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片想い》绿茶和果子

22、毒舌与机车

　　周日下午从家回到租住的公寓后，立花先整理好带来的衣物和在附近超市买的食材，然后锁好门出去。

　　她要去取照片，这是自加入摄影部后形成的习惯，每周都要选出自己比较满意，并且也经平川唯真认同的作品发给舅舅立花飒人，让他帮忙冲洗出来。

　　——立花飒人虽只是业余的摄影爱好者，但水平却是专业级别，其作品多次参展并获得好评，而另一部分只发表在论坛上的，同样得到了众多网友的高度评价。
　　这些，都是平川唯真告诉她的。

　　立花以前只知道舅舅喜欢摄影，至于水准如何，她不曾关心，直到加入摄影部的第二天。那天她刚推门进去，就听到平川唯真问：
　　“你认识立花飒人吗？”

　　“咦，学长你知道我舅舅？”立花走近他，意外的发现对方的神情中带着惊讶。
　　“还真是啊……昨天听到那台相机的来历，又想到你的姓氏，就做了猜测。”惊讶过后，男生恢复了往常的优雅。

　　“诶？学长好聪明！但是你怎么认识飒人舅舅呢？”

　　接着，平川唯真详尽为她介绍了两人话题中的人物。最后，立花终于明白——这位学长竟然是她舅舅的……粉丝。
　　得到这一结论的那一刻，少女感觉好微妙——原来自己熟悉的人在某个领域小有名气，原来自己认识的人还是那个人的崇拜者。
　　——这个世界有这么小吗？

　　回忆结束时，立花已到达舅舅家门口，透过栅栏门看到停在院中草坪上的黑色机车，她便知道，立花飒人在家。果不其然，片刻后出来给她开门的帅气青年，可不就是本尊。

　　“惠子姐呢？照片洗好了吧？”
　　假如这时三上夫妇在一旁，他们一定会说，怎么可以这么失礼，和长辈说话连招呼也不打。可是身为“长辈”的青年毫不介意，同样以熟稔的口吻回到：
　　“她带着吉良去超市采购了，先不说那个，我倒要问你，是不是太无聊了？”问出这句话时，立花飒人长眉轻挑，眼神中含着质问。

　　立花身子一抖，颇有些心虚。见她这幅模样，青年抛给她一个凉凉的目光：
　　“进来再说。”

　　从门口到客厅，立花大气不敢出，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即将降临的暴风雨。考虑过自家舅舅看到某部分照片后的反应，然而即将面临的现实显然要大大超过那最坏的预想。此时此刻，她万分后悔没有听从平川唯真的好心提醒——
　　“从一位专业级别的摄影师的角度来看，立花先生大概不会乐意见到你的这些‘实物拍摄’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果然——
　　“说吧，你是无聊到什么地步了才会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把面包和牛奶来了一次大写真？为什么我瞧不出它们有什么值得拍摄的价值？”
　　立花飒人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厚厚的纸包扔在外甥女面前的茶几上，伴随着“啪”的着落声，几张照片从里面滑落出来——正巧是青峰为她买的午饭的“遗照”。

　　被训斥的少女委屈的垂下头，想要辩解，又说不出口。就算她和舅舅关系比较亲近，相处方式又近似于平辈人，也不会和他谈及某些话题，自然不会和他解释：“那是自己喜欢的人送的，因此要拍照留念”。

　　思索了好久，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声的说：
　　“它们……比较特殊，对我来说。”

　　“哦？男朋友送的？”立花飒人很快反应过来，随即，眼中多了几分兴味。

　　少女愣了一下，下一秒情急的喊道：
　　“不是的！飒人舅舅你别乱说啊！”

　　可惜，她这番反应落在有经验的成年人眼里，几乎等同于默认。青年在她身旁坐下，随意抽出一叠照片：
　　“哦，那就是心上人了，”后不忘感慨一句，“时光飞逝啊，转眼间曾经整天跟在我身后的小丫头也到了恋爱的年纪了……”

　　立花冷汗连连，早知道这位小舅舅聪明得很，要头脑有头脑，要手段有手段，否则也不会顺顺当当的把个人的兴趣发展成一门红火的生意，又把业余的爱好做到了专业。
　　现下，更是只凭着几张照片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否认已经没用，少女最担心的是，舅舅会不会在父母面前说起这事。而她没料到的是，立花飒人连这点也看穿了：
　　“不要怀疑我的人品，再说，我才懒得管你，真要说什么的话，女孩子家，注意别吃亏了。”
　　头也不抬的浏览着照片，青年状似不经意的说着。

　　立花眼角微微抽搐：吃亏？什么吃亏？哪方面？难道是我想歪了？……一定是我想歪了……嗯……

　　“话又说回来，那些什么什么的照片我就不再作评价了，反正，就算在我眼里它们是垃圾，在你看来却是宝贝。来说说这几张吧。”
　　淡然的说出这些话，立花飒人丝毫不觉的自己会伤害一位花季少女粉嫩的心灵，或者，他压根不在乎那些言语带给听话人的感受。

　　——惠子姐你改嫁吧！不要和舅舅这个毒舌男在一起了！
　　立花默默咽下两行泪。

　　“先说这个，拍摄角度没有选好，对光线的把握不到位……”
　　“嗯……”

　　“这张，画面杂乱不堪，我丝毫看不出你要表现的主题……”
　　“哦……”

　　“还有这幅……”
　　“……”

　　一番评论下来，几十张照片几乎一没个是好的，立花沮丧极了，如果她有一对犬类的耳朵，那么此刻它们一定是萎靡的耷拉着的。
　　受到沉重的打击，少女无比想念她的部长大人。和嘴巴刻毒的立花飒人相比，温和有礼，极具绅士风范的平川唯真简直就是天使。

　　立花实在是憋屈极了，忿忿的说：
　　“飒人舅舅，你伤害了我的少女心！为什么不改变一下说话方式，为什么不顾及一下对方的感受？”

　　以前相处时并没有察觉，或许是不在意，或许是不上心，但是今天，此刻，听到立花飒人对自己心爱的东西，对自己付出了情感的东西做出那般评价，她真的很难过。这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人都是有缺陷的，如她的舅舅，聪颖至极，偏偏过于自我——
　　“我为什么要顾忌对方的感受？”
　　瞧，这就是了。

　　“对惠子姐也是这样吗？”少女固执的问。
　　“没有可比性。”青年神色淡漠。

　　立花不再言语，收拾好照片，起身准备离开。走到玄关处，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如你所说，我不会在乎旁人的心情，因为我顺从自己的心意而活，就如你随着心灵拍摄一样。我的人生准则是，喜欢的就追求，不喜欢的就避开，不说漂亮话，不阿谀奉承，不做不愿做的事。”

　　换鞋的动作停了片刻，而后，立花转过头，朝那人笑道：
　　“其实我刚刚做了一个决定，既然你不会说违心话，那么，我只要拍出能使你称赞的照片就好了。”

　　立花飒人扬眉浅笑：
　　“我等着，真有那一天，一定会给你奖励。”

　　“还有，好好待惠子姐，她真的是一个好女人。”

　　“废话，她可是我看中的女人啊。”
　　说出这句话时，青年的目光坚定不移，立花终于确定，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没错，人类都有各自不同的缺点，甚至这些缺点会伴随我们一生——正所谓中国的那句成语，“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又因着这份“不完美”，世界才会如此缤纷复杂，且美丽残酷。
　　但是她的舅舅，立花飒人何其有幸，遇到了一位理解并能愿意包容他所有缺点的女人。

　　成人世界中所谓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吧——
　　因为有爱，才能包容，才会依赖。

　　那么，属于她的那个人，会出现吗？

　　——不，还是不需要了。
　　立花黯淡了一双眼睛。
　　——如果未来的哪一天之后，自己决定丢弃“喜欢”这种情感，那还是不要得到别人的感情为好，否则，对对方太不公平了。
　　自然，这一切的设想，都是基于“青峰不可能是‘那个人’”的前提之下。

　　走到院子里，收回思绪的少女突然止住脚步，目光落在停放在草坪上的摩托车上，久久不肯离去。

　　“川崎（Kawasaki)的Z1000,最近弄回来的，不是今年的新款，”青年踱步到爱车旁，“怎样，很帅吧？”语气里满是自豪。

　　“嗯，配置我不懂，但是车身的线条真的很漂亮，看起来棒极了。”立花由衷的赞叹。

　　——这辆车，和青峰君匹配极了。
　　方才在大门外看到它时，瞬间就想到了那人，外表同样霸气，同样桀骜不驯，就连颜色也相近。

　　——好吧，把一活生生的人和一辆摩托相比较，似乎有些不妥……
　　立花暗自吐舌。

　　——可是可是，真的太般配了，青峰君骑着它一定很酷，话说，他会不会骑摩托呢？
　　这会儿，完全无视了一旁机车的正主她的舅舅，少女做了无限的脑补。

　　“改天带你去兜风。”车主开口，拽回了她天马行空的幻想。

　　“咦咦？能载人？”
　　“废话，后座不是在这里吗？”立花飒人拍拍车尾，投给外甥女一个鄙夷的视线。

　　“太小了，没注意嘛……坐上去要怎么扶？”除了车把，她似乎没有找到可以充当扶手之类的部件。
　　得到的回答是比前一刻更深的鄙视：
　　“我就坐前面，会不让扶？以前不经常骑摩托车带你到处逛吗，那时你总喜欢坐在前面，面朝我，把脸埋在我身上，说那样坐就不怕风刮。还是说，长大了，脸皮也跟着变薄了？也不对，瞧这脸上的肉多的，都快看不到下巴了，正确的来说，应该是智力和身高成反比……”

　　“立花飒人先生，你真的是够了！”
　　毒舌青年终究把外甥女惹的成功炸毛。

　　回公寓的路上，立花依旧是气鼓鼓的。一干亲人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对她宠溺有加，弟弟三上弘树则是任她“欺凌”，其他的姑姑和阿姨虽不经常见面，却也极其疼爱她。
　　唯独这位特立独行的舅舅——立花飒人……

　　——说话好听些又不会变成地中海，哼……这种人有什么好崇拜的，学长是没有和他接触过，才会往高处想，要知道，幻想和现实的差距从来都大的让人想要内牛满面……唔……当然青峰君是例外的，虽然和最初的想象有差别但现实里他也很可爱的……

　　——话说，那辆车和他真的是绝配，好想看他驾驶摩托的样子呢……
　　太阳西下，余晖中的少女踏着悠闲的步子走在居民区干净的道路上，时而眉头紧皱，时而面颊微红。

　　这是甜蜜而惆怅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