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琼楼》毛峰

53、雪莲

　　太皇太后喜欢奇花异草,西域特使不远千里护送一株奇异的天山雪莲进献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很喜欢。玄烨见祖母欢喜他也很高兴重赏了西域特使，又派出使节随同西域特使隆重的回访西域。一天宝音和玄烨一同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知道宝音也喜欢花草，便叫人将天山雪莲从冰窖里取出来放在榻几上和宝音一起观赏品评。玄烨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宝音和祖母，太皇太后向宝音讲诉着这株雪莲的奇特之处，并且说这株雪莲的根部是用冰块镇着的。宝音也很喜欢这株奇特的雪莲花，它艳而不妖清而不俗，似乎凝雪之魂冰之魄冰清玉洁冠压群芳，由于一时的贪恋宝音在慈宁宫便多坐了一会儿，太皇太后留宝音和玄烨一起用过了晚膳后，宝音才在玄烨和随从的簇拥下回到景仁宫。
　　夜里宝音突然腹痛如绞，她捂着小腹蜷缩着身子痛苦的呻吟着，额头上顿时汗水淋淋。睡在宝音旁边的玄烨听到宝音的呻吟声，马上一翻身坐起来扳住宝音的肩头紧张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来人！快来人！快去传太医！”随着玄烨的喊声外面值夜的人慌慌忙忙跑进来，小石头急忙跑去传太医，人们一见屋里的状况吓得一时不知所措。玄烨一边对外边大叫着一边把宝音抱在怀里。宝音脸色苍白紧咬下唇，额头上汗如雨下。玄烨见状他的心好像被人猛地打了一拳，大脑一片空白，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紧紧地搂住宝音痛苦的叫着：“宝音，我的宝音，我的孩子——”玄烨痛苦万分他的心在这一刻好像被凌迟般的痛不欲生。宝音强忍揪心的疼痛，伸出颤抖的手擦去玄烨眼角悄然滑落下来的泪珠颤声道：“你是皇上，不能流泪，出去吧，你，你不能待在这里。”玄烨搂紧宝音脸贴在宝音满是汗水的鬓边悲痛欲绝的说：“所有的痛苦我要和你一起来品尝，所有的痛我要和你一起来承担，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太医们慌慌张张跑进来，他们给宝音诊过脉之后跪地战战兢兢地向依旧抱着宝音的玄烨道：“回万岁爷，皇贵妃娘娘是动了胎气，腹中龙子已经不保，还请万岁爷移驾回避。”“回避什么！快救皇贵妃！救她！”玄烨抬起通红的眼睛失控的吼叫道，他双目血红如同嗜血的妖魔令人不寒而栗，太医们胆战心惊的马上施救，红儿翠儿几个宫女和两个嬷嬷在床前帮忙，宝音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她的双手紧紧抓住玄烨的胳膊，指甲掐入了玄烨的肉里，玄烨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心要比这疼上千万倍。一阵剜心割肉般的疼痛后，宝音产下一个已经成形的男婴，可惜早已胎死腹中，宝音力尽晕了过去。太医们急忙抢救。痛失爱子之后心爱的妻子又生死未卜，玄烨的心已经痛的麻木了，他坐在床边握紧宝音手不肯放开，翻卷着焚心剧痛的双眸似乎很平静的看着眼前乱作一团的人们，他痛得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思维，灵魂似乎已经从躯体里抽离，一句话就可要了他的命。一会儿宝音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玄烨的身子随之一震，他木讷的眨了一下眼睛目光定定锁住宝音惨白的面颊。宝音在无边的黑暗中慢慢醒转过来，太医们说宝音已脱离了生命危险，玄烨这才缓缓的舒出一口气，心脏又开始了跳动。太医们退出寝室去开方，玄烨亲自给宝音擦洗身子换衣服，把宝音的一切安顿好后又喂宝音吃了药，看着宝音昏昏睡去他才脚步沉重的走出寝室。
　　太医们又开了新的药方，玄烨命李德全亲自去抓药。玄烨坐在榻上面无表情清冷的问太医道：“皇贵妃为什么会动了胎气？”一位老太医看看左右，玄烨命房里的人都退出去，老太医跪下道：“万岁爷，皇贵妃娘娘是中了天山雪莲之毒，天山雪莲虽然本身无毒，但它却是堕胎猛药。一般的天山雪莲要服用后才能堕胎，可是有一种极品天山雪莲的气味就可至妇人流产。”玄烨一听立刻明白了，玄烨握起双拳手指的骨节渐渐泛白，他微眯双目两道寒光由双目中射出，那株天山雪莲是西域特使献给太皇太后的，西域特使不可能谋害宝音，是巧合还是有人假借西域特使之手暗害宝音？好久玄烨才平静下来，他慢慢放开握紧的双拳对太医道：“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特别是太皇太后。”“是，臣明白。”太医答道。“你先下去候着，好好调养皇贵妃身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朕，只要她安然无恙。”玄烨郑重的对老太医道。“是，臣先告退。”老太医退下。太医退下后玄烨一个人在房中静坐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对外面叫道：“小石头！”小石头急忙走进来跪下道：“奴才在。”“你去把那孩子抱来让朕看看。”玄烨声音沉淀后还是有一丝颤抖的吩咐道。“嗻。”小石头应着犹豫了一下走了出去。一会儿，小石头抱着用黄缎龙纹小锦被抱着的死婴走进来。玄烨站起身颤抖着双手接过他的孩子，一股揪心的疼痛袭上心头，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冰，他的孩子还没有看到尘世的第一缕阳光就这样离开了他，他的心填满了深深的痛恨。他静静的看着怀中刚刚成形的儿子，细细的描摹他的五官想象着他长大的样子，好一会儿玄烨才把孩子交给小石头沙哑着声音道：“按照皇子的仪葬把这孩子送进景陵的地宫中。”“嗻。”小石头接过孩子应着退了出去。玄烨又叫来他的贴身侍卫秋阳，他让秋阳秘密赶往西域查明真相，秋阳领命而去。
　　宝音喝过药之后沉沉睡去，她太虚弱了。玄烨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呼吸十分微弱的妻子，心里的痛楚一阵猛似一阵袭击着他，他深爱着宝音想让她过上女皇般无尚荣宠的幸福生活，可他的爱却让宝音承受着一次比一次深的伤害。这个曾经令他引以为傲的身份；这个曾经令他引以为荣的地方，现在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玄烨伸手轻轻理顺宝音鬓边凌乱的发丝；轻轻抚平宝音微蹙的秀眉；轻轻擦去宝音尚挂在眼角的泪珠；轻轻的抚摸她失去血色的双唇；轻轻的抚摸她依旧风华绝代的脸庞，两颗晶莹的泪滴顺着玄烨的眼角滑落下来滴在宝音的脸上，宝音不安的皱了一下眉，玄烨府下身脸贴在宝音鬓边轻轻摩挲着轻声道：“对不起。你的苦我不能让你白受，我们的孩子我不能让他枉死，这一切我迟早要加倍的讨回来。”宝音的嘴唇动了动，虚弱得没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月后宝音身体已经基本康复，大病初愈后的宝音显得更加超凡脱俗风华绝代，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涅磐重生之美：倾国倾城的美貌经过死亡的洗礼后覆上一层超然绝俗的韶华，冰肌玉骨清无尘蹁跹的神韵令天地失色日月无辉。玄烨暗暗惊叹宝音倾倒天下众生的绝尘美丽，对宝音则是更加珍爱宠溺。后宫的女人们则更加嫉妒宝音，对这样一撇惊魂的宝音她们只有疯狂的嫉妒，那种望尘莫及的距离让她们不敢正视宝音，她们只有在心里疯狂的嫉妒她诅咒她。玄烨怕宝音难过不准任何人在宝音面前提起孩子的事，宝音知道失去孩子玄烨比谁都痛苦，她不想让玄烨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而误国事，所以她也对这件事只字未提，每天依旧尽心尽力打理宫中事务，细心的照顾玄烨饮食起居。看着宝音自己默默把痛苦吞下,这更让玄烨心疼,有时他真希望宝音不要这么坚强,把她心中所有的委屈痛苦都说出来让他和她一起来承担。而宝音却把她所有的苦痛关在了心门之内，从来不让人去察觉碰触。玄烨默默守候在宝音身旁，用他充满深深爱恋的柔情抚慰宝音心灵上的创伤，他想用他的脉脉温情和时间来医治宝音藏在心底的伤痛。宝音看得懂玄烨付出的努力，为了让玄烨放心，宝音也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些惨痛的记忆，每天都给自己找许多事情做，让自己没时间去缅怀过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