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为你画眉》Lyen

2、第二章

　　第二章

　　夏日的暴雨来得急也去得快，雨变小了。
　　女孩从酒吧中跌跌撞撞地出来，只身立在风雨中。男孩站在她的身后。
　　刺骨的寒冷钻进她的皮肤里，她的全身发抖着，四肢已经麻木了，只有小腹一阵一阵的抽痛提醒着——她还活着。
　　她静静地站在雨中，单薄地仿佛溶入了空气。
　　“洛姒…回去吧…”男孩似乎想拉住她的手。
　　“滚啊！”走出那个房间，她坚强的外壳被脱下。她的内心在崩溃！压抑的情绪被触发，她绝望地怒吼，也分不清楚身边的人是谁。
　　眼泪和着雨水一起溅在地上，肆意流淌，汇聚成散乱的流。
　　男孩皱起好看的眉，似乎在想着什么。终于，脑海中想起了什么，他没有理会她的愤怒，而是又伸出手。
　　这次，他没有拉她的手，而是把她深深地搂入了怀抱里，搂住了明明像迷路的小兽般脆弱不断挣扎却装着坚强的她。
　　“你还有我。”他温柔吻上她湿润的睫毛，轻轻的，像对待一件最珍贵的宝贝。
　　她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听了这句话，还是累了，竟一动也不动。
　　视线从楼上的包间俯视下来，墨翎看到的，是一对拥在一起的人。
　　却不知道，她已经虚脱晕倒在了他怀里。
　　他轻轻地抱起她，忍不住顿了顿，双眼发涩。她真瘦，轻得像片羽毛。
　　随即向车走去。
　　轿车疾尘而去——
　　楼上的眸子暗了下来。
　　到了家，他把她抱进房间，脱去她湿透的外套。看着她睡着还蹙着的眉头和红润润的脸蛋，低下头吻了吻。随后唤来女佣：“替她换掉衣服。”
　　他坐在沙发上，把钱夹里的照片拿了出来，那是两个歪在一起的脑袋，一个是他，一个是洛姒。看着看着，嘴角竟然溢出了一丝恍若童孩的纯真的笑，他以前还以为那个女孩是她姐姐，怎么就是记不起那个女孩是她呢？那一样的笑颜，一样清澈的眸子。是的，他在她雨中冲他怒吼时记起了失去的那段记忆。
　　等洛姒醒来，告诉她后，她一定可以和他一起回到从前，忘记悲伤的，因为他们曾经那么相爱。
　　自从三年前失忆，她就因为他的身体而从来没有提过这份感情。即便他在一年前回来，她也只是把他当作大哥哥，默默地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只等着他记起来。他什么也不记得，惟独她一个人承受着蚀骨的痛，现在他记起来了，他要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也再也不会离开她了。她一定还是爱他的。他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
　　“啊——”一声惊恐的尖叫从卧室里传出，女佣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到了极点的东西。
　　发生了什么？是洛姒怎么了么？他慌忙起身，冲进房间，却看见了一大片绚烂到了极点的红色，狠狠地刺疼了他的眼睛。
　　洛姒还穿着裘裤，可是不断涌起的血液从她的下|体流出，竟然染湿了整条裤子。身下白色的床单上印着一滩凄惨而巨大的血梅。
　　“快去拿止血带！”他冲呆滞的女佣怒吼一声后，拦腰抱起昏迷的洛姒，疯了一般地冲向屋外的车子。扶着她躺好在后座后，对瑟瑟发抖的女佣命令道：“你上来，好好照顾她！”
　　随即把油门一踩到底，车身狠狠地冲了出去。
　　“她的情况怎么样了？”狂驰的车上，他忍住手心的颤抖，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女佣吓了一跳，磕磕颤颤地回答道：“已经……不流血了……但是，好像发高烧了……”
　　“左边靠背下有酒精，给她降温……”
　　“是，是的。”她吞了口口水，怯怯地看他了一眼。她刚刚把手放在她的鼻腔下，却发现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刚想开口，可是在看到他青筋暴起的手后又害怕地闭住了嘴。
　　她用酒精给女孩降温，可是温度却越来越高，像一只烤熟的虾子。再这样下去，她的大脑会受损害的。女佣害怕得抖了一下，汗从额角一大滴一大滴地滚下。
　　凌晨三点，医院。
　　急救室亮着红灯，而室外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撑着额头焦急不安的男孩。
　　她竟然流产了！谁的孩子？墨翎的？他知不知道？真是该死！
　　“病人的家属。”急救室的门打开，一个护士伸出头。
　　“我是。”他赶忙走上前。
　　护士皱了皱眉头：“她还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你把字签了。”
　　“什么！”他大惊失色，先前镇定的神情不负存在。
　　“她因为高烧导致肌肉收缩僵化，赶快签字。”护士见他还在发呆，急忙催促道：“手术虽然风险比较大，但已经是最佳的治疗方案了，赶快，拖得越久越危险。”
　　他呆滞地签上了他的名字。
　　如果说第一次手术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煎熬，那么第二次手术对于他来说则是沧海桑田的一瞬间。
　　当手术室的大门再次打开时，医生竟然是露出一种遗憾而同情的脸色摇着头离去。而那个护士也是一脸惋惜地走到他的面前说：“她在第二次手术中出现大血崩…你进去吧…没多少时间了……”
　　没多少时间了？
　　没多少时间了！
　　没多少时间了！？
　　这六个字不停地回响着，仿佛有一道惊雷劈过他的脑海，她……要死了么？她怎么会死？他刚刚才记起她啊！他站起身子，像游魂似地推开门，连滚带爬地冲到床前，抓起她的手放到胸前。
　　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早已没有了人色。苍白，似乎是唯一可以描写眼前的人的词语。
　　“阿翎……阿翎……”她似乎在梦呓中。
　　他苦涩的笑着，她还是忘不了墨翎么？即使墨翎那么伤害她？
　　她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消失，人却逐渐从昏迷中转醒了。她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完结，有些悲哀地对他说道：“你…帮我……我想见见他……”
　　他想告诉她他全部记起来了，可在她的一脸企求下，他什么也没说。
　　他打开手机，手却颤抖个不停，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墨翎……”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
　　“……”对方没有说话。
　　“小姒想见你……到平康医院来吧……”刚刚说完，他像全身的力气都失去了似的顺着门瘫了下来。
　　墨翎没有想到，她竟然在医院里，大概是淋雨感冒了吧，都有人陪了，还想见他？妒忌冲昏了他的头脑，使他没有听出对方声音里的恳求和绝望。
　　他漫不经心地挂掉了电话，随手丢在了沙发上。
　　“嘟…嘟…嘟……”电话里的忙音响起。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起了，他没有理会。
　　可是，电话竟然就这样响个不停了。他们还想炫耀什么吗？他抓起电话，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你到底有什么事，既然已经有人陪伴她了，还——”
　　“你他妈的混蛋！小姒就要死了！她要死了！你不想见她最后一面了么？那你就痛苦一辈子吧！她就永远是我的了！！你永远别想见到她了！！！”粗鲁而绝望的怒吼声从电话中传出。
　　她要死了？她昨天不是还好好地么？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上他的心头。
　　他奔向停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