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琼楼》毛峰

56、新人

　　夜晚宝音坐在榻上翻看着一本本宫内开销的流水帐册,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有些事她必是亲力亲为才放心，塌几上放着一些本章一盏琉璃灯还有两杯茶和一碟点心.,玄烨很随意的歪在榻上拿着本章看。宝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问：“你打算怎样安置那十名西洋女人？”“等教会了她们一些我朝的礼仪就把他们赐给那些有功的臣子。”玄烨看看宝音道。“你真的不想留几个在宫里？”宝音看着玄烨坏笑着问。玄烨也看着宝音笑答道：“有你，朕谁也不想。”宝音低下头避开玄烨热烈的目光，玄烨依旧用火热的目光看着宝音道：“你的美丽冠绝天下，不是那些俗女人能比的。”“又开始胡扯。”宝音白了玄烨一眼娇嗔道。玄烨开心的扬着眉呵呵笑道：“也许你自己不知道，你没见今天那沙俄使节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你，还有朕的那些王公大臣一下全被你倾倒了。”“还说呢，以后这样的场合别让我去，我讨厌那些人的目光。”宝音不高兴的说道。玄烨笑笑道：“你是一国之母，类似这样的应酬是无法避免的，而且你也一直做得很好，每年的正月十五在五凤楼接受接受万民朝拜时，你的笑容有倾倒天下苍生的魅力。”“越说越不像话了，把我说的跟个妖怪似的。你的安北大军快回朝了吧？”宝音很自然的转了话题。“嗯，快了，朕命他们在古北口的军营修整。”玄烨说着放下折子坐起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宝音本想问问隆禧的情况，她看着琉璃灯迟疑了一下，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又低下头看手中的帐册不再说话，玄烨知道宝音想问什么，他的心一沉也什么没说拿起本章接着看，无以名状的沉默充满了整个房间，这种寂静也瞬间包裹住了两人的心。玄烨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宝音的的心情他可以理解，她和隆禧的感情是经过生死考验的，这么多年了，隆禧一直是她心中唯一的一份牵挂，可他对这件事就是无法释怀，他受不了宝音心里装着别人，即使是个死人也不行。而宝音只想知道隆禧现在过得好不好，这么多年了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隆禧一个字，就好像隆禧一下子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令她不安，这种不安像梦魇一样时刻折磨着她，她想喊，她想叫，想大声呼唤那个名字，她想冲出这个禁锢她的宫殿，去寻找她想知道的一切答案。宝音受不了这种难耐的压抑，她扔下手中的帐本下了暖榻，她伸手取下墙上的宝剑走了出去，玄烨一愣之后也放下奏本下榻走了出去。
　　在月光下宝音舞动宝剑，闪闪的剑光在清冷的月光下更加寒气逼人，宝音手中的宝剑带着风的呼啸青光一片，在月光下上下纷飞如长虹贯日如凤舞九天又如游龙腾旋风卷狂沙。玄烨一时看呆了他没想到宝音会有如此高的剑术，平日里只见她和孩子们比比划划好像在玩一样，没想到她的剑法如此精妙。宝音用全身心挥舞着手中的剑，当年和隆禧一起练剑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她感觉隆禧好像还在她身边一样随着的脚步游走，跟着她的身形进退，她甚至能感觉到隆禧的呼吸。宝音突然收住剑四下张望，四周空空荡荡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空中洒下一片清凉，呆立许久宝音扔掉手中的宝剑，仰起头注视着在云中游走的明月，晶莹的泪珠又一次从眼角滑落。玄烨没有走过去而是心情沉郁的走回房内。
　　夜晚宝音沉沉睡去，玄烨却无法入眠，他坐起身给宝音掖好被子静静的看着宝音娇美的睡姿，宝音在睡梦中眉头微蹙，嘴唇微微嚅动似乎在梦呓着什么，玄烨伏下身耳朵贴近宝音的嘴唇只听宝音细微的声音喃喃说道：“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玄烨的心立刻一阵刺痛，脸上划过深深痛楚，这么久了他的枕边人还是与他同床异梦，在宝音的心里永远没有他的位置。他下了床穿好衣服带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景仁宫。宝音还在睡梦之中，她梦见了她和隆禧一起在月下舞剑
　　玄烨和宝音又开始了冷战，宝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对这一切早就看淡了，或许本来就从没在乎过。看到玄烨处处躲避自己，她也尽量避开玄烨。不管玄烨来不来她都平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每天处理完宫中事务，她就教胤禛、胤祀练剑，有时太子来了他们就一起玩蹴鞠，宝音处处避免和玄烨碰面，只要有玄烨在的地方她就远远的躲开，她想只要玄烨看不到她，就会把她忘得更彻底。玄烨也下决心忘掉宝音，他想他和宝音今生也许是债不是缘，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宝音的心，他想彻彻底底的把宝音从心里清除出去，他想恢复宝音未进宫前按部就班的生活，每天上朝下朝批阅奏折换女人。他每天麻木的重复着他所谓的平淡生活，可每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之际他依旧会想起宝音；依然把身边的女人当作宝音；依然情不自禁的叫着宝音的名字。
　　岁末云南的苗王除了进贡一些珠宝之外又送来了两名美女，玄烨分别封她们为兰贵人`玉贵人。下了朝回到乾清宫，玄烨对李德全道：“你去让她给那两个女人安排住所。”李德全明知故问道：“万岁爷，她是谁呀？”“费什么话，这后宫里谁主事你找谁？！”玄烨没好气训斥道。“嗻。”李德全应着慢慢的退出去。玄烨烦闷的把桌上的茶杯扔在地上，茶杯摔得粉碎，有两名宫女战战兢兢的进来收拾茶杯碎片。玄烨烦躁的大手一挥，龙书案上的东西瞬间都飞到了地上，那两名宫女跪在地上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得如秋风中的枝头残叶。玄烨靠着龙书案闭上双目，这样的发泄让他更加烦乱。
　　李德全来到景仁宫对宝音道：“皇贵妃娘娘，万岁爷新封了两位贵人。万岁爷让您给她们安置好。”“嗯，我知道了。”宝音坐在榻上喝着茶应着。李德全又躬身说道：“娘娘，万岁爷最近心情不怎么好。您要不随奴才去看看？”“嗯，改天吧。”宝音继续品着茶道。“娘娘，您别嫌奴才多嘴，其实万岁爷心里还是想着娘娘的。”“嗯，知道了。”宝音依旧淡淡的说道。李德全一看宝音今天这架势无论他说什么也不会跟他去看皇上，李德全叹了口气退了出去。宝音对一旁的小石头道：“小石头，你去安排一下那两位贵人，”“嗻。”小石头领命去了。红儿走过来道：“主子，多好的机会，您怎么不去看看万岁爷？人家都变着法的讨好万岁爷，您可倒好，这些年在万岁爷面前就没说过一句软话。”“别罗嗦了，没事做都回屋去下睡大觉，给你清闲日子都不会过。”宝音详嗔道。翠儿对红儿吐吐舌头。
　　李德全回到乾清宫走进房里躬身回道：“万岁爷，奴才回来了。”“嗯。”玄烨坐在龙书案前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李德全恭恭敬敬的站到一旁不再说话，玄烨见他没了声音，不由抬头看看李德全，李德全急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沉默了一会儿玄烨终于忍不住问道：“她怎么说？”“佟娘娘说一定给您安排好两位新人。”李德全回道。“就这些？”玄烨眼睛盯着折子心猿意马的问。李德全心里暗笑说道：“佟娘娘说，让您有空去景仁宫坐坐，她还说想您了。”“谎话连篇，她能说出这话可真是奇了。”玄烨冷笑道。“您不信亲自去问问。”李德全正色道。玄烨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他明知道宝音不可能说什么他还奢望什么呢？
　　那两位新贵人能歌善舞妖媚十足，一时很得玄烨宠幸，渐渐的这两个人就骄横起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新年的年夜宴宝音推说身体不舒服没有出席。玄烨很生气，她本想借这个机会找个台阶和宝音重归于好，这些年兜兜转转磕磕绊绊，却总是他围着宝音原地转圈圈，他永远走不出这个圈，他也不想走出来，他只是希望能让宝音把目光更多地停留在他的身上。他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宝音的面了，刚开始时伤心赌气，到后来是拉不下脸，现在是想她发狂，没有她的年夜宴他觉得分外冷清。于是他对站在身边的李德全道：“你去宣皇贵妃来，今天是大年夜不同以往，即使不舒服也让她坚持些。”“嗻。”李德全急忙去宣宝音。兰贵人坐在一旁把嘴一撇道：“皇贵妃好大的架子，吃顿饭还得万岁爷派人去请。”玉贵人也附和道：“自从我们进宫就没见到过皇贵妃，我们姐妹去请安她也推托不见，一点礼数不懂。”德妃笑道：“两位妹妹有所不知，皇贵妃以前可是万岁爷最宠爱的人。”“难怪这么傲，我们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兰贵人冷笑道。玄烨冷冷的看着她们，真是越看越烦，这些女人没一个让他看着顺眼，一个个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卖弄风情的样子令他作呕，他忍这些女人已经到了极限，近来他又开始一个人郁郁寡欢，他已经很久没碰这些过女人了。玄烨默默给太皇太后夹着菜，太皇太后看着无精打采的皇上叹了口气。
　　宝音禁不住李德全的苦苦哀求，只好由李德全引着带着她的人走进乾清宫，人们的目光不由都望向宝音，宝音身披枣红缎梅花纹白狐皮毛镶边的斗篷由殿外走进来，飘飘然如仙如幻，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所有人眼中都露出惊艳羡慕，玄烨看看刚刚还叽叽喳喳的那两个贵人，现在只见她们看着宝音嘴巴张得老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玄烨冷笑一声。宝音带着她的人给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见礼。“平身吧。”玄烨掩饰着激动的心情淡淡的说道。宝音等人平身后，红儿取下宝音的斗篷，宝音今天穿着月白缎绣凤穿牡丹的宫装，清新素雅的服饰配着她风华绝代的容颜，在这些女人面前一站如鹤立鸡群般傲然绝尘，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太皇太后笑着招呼道：“宝音啊！过来坐。”太皇太后知道宝音和玄烨在冷战，就让人在她和玄烨中间给宝音加了座位，宝音只好过来坐下。玄烨感觉自己的心猛跳了几下，他抬手揉了揉胸口按下激动狂跳的心，他不由自主的往宝音身边靠了靠，宝音往太皇太后身边挪了挪，他又往宝音身边靠靠，宝音没处挪了扭头看看玄烨示意他离开些，玄烨只当没看见。太皇太后看着他俩差点笑出声，她急忙用帕子掩着嘴咳嗽了一声道：“好了，人都到齐了，开动吧。”玄烨把他面前的一碗参归鸡汤推到宝音面前道：“先喝几口汤暖暖身子。”宝音又把汤推回去道：“万岁爷您请用。”宝音说着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嚼着。玄烨又把他面前装菜的碟子推到宝音面前道：“这都是你爱吃的菜。”宝音又给他推回去道：“万岁爷您请用。”桌上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他俩，宝音谁也不看只盯着桌上的菜，翠儿拿着银筷子站在旁边给宝音布菜。兰贵人开口讥讽道：“皇贵妃姐姐好像很饿呀？”宝音看看她道：“皇上宣我来不就是让我吃来了吗，我要是不好好表现，岂不枉费了皇上一番美意。”“我看姐姐气色很好不像身体不适。”兰贵人又道。宝音觉得这种争风吃醋的谈话很无聊淡淡的说：“我不喜欢这种无聊的谈话，特别是用膳的时候。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和皇上谈，请不要打扰我用膳。”兰贵人瞪了一眼宝音道：“姐姐对谁都这么无礼吗？听说姐姐也是名门皇戚。”宝音淡淡一笑不再理她和太皇太后品评着桌上的菜色。兰贵人看了一眼玄烨，玄烨的目光始终看着宝音，德妃在她耳边道：“看到了吧，她一出现皇上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兰贵人心里醋意大发。德妃又在兰贵人耳边小声道：“那个女人不能喝酒，她一沾酒就会出丑。”兰贵人一听拿着酒杯走到玄烨身边，还没等她做出任何举动，一旁的云天抓住她拿着酒杯的手道：“请娘娘走开些，我们主子对酒水过敏。”兰贵人只觉得右手臂发麻，酒杯掉在地上。兰贵人马上就势趴在玄烨的身上带着哭腔撒娇道：“皇上这个狗奴才欺负臣妾，你可要给臣妾做主。”玄烨推开她厌烦的说道：“你端着酒过来做什么？想要谋害皇贵妃吗？”“臣妾冤枉，臣妾只想敬皇贵妃姐姐一杯酒。”兰贵人跪在玄烨身边抓住玄烨的衣襟娇柔无比的哭诉道。太皇太后不悦的说：“大过年的成何体统，还不坐回去，在这宫里都知道皇贵妃不能饮酒，你以后注意些。”兰贵人只好起身灰溜溜的坐回去。宝音叹了口气低头慢慢吃着。
　　吃过年夜饭又要守岁，太皇太后起身道：“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和你们折腾了。”“我送您回去。”宝音急忙说道。太皇太后知道玄烨不想让宝音走于是笑道：“我可嫌你闹腾，你就留下来吧，你是后宫之首好好带着大伙乐乐。”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走了，宝音哪有兴趣陪这些女人，安排好那些孩子们，她让红儿把斗篷拿来披上，径直带人回自己的寝宫了。玄烨也要走，兰贵人急忙拉住玄烨嗲声嗲气的道：“万岁爷，您别走吗，我给您跳舞好不好？”“好好说话，如果没事就都散了吧。”玄烨说完甩开兰贵人径自带人走了。平嫔走过来拍拍兰贵人的肩笑道：“妹妹你不行，还嫩着哪。”兰贵人气得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