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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他远走异地他乡 ...

  •   到朝阳区去!
      一

      今天9月9号,他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他把睡了一个月的硬纸板叠起来,塞到常去淘宝的垃圾箱后面,因为自己不可能再回来了,所以被别人拿走也无所谓。板子沾满了自己的汗味,有别人愿意拿走再利用那是最好不过了。
      然后他把他用来刷牙的儿童牙刷用洗脸用的毛巾包好,放进一周前捡来的粉红布包。

      “你说这玩艺原来干嘛使的?”凑过来的脸上刺青的修兵,没头没脑地问道。
      他一边拉布包拉链一边答:“刷牙洗脸的呀。”
      修兵又凑近来:“谁问你那个了,我问你这包。”
      他挠挠胳膊想了想,想不出有趣的答案,也想不出真正的答案。他耸耸肩说,你猜呢。
      修兵摇摇头走掉了,临走前看见垃圾箱后面的纸箱子,说,你要走么?
      他没出声,只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想拿走就拿走吧。
      修兵切了一声说,谁稀罕呀,跟汗巾子似的。
      他嘿了一声,看修兵走出几步,又顿住脚,说,后会有期,市丸。
      他好久没听见别人叫这名字,整个人愣了愣。

      修兵走了之后,市丸就坐在原地看天。
      在两面高耸的墙的夹击之下,远远地纵伸出去的天空,看起来一直都非常遥远。
      他仰着脖子看得累了,便随手撑在了粉红布包上。他摸出了牙刷毛巾的形状,想起它们还是乱菊送的。

      市丸不知道自己前世是不是造了什么福,或者遭了什么罪,这辈子有那么段时间,他曾有过一整幢别墅。没人知道来历,问他他只是笑,不然就胡说八道。
      据说是幢非常豪华的别墅,到底有多豪华,问他他说不记得。但是乱菊说他一定记得。

      很快市丸就把别墅卖了,拿剩下的钱给乱菊开了一家洗澡堂。乱菊自持是正经人家的闺女,虽说落到了孤苦伶仃的地步,却也不愿受不务正业的臭小子暴发户的好处,一开始是说什么也不要的。她一面怀疑这笑得邪呼呼色迷迷的小白脸居心不良,一面暗中观察这小子身上有几分商机。
      后来她发觉他其实什么也没有,又什么也不要,便接下了这澡堂生意。

      半夜澡堂关门之后,市丸就冲进来白洗白睡,白拿毛巾,还有人白送儿童牙刷。
      再后来,有人跟着他一起来,一起喝得晕晕乎乎,一起白洗白睡。也就是那个时候,乱菊认识了wy三兄弟,修兵就是三兄弟之一。
      三更半夜,他们借着澡堂的回音在里面鬼哭狼嚎,赤身裸体,没完没了。
      后来来了个叫朽木白哉的面瘫穷大学生,他们才稍微收敛了点。

      乱菊记得那天晚上闷热得很,市丸银酩酊大醉倒在一个清瘦的大学生肩上,出现在她的澡堂门口。他们刚进男更衣室,乱菊就跟着闯了进去,塞了条毛巾给那大醉的人。这时那一直被靠着当枕头柱子的大学生说,也给我一条毛巾。乱菊盯着他看了一会,又盯着市丸看了一会,说,没了。

      后来他们开始洗。
      再后来天开始下雨。

      说起来有的男人是不能观察太多的,尤其是银发的男人。
      乱菊想的是什么,街坊邻居没有不知道的,市丸银这家伙,前世绝对是财神爷的救命恩人。
      然而据修兵说,市丸银有次喝醉的时候说过,什么也不要的人什么也给不了,这跟吃的少的人拉的也少是一样的。
      乱菊凉着心地想,他们这帮人已经把诈钱的经验延伸到人生态度上面了,这帮人除了皮相都完蛋了。
      总之市丸银摇钱树就是那卡在电线间的风筝,飞也飞不去哪里,却也回不到主人手里头了。

      这颗摇钱树还坐在地上看着天,天上一片灰白,忽然滴下一滴雨来。
      雨滴从额头滑到鼻尖的功夫,市丸觉得身后有个人贴着自己。
      那个人叫了声,市丸哥。

      市丸抬起头,小吉良撑着蓝色的伞,挡住了一半的天。
      市丸哥,你要走么?
      市丸笑起来,歪歪头示意小吉良坐下来。
      小吉良说,市丸哥你这是在笑么?市丸银差异地望着他,看他用他一贯的害羞表情回望自己。

      最初的时候,市丸以为他儿时受过什么刺激,是个彻头彻尾的自闭症少年。相处了一段时间,特别是听过小吉良在大雨的夜里的公共澡堂的连续2小时的狐鸣,又发现他无论何时都是这张受伤的脸,赢了钱这样,输了钱也这样,有人请客这样,上厕所排队被人抢先也这样,也就懒得再跟他客气。
      市丸心里奇怪,怎么认识了相同的这么段时间,自己就明白他小吉良什么时候真的害羞,小吉良他就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真的在笑呢。

      小吉良撑着伞,靠着市丸的背,隔着薄衬衫,体温传过来。
      “……因为是wy三兄弟么。市丸哥要好好的……”
      说起wy三兄弟,其实一直只有修兵和小吉良而已,谁也不知道那第三人是谁,谁也不知道俩人是怎么叫“三兄弟”的。
      “你说‘因为是三兄弟么’……怎么听起来好像我也成了其中之一似的。”
      “是哟,市丸哥才不是的,一点也不wy,成不了wy三兄弟。市丸哥以后也不要wy哟,不然可就成了wy四兄弟了哟。”
      小吉良背着身子,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市丸在这边心情复杂。……wy的,这wy究竟是什么啊。

      告别小吉良之后,市丸想起那个叫朽木白哉的穷大学生。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不见大也不见小。大概等不到雨停了吧,市丸这么打算着,拎了行李启程。
      他顺着两旁高墙的方向站起来,习惯性地站在两面墙中间的位置。透过轻薄的雨幕,在他与墙的距离间,看得到一辆辆车忽快忽慢地驶过。大公共汽车甩着身子,雨水溅到骑车而过的姑娘穿长筒袜的脚上,姑娘们连皱眉都来不及,因为前面又有人闯红灯了。雨水刷去了车站牌上的小广告上的字,留下了残破的痕迹。
      这条行色匆匆庸庸碌碌的街,看久了让人觉得寂寞。
      市丸银觉得自己就是看得太久了。

      听说朝阳区的人富,扔的没用的东西也富,水质比其他的地方好,交通工具都不是别的区能比的,据说就是因为太富饶了,还有UFO登陆造访过呢。
      市丸银觉得后面那句纯属胡扯,不过那地方的确听着像流浪汉的天堂呢。
      虽然他从来没有哪显出流浪汉的特征,除了睡在大街上。他有乱菊该给他的澡堂盈利,有地方免费清洁身体,有那么点浅薄的文化常识和礼仪风度。就算是这么半吊子的流浪汉,填写性质的时候还是流浪汉,这点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适应不了。

      穿梭在人群之中,市丸银想起他去年冬天,每天晚上窝在朽木白哉的10平米小平房中睡觉的日子。
      那时候屋子那头的炉子缝里透过火光来,朽木白哉忽然问他知不知道着火时候怎么逃生。
      当时他回答说,裹着被子往外冲吧,反正你这墙这么薄,两人一撞就塌。
      就怕不往一个墙上撞呢,当时他还想到了这一点,但没说出口。
      接着朽木白哉又问,那你说我的论文怎么办呢。

      最后两个人决定,睡觉的时候各自绑上一部分论文原稿在身上。再往网上邮箱里面发个备份。朽木一边发一边还难得地叨唠了一句,要是没了这平房和这论文,我可就一无所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瞬间市丸忽然萌起了这穷大学生的说话方式。慢条斯理好像没主意似的,语气硬邦邦,却说的都是自己的事。
      他学了好一阵,反反复复都没有原版来得舒服,于是放弃。

      一个冬天过去,朽木白哉的小平房没有着过火。市丸银也在那小平房一直住到睡公共澡堂不冷的时候,这期间一直帮朽木掏生活费。
      “身为一个年轻人你还真是够艰苦朴素的,”这半句的评价算是相当正面的,“明明长着一张play boy里面被play的脸。”这后半句是必须憋在心里,说出来就千刀万剐的。
      朽木白哉平常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却喜欢在犄角伽栏的地方发脾气。
      那个时候市丸银偷偷观察着他,觉得他有意思。能说出那种表达法,又能发出这种脾气,有意思。

      市丸银胡思乱想着穿越一群又一群的人,拎着粉红的布包,向着朝阳区的方向去。
      脑子里涌上许多回忆,然而却只走了10几分钟的路而已。回忆得太快了,身心都跟着疲惫。
      他爬上一座天桥,觉得比平时喘得厉害。
      然后他看见天桥中央站着一个人,那人有一张play boy 里面被play的那个人的脸。

      朽木白哉背着他平时上课用的书包,直直地站在桥中央说。他离市丸还有段距离,市丸却觉得被他拦住了去路。
      他站在那里用普通的刻板声调说,我也去。
      市丸银眯起的眼睛迷得更深,不由自主地嘿了一声

      他远走异地他乡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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