声渐渐远去，战场方向静了下来。不久征战的人马回营，有人抬着伤兵去医治，宝音看见了伯父，可她怎么找也没看见隆禧，她的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她逢人便问：“看见纯亲王了吗？”人们都摇头说没看见，宝音正在四处寻找，隆禧的两个亲兵满身伤痕的回来，他们哭着说隆禧在混战的乱军中身受箭伤战马受惊带着隆禧向桂林方向跑去，他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纯亲王。宝音听了她不顾一切的夺过一匹战马飞身上马向战场方向疾驰而去，佟国纲听到报告宝音以跑得无影无踪，佟国纲急得直跺脚，他马上派人去找隆禧和宝音。
　　宝音漫无目的得找着，她不敢离敌营太近怕被发现。宝音想隆禧的马带着隆禧向桂林的方向跑去，她应该也向桂林方向寻找。宝音扔下马，一个人悄悄绕过敌营沿着漓江边走边找，天色渐晚找不到隆禧，宝音心急如焚，止不住泪水奔涌。她喊也不敢喊，只能偷偷的寻找。残阳悄悄退去，天地间暗了下来，宝音一边哭一边摸索着向前找，不知何时一轮明月升上天空，为人间洒下一片清冷的月光，江水载着银色的月光奔流不息，山川竹林都披上一层银芒。宝音站在江边的高处借着月色四下张望，宝音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旁有一团黑影，宝音急忙跑下土坡向那黑影奔过去。跑近了她终于看清了隆禧躺在地上，那马正围着主人打转。宝音扑过去抱起隆禧的头颤抖着声音叫着：“隆禧！隆禧！你不能扔下我，你不能离开我，我不准你死，我不准••••••”宝音紧紧抱着隆禧哭喊着她的泪水如泉涌般奔流下来，隆禧没有一点反应，宝音的心冷了绝望了，好似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滔滔的江水在他们身畔奔流不息，宝音的泪水也如着滔滔江水一般滚滚流淌，她抱着隆禧悲恸欲绝，忽然她感觉隆禧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她一惊急忙摸摸隆禧的脉搏，脉搏还在微弱的跳着，宝音的心一阵狂喜。宝音放下隆禧借着月光查看他身上的伤，隆禧身上有三处伤口，最重的一处在胸前差一点就伤到心脏，一只雕翎箭还插在隆禧的胸前，宝音从身上的小挎包里取出她行医用的银针和一把锋利匕首还有伯父给她的上好金创药。宝音用匕首撕下几条自己的外袍，用银针刺穴给隆禧止血，然后她咬着牙用匕首划开隆禧胸前的衣服，在用匕首在隆禧胸前的箭伤处划个十字，隆禧身躯轻颤一下，宝音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握住箭杆用力一拔，隆禧闷哼了一声，箭被取出来了，她扔掉箭急忙取过金创药给隆禧上在伤口上，然后给隆禧把伤口用一块叠好的外袍压住，再用剩下的布条包扎好伤口，她又把隆禧身上另外两处伤也都上药包扎好，一切收拾停当已是月上中天，宝音起身四下看了看，他们旁边是一片竹林，宝音见隆禧伤势严重不易远行。宝音走进竹林取出身上带的防身宝剑砍倒几根竹子，把竹子摆成竹排，她在竹排上垫上厚厚的竹叶，然后她又取下马身上的马褥子铺在竹排上。宝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隆禧抱上竹排躺好，这时月影西斜，宝音脱下外衣盖在隆禧的身上，她只穿着内衣。深秋时节的夜晚霜寒风凉，宝音冻得牙齿直打架。他怕隆禧冷就把地上的竹叶子摸着黑抱起来放到隆禧的身上，她躺在隆禧身边搂住隆禧用身体给隆禧取暖，她心里暗暗祈祷上苍不要夺走隆禧的生命，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隆禧的生命。宝音感到隆禧的身体渐渐的有了暖意和生气，她还听到隆禧轻轻的叫了一声“宝音。”宝音高兴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她搂住隆禧哽咽着叫道：“隆禧哥哥你醒了吗？我在。”“是你吗？宝音？怎么这么黑呀？我的身体怎么没知觉？”隆禧微弱的说道。“你受了重伤，我在江边找到了你，我们是在江边的一片竹林里，现在是黑夜。”宝音搂住隆禧柔声道。“你在哪？我怎么感觉不到你？”隆禧又用尽力气问。“我就在你旁边，不要说话，好好养足精神。”宝音紧紧握住隆禧的手说。隆禧也握紧了宝音的手道：“真的是你吗？”“是真的，我就在你身边。”宝音说着搂紧了隆禧，隆禧身子一颤紧紧抓住宝音的手。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竹林照到隆禧的脸上，隆禧微眯着眼睛转过头避开阳光睁开眼睛，他惊喜的发现宝音就睡在他旁边，他的下颌碰触到宝音乌黑的秀发，淡淡的发香直冲他的鼻孔，沁进他的心田，暖了血，暖了心，暖了五脏六腑，暖了四肢百骸。他不敢相信令他魂牵梦绕人儿此刻就躺在他身边，他痴痴的看着宝音生怕一眨眼睛她就不见了。宝音依旧紧紧搂着隆禧，头靠着隆禧的肩头，呼吸间温热的气息触在隆禧的颈窝间，痒痒的隆禧不由一阵脸红心跳。宝音感觉隆禧有动静，她急忙睁开眼睛见隆禧已经醒了，她兴奋的一下翻身跃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道：“感谢佛祖，感谢菩萨，感谢老天爷，感谢山神，地神，还有漓江神。”隆禧微笑着看着宝音叨叨念念，这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感觉呀，有她在胜过任何灵丹妙药。“我先给你弄点水喝。”宝音虔诚的拜过各路神仙后起身拿起地上隆禧的头盔去江边取水。一会宝音取来水，她折下一根空心草管，让隆禧就着草管吸着喝头盔里的水。隆禧喝了几口水觉得精神了许多，他看着宝音笑着说：“你真聪明，想出这么好的喝水方法。”“这有什么，你忘了我们小时候曾拿着草管在水里吹泡泡？”宝音看着活过来的隆禧笑得别提有多开心。“对啊。我们那时经常弄了一身的水。”隆禧也想起来了。“你饿了吧，我去看看附近能不能弄到吃的东西。”宝音说着起身要走，隆禧拉住她道：“别走，只要能这样看着你就好。”“傻哥哥，我又不能当饭吃，我去去就回来。”宝音娇嗔的笑道。“那你不能走远了，把衣服穿上。”隆禧不放心地说。宝音拿起衣服穿上，她又往隆禧身上盖了些竹叶道：“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宝音说着走出竹林，隆禧一直目送着她走出竹林。宝音没时间欣赏漓江两岸秀美的风光，她举目四望见不远处的山脚下有几户人家，她急忙向那里走去。
　　山脚下有五户人家，大概因为战乱都搬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房子，宝音只找到几件破衣服和几个破碗还有几条绳子，宝音见这里房子完好就想把隆禧弄到这里养伤。宝音返回竹林和隆禧一说，隆禧也很高兴这样他们就不用露宿野外了。宝音用绳子把竹排绑好拴在马上，隆禧躺在竹排上，宝音又怕隆禧从上面掉下来，她又用绳子把隆禧绑在竹排上，看着为自己忙碌的宝音隆禧心中有说不出感动和深深的爱恋，还有浓浓的疼惜，他们虽然还小刚懂一些小儿女之间的情感，但是他们却一同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尤其是宝音用她的那份执着的爱把他从死神手里夺回来，这份不离不弃无比珍贵的情意把隆禧的心填的满满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
　　宝音牵着拉着竹排的马来到山脚下。她选了一处采光好的房舍,房屋是竹制的竹屋，竹屋门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清风吹过竹林沙沙翻起层层绿浪好像一片绿色的海洋，穿过这片竹海就是漓江，这里景色怡人幽静，如不是战乱这里一定是另一个世外桃源。宝音开始里里外外的忙碌，隆禧躺在竹排上晒太阳。竹屋还泛着翠竹的青色，房间里有两张遗弃的旧竹床，宝音先收拾好床铺，又把房间仔细清理一遍，然后她把隆禧扶进屋上床躺好。安排好隆禧宝音又把马放出去吃草，宝音换上破旧的衣服，为了方便她依然是男装。把她的衣服给隆禧盖在身上。隆禧看着宝音心酸的说：“宝音委屈你了，你对我的好，我会用一生来回报。”“这有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值了，好了你睡一觉，我去弄吃的。”宝音笑着说完走出屋子。隆禧万分心疼的看着宝音的背影，他从来没想过宝音会为他吃这么多苦，他只想给她幸福和快乐，看着从来是锦衣玉食的宝音，为他做着从来没做过的事，他无比的心疼和内疚，他暗暗发誓他要用尽他的一生来好好爱这个女孩。宝音拿着隆禧的弓箭上了山，她看见什么都不忍心射杀，她正在为难突然看见一只老鹰从空中扑下要抓一只小兔子，宝音张弓搭箭，箭似流星呼啸着射穿老鹰的胸膛，那只小兔子三跳两跳不见了，宝音捡起老鹰道：“你别怪我，谁让你欺侮弱小呢？再说我的隆禧哥哥很需要你。”宝音拿着老鹰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回到家，有灶没有锅怎么办呢？宝音想起他们小时候淘气，偷家里庄子上送来的老母鸡学做叫花鸡的时候，她心里一动把老鹰收拾干净，用新鲜竹叶塞满老鹰的肚子再用竹叶将老鹰包好，在竹叶外面涂上厚厚的泥巴，然后放在火中烧。当宝音把散发着竹叶香味的肉放进隆禧的嘴里时，隆禧吃着肉惊奇的问：“这肉是怎么做的？真好吃，有竹子的清香。”“这叫青龙斗玉凤。”宝音说着又放进隆禧嘴里一块肉，隆禧嚼着软烂鲜香的肉对宝音道：“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等我能坐起来时我也喂你吃。”宝音和隆禧吃着肉，她又把肉的制作过程讲给隆禧听，隆禧听了不住的赞叹道：“你真聪明，如果你是一个男人，你一定是一个定国安邦将相之才。”“我这只是小聪明，定国安邦需要大聪明大智慧。”宝音笑道。隆禧看着宝音道：“我知道你的胸襟不次于任何男人，只是这种男尊女卑的制度埋没了你。”宝音笑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喝水吗？”“我不渴，你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隆禧心疼的说道。宝音收拾好东西，把马找回来拴好，又给隆禧擦了脸和手脚后才爬上自己铺满竹子叶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隆禧静静听着宝音轻柔的呼吸声，这里远离了战场，远离了喧嚣的尘世仿佛是世外桃园一般宁静，宝音的呼吸声放佛是美妙的仙乐拨动着隆禧的心弦。
　　第二天宝音骑着隆禧的马来到桂林城里，她把自己的玉佩和隆禧的玉佩拿到当铺里当了些银子，卖了药和一些生活用品用马驮回来。为了隆禧宝音做着从未做过的事，第一顿饭宝音把粥煮糊了，气得她蹲在灶边哭了一场，然后擦干眼泪再重做，宝音终于把做好的粥端给隆禧，她扶隆禧坐起来用枕头倚在隆禧身后，隆禧抬起手心疼的给宝音擦着花猫似的小脸爱怜的问：“眼睛怎么红红的？”“烟熏的。”宝音说着端过粥碗喂隆禧吃饭，隆禧伸手道：“你也吃吧，我自己来。”宝音按下他的手道：“你什么都不要做，乖乖的把伤养好，张嘴。”宝音故作严肃的命令道。隆禧听话的张开嘴，宝音一匙一匙的喂隆禧喝粥。隆禧温柔深情的目光始终落在宝音娇美的脸上，好似怎么也看也看不够，宝音就大大方方的让他看个够。她在江边发现隆禧的那一刻，她以为她将永远的失去他，她心里千万遍的向上苍乞求，把隆禧还给她，蒙上苍垂怜隆禧活过来了，现在和她四目相对深情无限，为这一刻她所有的付出都值得，能这样相望相守是她最大的幸福。喂隆禧吃过饭，宝音又扶隆禧躺好。然后她走出房间，来到灶间把那碗糊粥吃了，他们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当玉佩的钱不多，在这动荡的年代粮食比珠宝值钱。她还要给隆禧买药治伤，这点钱得省着花。宝音每天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护理隆禧，为了隆禧她丢掉女孩家的羞涩矜持尽心尽力的照顾着隆禧。为了隆禧她苦练厨艺，常常烫的满手泡，她怕隆禧看见，把袖子弄长遮住手。但还是被细心的隆禧发现了，隆禧颤抖着双手捧住宝音伤痕累累的双手他止不住泪流满面，他把脸埋在宝音的柔软的手掌间泣不成声。宝音俯下身把头靠着隆禧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要难过，为你做这些我很高兴，为了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我的宝音。”隆禧哽咽着心疼的叫着，他伸出双臂紧紧搂住宝音，他要倾尽他一生的爱恋，把这个勇敢坚韧执着的美丽女孩捧在手心里，藏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