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迟星

8、深述

　　花云整裙坐下抚琴，琴声泠泠，像一股冰泉拂过心头，支涯懒懒出声，“我不过是来探查民情。”
　　“探查民情？”霞光嗤之，“探查民情不到大街上去，而来这花街柳巷，你是来探查北殷与南支哪儿的美女多吧。”
　　“霞光表妹这么说就是误解了我的品性了，我并不是那些风流公子。”支涯叹气，“表妹可知这花街柳巷所呈现出来的是你所在阳光大地上所看不见的另一面，今日表哥便多费些口舌来教导你们。一个国家是繁盛或是衰败是政治清廉或是贪污腐败皆在这里。国泰民安，自然享福找乐的人就多了起来，为了几个女子争抢掷金的富商权贵也比比皆是。而若政治清廉，即使这花馆多，那朝中重臣，地方小吏也应该极少来此处，可往往掷千金获红颜一笑的就是那些个看似爱君爱民实则中饱私敛的所谓好官。明处他们自有一番手段，到了暗处，没有监视任他们为非作歹，勾结作乱。要说几个皇家子弟会常来此地，你们喜把什么事情都搬到明处，做事光明正大，可官员不同，他们图小利，谁给他们荣华富贵他们就效忠谁。皇家你年给他们的俸禄怎够这日复一日的花天酒地美人在侧，因此各个便开始攀附权贵，国本动乱始于人皆为己。”
　　四人安静，美姬已退下，只余花云琴音渺渺。
　　“自我懂得这道理开始，每到一处去，我便会到那儿的花街走一遭，我看见的是与你们所见的国富民强相反的穷人饥不择食，富人抛钱作乐。今天宫中摆宴，确实一派生平和乐，可是底下的勾心斗角我想你们还不能明白。我母后是北殷公主，北殷皇帝堂妹，康亲王亲姐，我自出生就定下了是南支太子，南支未来的国君，即使母族强大，在南支终究不敌当地仕族。从小我要防着除了母后以外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皇，怕哪一天以我们母子为质要挟北殷。宫中的险恶你们难以明见。霞光你是受着所有人的宠爱成长的，你父王唯你一女，挚爱呵护。北殷前几位君王都子嗣单薄，上位君王只诞有一子，因而与你父王我母后虽只是堂兄妹却比亲兄妹还更是亲厚，爱屋及子，相传当日你出生之时云霞漫天，红照灿烂，你父王中年得女，欢喜非常，看了便言，‘霞出冲天，光照四方，吾女定不同凡人’，而替你取名霞光，皇上听得亲王得女，赏赐无数，因你母妃是草原部族之女，便赐你封号郁原，意在郁郁青原，任尔驰骋，许你自由自在，不受皇宫高墙拘束，这等尊荣，还有哪个皇女可得？黎泉你是五子，虽无霞光这般肆意也是父慈母爱，兄弟姐妹和睦相亲，你今后再不济顶多一个空架子王爷，而我，若不胜，必将连同母后死无葬身之地。”支涯说得云淡风轻，霞光黎泉无言相对，确实他们没有体会过皇宫中的阴暗，权利的争斗于他们还是模糊不可及的，但他们能想到支涯的举步艰难，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表哥，对不起。”霞光垂眸低声道，听得支涯这番深切之语，再气恼不起。
　　支涯直起慵懒的身体，以肘支脸，靠近霞光，唤道，“霞光表妹。”
　　霞光听声抬眼，猛然看见支涯的脸靠自己极近，他谪仙般的面容，引得霞光腾地红了脸，噎着说不出声来。
　　支涯伸手拂上霞光的黑发，在手里打着圈，轻轻念着，“我与霞光表妹都还尚未婚配，我对霞光表妹也是喜欢得紧，不如霞光表妹嫁给我做正妃罢。”
　　“你就是不值得我好言相向。”霞光最恨被调戏，出手极快，一拳砸上支涯额头，怒气冲冲也未告辞就跑出厢房。
　　“玩笑而已，还真痛。”支涯揉着额头甚是委屈。
　　黎泉和祁徽起身，向支涯浅浅行一礼，黎泉道，“表哥，我们就先回去了，到时宫内再见。”
　　“也好。”支涯摆手，向两人作别。
　　待看见黎泉与祁徽双双离去，花云前去将门掩上，支涯招手，“花云，过来。”
　　花云恭敬跪坐在支涯身侧，“太子殿下。”
　　支涯躺下，头靠在花云腿上，懒散而疲惫，“花云，你这几年做得很好，想回去吗。”
　　“太子殿下，恕花云直言，还请不要伤害郁原郡主，她是个好孩子。”
　　支涯闭眼，语气冰冷，“大位之争，不分老幼善恶，花云你应该懂得，不要再越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