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盈玉》云斌

5、第五章

　　唐伯虎转身离去的时候，徐氏挑开轿子旁的窗帘，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道，还记得我们曾经肩并肩一起走过那段繁华巷口，尽管你我是陌生人，是过路人。但彼此还是感到了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心跳，一种意想不到的快乐。好像是一场梦境，命中注定。徐氏放下窗帘，头倚靠在窗旁，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道不明的忧伤。
　　苏州城很大很大，也很小很小。城中人家口口相传，都知道了一件事，堂堂知府大人周怀德被强行带入京都大牢，并凌迟处死。周怀德一家满门抄斩。
　　事情是这样的，一日周家府上相安无事，突然门口喧动竟来了许多官兵。为首的是五个西厂的太监。
　　这五名太监穿着和锦衣卫相似，只是他们脸上用粉刷的雪白，眉毛还用笔细细地画了。这天下除了太监还有哪名男子会这样打扮？其中一名与其他人更特殊些，只见他身上穿了件黑色披风，开口说话竟如鸟语般，阴阳怪气。
　　官兵们一涌而至围在周府大堂内，周家老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很紧张。为首的太监坐在堂中，道：“周怀德，你竟敢欺君谋反，你可知罪？”
　　周怀德早被几名官兵拿住跪在了地上，挺胸昂首道：“圣上英明，我周怀德一生兢兢业业，为民效力，绝不可能做出任何欺君谋反的事！”
　　太监“哼哼”冷笑道：“你还敢狡辩，我这手里拿的是你写给宁王的密函，这里面一字一句可都写的清清楚楚，句句谋反！你居然还敢狡辩！”说着把密函往周怀德脸上一摔。
　　这周怀德并未写过什么密函给宁王，倒是写过折子给圣上，弹劾西厂领头太监汪直结党营私，为非作歹。可是他行事小心，语意隐晦。并且写折子并非只有他一人，想必这太监汪直要杀鸡给猴看，先除了周怀德，好叫那些弹劾之人不敢再言。
　　从上次家中失窃开始，周怀德已隐隐觉得不对劲了，再加上苏州城内西厂的人越来越多，他就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如今太监当道，官场昏暗，周怀德早已凉透了心，实在忍无可忍才写了奏折。事已至此他也无从反悔，只是愧疚自己拖累了周家的老老少少，特别是他的爱女，周玉晓。
　　周怀德无论如何要保护好女儿，他在出事前早早把她安排在好友唐广德家中，才使得周玉晓免了一难。
　　那些西厂的太监二话不说把周怀德强行带走，关入牢中。才不过几日周怀德就被处以极刑，周家也惨遭灭门。可怜周怀德，竟被西厂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处死。苏州城里的人家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提起他，莫不是长吁叹短。
　　周玉晓向来听他爹爹的话，她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听从父亲安排住进了唐广德家中，每日和唐盈盈作一块倒也开心。唐广德自是为她安排妥当。
　　玉晓刚到唐广德家中的那几日，盈盈便催着唐伯虎给她作画。唐伯虎见盈盈娇羞百媚，起了灵感，便答应为她作画。玉晓很开心，便要到房间里梳洗打扮一番，还要换套衣服。
　　唐伯虎道：“不是吧，这么麻烦？换什么衣服呀。”盈盈一拳把他打向门外，“叫你出去就快出去，小玉儿要换衣服呢，你又不是女孩子你不懂的。”唐伯虎揉着被打的胳膊，道：“好心答应你作画你还打我？就你还女孩子？哪有像你这么野蛮的。”
　　盈盈向他吐了吐舌头，便关上了门。玉晓捡了件微露肩的丝绸锦缎穿了，把头顶的发髻细致地梳起，只别了一簇红玛瑙玉石冠，下面发梢松松地结在肩后。盈盈看着玉晓就呆了，小玉儿好一个美人胚子，稍一打扮竟如此婀娜妩媚。
　　盈盈叹道：“小玉儿，我要是男人定会娶你这样的老婆。”玉晓半遮面笑了下，道：“盈盈，你其实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自己不喜欢打扮。不成，我今天也要把你改造一番。”盈盈唬得向后一跳，“我？还是算了吧，我没有什么钗呀耳坠啊之类的。”自己连开裆裤都是跟哥哥混着穿的，哪有什么淑女的衣服？更别说别的女孩见到就把持不住的各种首饰了。
　　玉晓拉着盈盈坐下，道：“你没有，我可多呢。”说着打开了桌上许多小盒子。盈盈只觉得眼前一亮，见盒子里许多大大小小精美别致的小东西，她看着觉得新鲜有趣，放在掌中仔细看着，要是都拿去卖了，还不知道能换多少银两……
　　玉晓便趁机给盈盈重新梳妆。她把盈盈的短眉画长呈柳叶形，把发髻全都绾在左耳边，留下一缕垂在肩上。拿了把装饰用的小竹扇别在发髻上，再插上根流苏步摇。最后也拿了件半露肩的衣服给盈盈换了。
　　盈盈捏着衣摆转了一圈，道：“这衣服有什么好？走路都迈不开步子，更别说骑马射箭了。”门外唐伯虎早等得不耐烦，喊道：“好了没有啊，怎么这么慢啊。”玉晓缓声道：“好了。”
　　门开时，唐伯虎先倒抽了口凉气。眼前的玉晓还是往常一样贤淑，这唐盈盈怎么说变身就变身了？这妩媚动人的姑娘居然就是唐盈盈？盈盈被唐伯虎盯得发毛，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又打回了原形，“喂，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
　　唐伯虎耸了耸肩，无可奈何：“见是见过，只是没见过你这样的。难得你也打扮得像个女孩子，我就能者多劳，为你也画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