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天空与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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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部活的时间立花没有去摄影部，因为昨天走之前，平川唯真交待她今天可以到校园里随意拍摄。
把相机挂在脖子上，不经意的抬头，发现上方的天空是难得一见的蔚蓝，在这种明朗的色调的衬托下，那一抹抹云朵白的可爱。
放弃了拍樱花的念头，立花毫不犹豫的折回教学楼。恐怕错过这番美景，于是加快了上楼的脚步。推开通往天台的玻璃门，她巡视了一下——四周都是三米高的铁网，拍摄的角度和范围会受到限制。目光落到身旁时，她眼睛一亮：有梯子说明可以到达屋顶。
毫不迟疑的走过去，抬起脚开始往上爬，快到最上面时，一道声音从下方传来：
“立花吗？”
被惊的右脚底一滑，女生不禁轻呼：
“啊！”
“笨蛋，梯子都不会爬了吗？”男生似乎还在原地，并没有上来。
抓紧扶手站定，立花欲哭无泪的扭脸向下看：
“青峰君，不要突然出声啊，害我差点掉下去……”
“切……要上快点上，别磨磨蹭蹭的……话说我以为会是熊猫图案呢……”男生半仰头，毫不避讳的自下而上看着她，最后那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不巧，女生听见了，不但听见，还瞬间懂了。
——“请不要再看了！”一般而言应该这样回答，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气恼。
可她是立花，所以——
“熊猫君的昨天换下洗了。可惜只有一条，很难找到呢，那个图案的。”
一阵微风吹过，拂动了她的裙摆，吹醒了她的神智，也送来了青峰的懒散声音：
“……喂，你是打算一直站在那里和我讨论内裤的问题吗？”
清醒过来后，立花迅速的回过头手脚并用三两下爬上平台，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捂脸，再没有转身。
——立花绮罗罗你是宇宙超级无敌大白痴！脑袋一定是被雷劈过了对吧！
鞋底和金属触碰所发出的声响越来越清晰，不到几秒钟的时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对了，你来这儿干嘛？”青峰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站住，就地躺下。
“拍照……青峰君，请你不要理会我了……当我不存在就好……我不会打扰你休息的……拜托……”冲出手掌的压迫，女孩儿的嗓音变了调。
“……我睡了，你随便……”侧头看了她一眼，男生头枕着双手闭上眼睛，不多时，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忏悔了足足五分钟，立花终于放下掩面的手，战战兢兢的后转。
青峰已然睡熟，嘴角还挂了一滴透明的液体。
长出一口气，来到男生身旁，立花举起胸前的相机，又放下，绕过他走到梯子的旁边，在这个屋顶的边缘坐下，一双腿悬在半空。
——刚才的，当做没发生吧……反正……类似的傻话也不是没说过……青峰君他大概也不会介意……
继忏悔后是自我安慰，两者的共同作用之下，立花终于从懊悔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再次看向那片天时，她暗自惊叹——两大片轻淡的云朵一上一下横向延展开来，末端转浓，倾斜着向上卷起。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她决定把这张照片命名为“翼”。
天空不停的施展魔法，使他的一群孩子不断地变换摸样。立花一刻也没有放下手中的相机，直到手臂麻木不堪。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转动一下酸涩的胳膊。肢体的疲劳掩盖不住内心的满足。
景色固然美丽，然而欣喜的根源另在别处——
她就在这里，身后是喜欢的人。
在这片没有任何其他人闯进的小小的天地里，她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永远留住了这份美好的时光。
画面上仅仅是天空。
只有立花知道，那是两个人的天空。
忽然想起《恋空》里的情节：男生和女生一起拍下了有飞行云的那片天。
当时的立花看到这里没有感动反而觉得矫情，被弟弟鄙视道：姐，你真是女生吗？
毫无疑问，她是真真正正的女性，只不过，那时还没有尝试过“喜欢”这种情感。
如今，她终于切身体会到了。
只要青峰在，无论以何种形式，哪怕没有只言片语。
只要他在身旁，那便是如糖果般甜美的时刻。
桃井出现在下面时，立花正准备起身。
“咦？绮罗罗在这里啊！”看到她，桃井有些惊讶。
“嗯……”不知道对方所说的“这里”到底是指在这所学校亦或是这个屋顶，立花选择了含糊的说法。
“青峰君在上面吗？”
——她在找青峰君。
——他没有参加训练。
——他就在自己的后面。
“不，这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抢在做出下意识的向后看这个举动之前，立花平静的说到，稍后，又补充道：“放学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往楼下去了。”
“啊……真是的，这个笨蛋！”抬脚跺了一下地，以宣泄不满的情绪，下一刻桃井仰脸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说：
“谢谢啦，绮罗罗，我再下去找找看，拜拜~”
“再见。”立花冲她挥挥手，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
过了几分钟，确定桃井真的走了，她才扶着左侧的梯子慢慢站起来。回头望去，青峰还在熟睡，一条腿仍保持着屈起的姿势。从边缘跳下来，立花缓缓的靠近，距离他一步远的时候停下。
他的嘴微张，口水又往下滑了一些，古铜色的皮肤被西沉的太阳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呼吸声绵延沉稳。
屈膝坐下，双臂环着腿，立花像只鸵鸟一样埋下头。
对桃井撒谎就像是本能反应。不想让她找到青峰，不想让她破坏这个静谧的时刻。她已经陪伴了他那么多年，自己却连这样短暂的时光都觉得是神明的恩赐。
但是这真的好吗？
桃井寻找他是为了让他回去参加练习，是出于对他的关心。
自己呢？
因为害怕触到“禁区”而从不对他提及“篮球”二字。怕他生气动怒，然后自此对她漠然相对。
毕竟她没有桃井那样的特权——在他面前坦言却不用顾忌对方的反应。
她只能在私下里折好一只又一只的纸鹤，祈祷青峰很快能遇到一位好的对手。
现在，又出于私心，编造出一个个谎言。
如果桃井现在出现，该怎么办？
如果之后她对青峰提起这件事，又该怎么办？
如今的她和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让人讨厌的那些女配又有何区别？
就在立花即将被罪恶感淹没时，青峰醒了。
“哈……睡饱了……”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他才发现一旁还有一个人：“立花啊……怎么还在？”
“嗯……”抬起头，立花并没有去看他。
“什么嘛……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看着失魂落魄的女生，青峰微微眯起眼。
“没……我……”视线茫然的落在脚前方的地面，立花狠狠的抓着自己的胳膊。
“哈？到底想说什么？”男生的口吻中染上了一丝不耐。
——要隐瞒桃井来找过他这个事实吗？可是隐瞒的话总会有被揭穿的那天。不希望青峰从别人口中知晓自己做过的“坏事”，与其那样，她宁愿亲自对他坦白。
“青峰君，”下决心后，立花扭头看着他说：“刚才桃井同学来找你了。”
“五月吗？不对啊……那家伙来的话我怎么可能睡到现在……”
“她没有上来，因为我说你不在这里。”
听到她的话，青峰挑起一侧的眉，随即伸出大手覆在女生的发顶：
“干得好，立花。”
“嗳？”被称赞的某人瞬间呆滞了。
“怎么了？”收回手，男生问。
“可是我撒谎了。”
“……傻瓜，那种事根本用不着在意吧？”起身抖抖制服外套上的尘土，青峰提前一步离开，抛给她一句：“走了。”
“嗯？嗯！”站起来拍拍裙子，立花急忙跟上。
这次青峰先下梯子，离地面还有一米高的时候松开手跳了下去，落地后头也不抬的对她说：
“嘛……你慢慢下吧……”
而后推门离去。
——青峰君还真是……喜欢上他的自己果然是无可救药了……
——以后怎么办呢……
唯有一点肯定的是，她不想再自责愧疚了。也许不够光明磊落，也许欺骗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儿，可是只要青峰不在意，那么她就无需介怀。
喜欢这种感情，从来都是自私的。
——所以，对不起呐，桃井同学。
回去的路上，立花绕到临街的超市里买了特大号的便当盒，又顺便采购了一些食材。到了公寓，先把笔记本打开，点开JUJU的歌，单曲循环，再回卧室换上睡裙。接着又到厨房熟练地进行着便当的准备工作——蒸米，洗菜，切菜，分类，捏造型，只剩下明天早上做好配菜装进去。
刚开学，老师们也没怎么布置作业。简单的做了一下预习，立花把相机里的SD卡取出来连接到笔记本上。又在桌面上建立了一个文件夹，把下午拍的照片复制过去。
她第一次感谢起相机的发明者。
再怎么喜欢一个人，对他的印象再深刻，也终究抵不过时间的力量。虽然这一刻她仍能清晰地忆起过往的一幕幕，但是她不能保证，五年后，十年后，几十年后，自己依然能够回忆起往昔。
现在不同了。
哪怕多年后她浅层的记忆中失去了有关今天的任何印象，只要有这些照片作为媒介，就一定能唤起脑海深处的影像，继而想起——
某一年的某一天，我亲手拍下一片天空。
天是干净的蓝，云是纯洁的白。
也许看起来和此后拍过的其他天空并无什么区别。
可是只有我知道，那片天空下，躺着我曾经非常喜欢的他，而在他不远处坐着的，是正在喜欢他的我。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天空与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