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杯笑》镜中客

7、第七章 明月断崖俩相看

　　那月崖枝的的幽幽绿光，在漆黑的夜里闪动。仿佛黑暗中的恶狼的眼睛那么神秘又可怕，让人心里蓦然一紧，可是那随风吹入鼻腔的淡淡清香却又如此芬芳，甘甜，诱惑着人们靠近它。
　　山崖顶峰，凌冽的风还在猛猛的刮着。
　　谢长安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一抹鬼火般的幽碧，仿佛它随时会消失。顾云麟拿出火折子点上，两人异常小心的朝着那点光亮挪去。
　　那株枯枝躲藏在山峰后面凸出的两块岩石下方的夹缝中。要探到它，必须走到山崖边，并将身子探到那岩石外面才能够到。
　　难道这么多年来武林中只闻这种药材的传说，却不见实体。要翻过桃花嶂如何简单，要上得这轻霞峰也不是易事，还要在这漆黑的夜间置身冰面且探身悬崖外去取这花朵，岂是一个险字说得？
　　两人走到山崖边，火折子的光一下照亮了整个周围。两块巨大的岩石，表面裂缝丛生，大半的部分悬空在外。旁边是几颗孤零零的枯树。相比这树也曾是顽强生长多年的老树，腰身比一两个人还粗。只可惜长在这巨峰顶端，风吹雨淋，常年无甚阳光。终是枯了。
　　要取这月崖枝，须得爬至那岩石的最外头。这岩石也是饱经岁月，裂纹斑斑，看样子内部已是腐蚀，尚不知是否能负得一人的重量。
　　谢长安一回头，顾云麟正好对上他的眼神。他心念一动，急急抓住他的袖子：“不行，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这月崖枝救的是我师傅。”他看到他略带焦急的神色，忽然觉得心里微微的欢喜。“而且我肯定比你轻。”他抿嘴轻轻一笑。
　　这样，你用绳子绑住我的腰。要是有什么意外，你马上发力拉我。”
　　谢云麟想了想，都走到这里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好点点头。

　　他拿出那又长又粗的麻绳，一头系在长安的腰上，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用力的扯了几下，确信绳子的结实度，又不放心的在长安的腰上多打了几个结。然后退到很远的后方。
　　谢长安喝了一大口药酒，缓缓的摸到了岩石上。他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无比谨慎。崖顶的风呼呼的刮着，掩盖住了他尽量调理得平缓绵长的呼吸声。
　　顾云麟在远处点着火把，他一只手死死的拉着腰间的绳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匍匐在岩石上的长安。若不是鼻腔中还存有轻微的呼吸声，真是像个已经僵硬的木头人了。风吹起他那宝蓝色的长衫，笔直的身影映着那火光，真是英挺无比。

　　“咔……”
　　“咔……”
　　谢长安越来越接近那月崖枝，再往前挪动几步就能够到了，忽然他的身下传来了这样生硬又可怕的断裂声。心中刚刚涌现的喜悦被这夜半催命符般的声响硬生生的的压下。
　　这岩石不行了！

　　心中忽然慌乱起来，必须动作快些，不然这岩石估计很快就要塌下去了。谢长安咬咬牙，不理会身下那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迫的振动，迅速的像前方蹿起。就在他到达岩石边缘，他的手指已经触碰到那么抹碧绿时，身下轰隆大响，岩石急速断裂。他狠狠咬了咬下唇，手腕向前急速暴涨，终于摘到了那株月崖枝！然后身形急速下坠。

　　他回头，却看到他从远处滑来的身影。

　　顾云麟一直远远的看着，不敢有丝毫大意。虽然这山顶风声太大，他根本听不到那岩石离开的可怖声响，但是当他看到一直缓缓挪动的谢长安忽然身形暴起蹿向岩石边，他就觉得有些不妙。当岩石巨大的声响的时候他用力稳住下盘，手腕使劲去拉那绳子。可是此刻谢长安下坠之势如此之猛，又加上脚底冰面打滑，只能减缓下坠之势，又如何拉得住，倒是带着他自己急速像前冲过去！

　　谢长安一回头就看到这样的画面。他满脸着急的大叫：“顾兄，你放手，隔断绳子。”却见顾云麟摇摇头，眼也不眨的咬紧牙关，他的身形比之前下蹲得更低，想借此稳住脚下。双手死死的抓住绳子，但速度太过迅速，他的掌心在绳索上重重擦过，翻出一层皮肉，鲜血汹涌而出。

　　这样下去马上是两个人一起跌落山崖。眼见顾云麟快要滑到岩石上，谢长安焦急狂跳的心中忽然一动，他把那月崖枝向上方抛出，用牙衔住那几乎让两人搭上性命的枯枝。手腕迅速探入怀中。
　　多亏了出发时宋怀玉送的那乌金匕首！他探入怀中，急速抽出匕首，狠狠的将这锋利绝伦的刀锋插入了山峰内壁。
　　就这当口，下坠之势略缓，顾云麟手上压力一轻，单手掏出了腰上的另一绳索，急速向旁边仅有的枯树上套去，竟然稳稳的套住了！下坠之势停住，两个人都有略微松了口气的感觉。
　　顾云麟见那老树已枯，也不知道树干能撑多久。两个人吊得越久，危险就越大。于是卯足了劲儿拉扯绑在谢长安身上的绳子。待得把谢长安从那悬崖下拉上来，两人俱是筋疲力尽。

　　谢长安持匕首那掌心已是握得发白，血气始终缓不过来。而顾云麟掌心已全是血，皮肉泛起，竟无一块好肉。想起方才短短几分钟内，两人竟然死里逃生两次，不禁觉得又是惊恐又是极喜。
　　顾云麟看着谢长安疲累至极的坐在地上，他发丝散乱，衣衫上尽是尘土，嘴角还衔着那株发着绿光的月崖枝，面无血色斜眼看他，唇角却有若有似无的笑。月光下他又一次呆了。
　　谢长安只觉耗这几分钟竟耗光全身力气，瘫坐在地，拿起葫芦喝了一大口，斜眼瞥见顾云麟看着他。只觉得心情痛快，浑身舒畅，他扬了扬受伤的葫芦，冲对面的男子挑了挑眉便扔了过去。
　　顾云麟接过葫芦，也不多说，回了一个挑眉，仰头一口，那药酒微微从口中溢出，流至下颚。这一次，他竟不管不顾将那酒喝了下去。然后把酒丢回长安手中。
　　你来我往，相顾而笑。

　　“咔嚓……”
　　身后响起剧大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声响。两人急速转身。竟是之前那棵枯木齐腰断裂。

　　“谢公子……”他大声的叫。
　　“你还叫我谢公子？”他大声的回应。
　　……
　　“长安……”

　　明月当头，一个面庞柔美，一个身姿英挺，硕大的月亮将温柔的清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们的脸都被那皎洁的月色笼罩，隐隐发出一层光。
　　对望彼此，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畅快淋漓的快意。
　　这一晚，轻霞峰上一直回荡起男子畅快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