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与凉子》阡陌之瑞

1、小夏与凉子

　　我叫小夏，是个双生子，作为长姐，有个名叫凉子的妹妹。

　　我生来与众不同，你知道么？我可以看见白鸽与乌鸦停在人们的肩头，白鸽象征着生与希望，而乌鸦，它是死神的爪牙。

　　我的父亲很早就死了，母亲与我们相依为命。只是她脾气不好，时常喝得醉醺醺地责骂我们姐妹俩。我总是习惯将凉子护在身后，我是姐姐，不是么？我的手臂也因此经常青紫一片，只能用长袖掩盖自己狼狈的伤痕。也许正是我将她呵护得很好，凉子依旧活泼开朗的模样，而我则显得过分早熟。我要时时警惕母亲对我们不利，我也同时厌倦了看到乌鸦在人们的肩头徘徊，看着他们死去。

　　十四岁的时候，我在母亲的肩头同样看见了乌鸦。我很平静，只是诧异死神何时会来索命。然而奇迹发生，我惊异地看着乌鸦的黑羽一点点变淡，直至完全变成白色的鸽子。母亲好好的活着，这让我欣慰，毕竟我们有血缘连结在一起。

　　母亲的脾气日益暴虐，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这都没有关系，只要我与凉子好好的就行。无聊的日子里，我尝试着与肩头的鸽子交流，时常拿些东西逗弄它，它竟也给我回应，这让我新奇不已。我热切地称它为小小夏，我的朋友，唯一的。

　　当然这样奇怪的举动也会有负作用，同学们时常以古怪的表情打量着我，与我日益疏远。可我毫不在乎，我有小小夏便足够了。凉子与同学们相处融洽，交际是她的拿手好活，平日的时光，她总抱怨我的孤僻，想要将我改变。

　　已经到了恋爱的年纪，今年夏天，我们共同升入了高中。班上有个叫天翔男生帅气极了，总是穿着白色的衬衫，衣摆放在裤外，显得洒脱不羁。他总爱在午间的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惊起观众席上的女孩们惊叫一片。

　　凉子也是其中之一，她时常挥舞彩球，欢呼呐喊。显得异常的阳光灿烂，总能看见男生们对她投来倾慕的眼光。而我呢，则是沉默地躲在在一旁，时常逗弄着小小夏。小小夏时而挥动翅膀，洁白的羽翼甚是漂亮。

　　毫无征兆的，我们姐妹俩对天翔芳心暗许，只是他并不知晓罢了。渐渐地，天翔每天放学会与我们姐妹结伴而行，看着凉子与天翔说笑着，我总是在一旁沉默。

　　母亲倒是毫不在意我们早恋或是什么，只要老师不将她叫到学校，那么一切万事大吉。毕竟，她需要时间沉浸在酒精里。她总是眼神迷离，分不清我与凉子。母亲最为宝贝的便是自己的笔记电脑，你能想象么？一个醉鬼，竟然靠写作为生。当然，她已经许久没有创意了，编辑部时时收不到她的文章了。

　　我和凉子总是坦诚相待，于是开诚布公地坦白了对天翔的喜欢。我们决定公平竞争，让天翔决定何去何从。周日，我们难得来到了最繁华的街区，准备为天翔挑选一份礼物，他的生日快要到了。

　　当我习惯性与小小夏玩耍的时候，我意外看见凉子的右肩上停留着一只黑色羽翼的乌鸦。乌鸦漆黑的眸子冷冷地望着我，阴森可怖。鸽子会出现在左肩，而乌鸦总是牢牢站在右肩上。
　　此时我们正要过一条马路，我迟疑了，第一次停住了脚步。这一次，我不想再保护凉子了，我已经疲惫了。凉子诧异地转过身来，满是笑容：“小夏，你怎么了？快过来啊。”阳光下她的笑容很是灿烂，甚至有些扎眼。

　　“嗯，马上。”我有些迷惑，因为我再度看着凉子右肩上的乌鸦消失了，转而在左肩再度出现了白鸽。

　　“小夏，”凉子迟疑片刻，问道，“你不会因为天翔而与我生疏吧？”

　　“怎么会，你想多了。”我亲昵地抚了抚她的发丝，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凉子总是格外敏感的女孩。

　　我们尚未向天翔告白，又一件事的发生让我们始料未及。

　　那日我在外参加社区服务，好不容易，将所做的蛋糕全部卖了出去筹够了足够的援助资金。正当我准备回家的时候，凉子却意外出现了，此时，她本该乖乖在家中做饭才对。

　　“姐姐，大事不好了。”这是第一次，她叫我姐姐，每每凉子如是叫我，总有大事发生。“妈妈的笔记本不小心被我摔在了地上，她回家发现，正在大发雷霆，她以为是你干的。”

　　天，这相当正常，母亲总是觉得我笨手笨脚，比起凉子，她对我相当厌恶。她又怎会以为是凉子做出这样的勾当呢，这个罪名我似乎坐定了，这让我恐慌不安，手足无措。我也瞥见凉子右肩上的乌鸦，她没有说谎，若是让母亲知道真相，我们将万劫不复。

　　“小夏，我有一个好主意。”凉子的小手放在了我的手上，让我觉得心安。“我和同学约好了今晚住在她的家里，所以，你装扮成我的样子回家吧。努力地劝劝母亲，然后第二天我们一起努力说服她消消气来。”

　　这无疑是下下策，可我又能如何？找到厕所改变了装扮，凉子不断提醒我时时保持笑容，是的，那样才是她，不是么。

　　我忐忑不安地走到楼下的防盗门处，心中努力想要平复复杂的心情，会没事的，我现在是凉子啊。母亲不会迁怒我的。不远处的凉子还在向我鼓气微笑，我也慢慢平复了心情。只是，似乎我忽略了什么，却又迟迟发现不了。

　　打开家门，眼前是母亲充满怒意的面容。“母亲，我是凉子，我回来了。”我尽量牵扯自己的嘴角，露出可笑的笑容。

　　出乎意料，一个巴掌挥落在我的脸颊，感到生疼。“打死你个小兔崽子，连我的笔记本也敢碰。”一记记拳头纷纷落落砸落下来，我瘫倒在地，不明所以。母亲似乎还不过瘾，竟将手放在我的脖间，紧紧勒了起来。

　　我已经神思模糊，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相似的脸庞，带着与往昔同样灿烂的笑容——那是凉子。“小夏，你以为你很厉害么？能够看到鸽子与乌鸦的存在。”她平静地叙述着，原来她时刻知晓我的秘密，我心中一惊。

　　“可是，我能改变它们彼此的存在啊……”凉子喃喃自语，“你为何要抛弃我呢，仅仅是因为一个天翔，放弃了多年来的相依相偎。”原来，凉子什么都知道！就连那日街头我突兀地止住脚步，她也是知道的……我突然感到愧疚，难受，还有愤怒……

　　神思再度模糊，凉子已经走开了。我想到了此前让我感到不妥的地方——小小夏在我出现的楼下走廊的时候，就已经悄然消失了，只是我并未察觉。

　　终于，我闭上眼，永久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