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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侍卫长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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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能知道自己的年龄呢?满裳觉得很为难。坐在车里憋了半天,也没想出好的计策,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下车的时候,满裳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迷糊中不知是绊到衣服下摆还是别的什么,身子突然失去重心向前跌去。恍惚间,一抹蓝光闪过,仔细一瞧,是兰站在面前,不可置信的看向长雨,手犹停在空中,仿佛要扶住她。满裳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没有摔倒,是因为长雨及时接住了她,刚才,她几乎可以说是靠在长雨怀中的,只是长雨很有技巧性的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并且迅速的放开了她。满裳侧过头看向长雨,很普通的眉眼,很普通的鼻子和双唇,平淡无奇的气质,长相几乎可以用乏善可陈四个字来形容。只有他的目光是特别冷的,即使在满裳笑着向他道谢,他也回以微笑的时候,他的目光仍然丝毫没有变得柔和。
满裳虽然好奇,却不想探究别人的内心。对人有了解就会有关注,有关注就会有情绪,有情绪就会有牵挂,而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牵挂,就注定无法潇洒的离合。她的生命中从不需要这样的负累。
无意间,她瞥见写着“悦来客栈”的大旗在迎风飘扬,立即笑了出来,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悦来客栈。开始觉得饿,满裳满心期待的向着大门走去。背后,兰低低的声音传来,“你比我快。”而长雨,没有答话。
在满裳的坚持下,大家围坐在一起用餐,却没有人讲话。隔壁小女孩的笑声清晰的传来,还有小男孩大声叫着,“姐姐坏。”满裳忽然计上心头,笑着说,“出门在外,总要堤防着不必要的麻烦。以后拜见王公贵族固然不能失了威仪,一路上却还是尽量隐藏身份的好。大家就以姐妹兄弟相称吧,不必拘泥于礼数。”长雨投来奇异的一瞥,其余众人依旧没有表示。满裳再接再厉,“以后阿福就叫做福伯了。菊兰梅竹四位,是应该叫姐姐,还是妹妹?”
四个人面面相觑了半晌,由菊说道,“承蒙公主不弃,我们四人均年长于公主。嗯,这……”后面的话,到底没敢继续说完。
满裳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大,心中郁闷,却只好接着说,“那四位就都是姐姐了。这三位……”她又把目光投向长风、长雨和小白。
长风道,“我们兄弟也较公主年长。”
小白终于从刚才压抑的气氛中解脱出来,有了开口的机会,而且还是个和公主攀亲的机会,立即兴高采烈的说,“小的今年十六,长妹妹三岁。”
满裳暗笑,小白的名字果然没取错,这个小子的确是少根筋,也只有他敢这么和公主讲话,不过也幸好如此。当即亲亲热热叫了声哥哥,心里却想,天啊,公主居然只有十三岁,就被打发到六国展览,果然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说不定原来的公主就是为此被沉重的课业压迫死的。觉得有些沉重,发现长雨正看着自己,眼神依然没有半点温度,突然很恼火,用力瞪回去,于是长雨再度投来奇异的一瞥,然后迅速调转了视线。
福伯斟酌着开口,“公……呃,小姐,我们下面要去哪里?”
去哪里?满裳茫然无知,看向梅,“梅姐姐,你讲讲天下局势吧。”
梅微微一笑,“这里距魏国和韩国最近,就先从这两国讲起吧。魏国……”
满裳基本上听不懂梅到底说了什么,所以全部选择忽略。只听得她说魏国和韩国最近,想想自己最喜欢的信陵君就在魏国,当下决定向魏国进发。
入了夜,满裳怎么也睡不着,爬起来,决定出去走走。正摸索着穿衣服,就听到门外有人低声道:“比武。”是兰的声音。
“不必。”答话的是轮到今晚守夜的长雨。
满裳于是蹑手蹑脚的蹭到门口偷听。
“为何?”
“不想。”
满裳忍住笑,想着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说话都如此简洁。突然听到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兵器的声音,接着是兰的一声低叱,“拔剑。”
满裳在心里答道,不拔。等了半天却没听见答话,两个人突然都没了动静,只有夏虫的鸣叫声不时传来。满裳心中纳闷,正要出去看个究竟,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夜已深了,兰姑娘还是早点安歇吧。”不愠不火的语气,应该是长风吧。接着依稀是宝剑入鞘的声音,然后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满裳靠在门边,心中哀叹不妙。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要尽快想办法建立和谐社会了。
“小姐,夜深了,你也早点安歇吧。”长雨的声音突然低低的传来。
满裳吓了一跳,“你一直知道我在听?”
没有回答。
满裳索性拉开门,先看到长雨宽阔的背,绕到他面前,又看到他脖颈处的血痕,不深,因为衣领是白的,表示没有血滴下来。但在黑夜中,依然触目惊心。
满裳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如何迅速的打理自己的伤口,于是从怀中抽出手巾,想替长雨清理伤口,却被长雨避开了。满裳以为他是碍于下人身份不好意思,就用一只手扶住他的肩,打算用另一只手强行处理他的伤口,却再度被他微微使力弹开。满裳错愕的看向他,正迎上他凛冽中又略带嘲讽的眼神,还配以一声,“小姐自重。”
如果在现代,帮助一个异性处理流血的伤口,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认为是不自重吧。满裳突然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处于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之中,有些无措,有些委屈,想要解释,又无从说起;想要道歉,又不甘心,终于还是沉默着回到屋子里,轻轻的关上房门。所有的来到这个时代的新鲜似乎都慢慢散去,满裳突然感觉到一种巨大的不安和孤独,一夜无眠。
长雨这一夜其实也小小的感觉到了一种疑惑。长雨小的时候家境还算殷实,他和哥哥长风都喜武不喜文,爹爹也曾散尽千金,使他们遍访名师。后来家道败落了,爹爹去世的时候,甚至连办个像样的丧礼的钱都没有。哥哥的未婚妻不但悔了婚,还嘲弄了上门借钱的两兄弟。长风从那个时候起,就讨厌女人,更讨厌官家小姐。两兄弟本来想入朝谋个武官,却阴差阳错成了保护公主出使六国的侍卫。国家大义不容推脱,他讨厌女人的心情却没有丝毫改变。尤其这个公主的举动又是那么轻浮,可是她被斥责之后的反应却是那么……怪异。那种又委屈又悲伤又迷茫的神色,以及认命却又倔强的合上门的表情,长雨实在有点无法理解。而接下来的日子,直到到达魏国之前,姬舞都没有和长雨讲过话,长雨既觉得很释然,又微微有些歉疚。可是为什么要歉疚呢?他问自己,却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