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李寻欢救的莫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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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莫南投水了。
水很深，透着碧绿，又有着一股子漂白粉的味道，淡淡的味道氤氲着她二十好几的人生。
浮浮沉沉中，她慢慢地迷糊了，睡着了。
她没想到还有醒过来的一天，睁开的第一眼，以为的阎王和地域都没有，只有一双桃花似的眼睛，和一颗漂亮的人头。
那是一个小孩，一个漂亮的小孩，眉眼清亮有神，正定定地望着她。
“你会功夫？”他问，清亮的眼中特别有神。
“你是从船上逃下来的？”
“哑巴？”
一连三问，都没得到回答，小孩皱眉了。
小孩把她弄回了家，高高的朱漆大门，字迹苍硬中刻着“李府”。
朱门已显破落，只是气势犹在。
门内奔出一人，看见来人不禁皱了眉：“少爷，这是怎么了，弄得一身的水，少不得还要浆洗。”一声抱怨接着一声，“少爷，这又是你从哪儿带回来的小孩，穿的破破落落的，这是异域人？怎穿的这么奇怪？”
“阿奇，他是个哑巴，你别管他，有没有热水，好冷，阿嚏……阿嚏……”
“少爷，我说你也不能天天的往外带人回家啊，这又是蹭吃又是蹭喝的，你看上回老爷带回来的那人，白吃了一月不说，临走老爷还送人家一百两银子……”
“阿嚏……”
“来来来，小哑巴，你跟我来。”
屋内摆着个大木桶，桶中热水氤氲，床上挂着玉石，窗棱上雕着花，单调中的奢华。
“小哑巴，帮少爷我搓背。”
屋里摆着面铜镜，能把人影照得模糊，见他定定站于铜镜前，少爷笑他：“你是从异域来的吧，怎么会被人贩子拐了？幸好你会游水从船上逃了出来。是不是没见过能把人照得这么清楚的铜镜，异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可惜你不会说话，可惜可惜。”
铜镜里，有着两颗小小的人头，后头一人，卸冠去服，于热水腾腾中小脸飞红，那是熏的。前头一人，短发齐耳，肤色略黑，七八岁样，黑瘦如柴。
“你先帮我擦背，一会我再帮你擦。”一条巾子斜飞过来，不偏不倚兜住了他的头，也兜住了他的眼，兜住了铜镜里的人。
莫南把巾子取下，乖巧地上前给小孩擦背。
期间之前那小厮又端了桶热水来：“少爷，就这么多热水了，你和小哑巴凑合着洗，阿奇要去做饭了，老爷都催了好几回了。”
少爷摆摆手，自顾从门外拎着水桶进门，把勺子一塞莫南手里，又打了一个喷嚏，脱得光光的奔进了浴桶中。
少爷洗完了，该莫南洗了。莫南不愣神了，眨着眼揪着自个儿的纽扣。
于是，少爷去给他拿衣服，莫南自己洗了。
少爷再来的时候，莫南已经蹲在了浴桶中，木桶的水已经有些冷，莫南身上有些鸡皮疙瘩冒起来。
少爷把衣服搁在桌子上，比对着他们两不同的肤色，黑白分明，笑得弯了眉眼。随手拿起勺子舀热水进来。
热水从头上扑腾下来，流了黑黑的小脸满脸，他睁着大眼盯着少爷。
少爷很乐，一勺一勺的下来，速度愈快，小哑巴眼眶中满是水，水汪汪的。
“果然干净了很多。”少爷很满足，“快起来穿衣服吧，看看你的新衣服，少爷我以前穿过的，都给你了。”
莫南蹲在木桶中不肯起来，少爷催他：“快起来了，水凉了可得生病。”
莫南愣愣的，又木又纳，就是没起来。
少爷疑惑了，该不会还是个傻子吧。
四目相对，少爷知道了，绝不会是个傻子，似乎是……
少爷明白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帮你擦过背了，快起来吧。”少爷一探手便去抓莫南，莫南不留意，一下被抓了个正着，只觉一个大力过来便死死扣住了她的肩胛骨，一阵发疼，不由“哎呦”一声喊了出来。
“不是哑巴！”少爷已然确定，又聪明的了解，“异域人不会本地方言也是可能。”便不再追问，却仍是要求莫南从浴桶里出来。
一个抓，一个蹲，似拔河。
莫南终是力有不敌，只觉肩胛骨的疼痛愈来愈疼，一个不留意就给拉了起来，改蹲为立，低头一看，水面没过腰……不由咧了咧嘴，甚幸。
“你可真够黑的。”少爷很是好奇，围着小厮身边转悠，打量着这身黑，爽朗笑道：“小黑子，你既不是哑巴，以后就跟着少爷我吧，少爷不会亏待了你的。”小眼睁大了道，“有少爷吃的就有你吃的，我们李家乐善好施、江湖大侠莫有不和我们家交好的，以后你就放心跟着少爷我吧。”
少爷嗓门有些大，木门被“砰”一声推开了，阿奇叉着腰站在门口：“少爷，咱们家可没钱再养闲人了，你也不看看阿奇现在有多忙，大少爷和老爷见天的乐善好施，每个月光出去的银子就不知其几，这家里里里外外那么多事，阿奇一个人忙都忙不过来还要再照顾一个小哑巴，少爷，不是阿奇以下犯上，你看看，我们还能再养一个闲人嘛？”
“噗通”一声，小哑巴立马又蹲了下去。一双眼瞪得老大。
少爷有些讪讪，想了想立马又道：“阿奇，他和别人不一样，你看他有手有脚，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干活，他还不是哑巴，就是现在不会说话，以后明白了就好了。再说，他也没地方去啊……”少爷说着为难了。
阿奇也为难了，狠狠瞪了眼小哑巴，哼哼咧咧地去了。
少爷得意地冲小哑巴一笑，意喻不言而喻。
在少爷背着身时，小哑巴穿好了衣服，少爷背着身犹自问着：“异域人都这么奇怪么？穿个衣服还不让人看的，明明都看光了还有什么可遮掩的，当真怪异。”
小哑巴穿衣服的手抖了抖，默默地穿上，铜镜中的小子就又换了副模样，小脸黑黑的，就是眼睛很圆，闪闪的，一眨一眨，就像天上的小星星。
“你既然不是哑巴，那便是能说话的，只是现在言语不通，不过没关系，少爷慢慢教你便会了。”少爷一本正经。
小哑巴认真地点了点头。
少爷又道：“咦？你似乎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小哑巴又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少爷相当高兴：“这里是李府，以后你就是李府的下人，就同阿奇一样。”怕他不明白，指了指刚才阿奇站着的地方，又道，“少爷是李寻欢，记住了，要是有人欺负你，报上李府的名号，想来那些人也是不敢的。”
莫南瞪大了黑黑的眼珠子，睫毛微微颤抖。
少爷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宽慰地笑笑，小脸圆润而俊美。
“阿奇。”少爷喊阿奇，可惜没人应。
少爷摸摸鼻子，莫南便看到了少爷一个人以幼童之身扛起了大浴桶往门外而去，即使那小脸有些涨红，可脚步却没丝毫虚浮。
往院子里把洗澡水一倒，少爷嘘了口气，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渍，走进屋内，见莫南仍是瞪大的眼，自尊心得到相当大的满足，十分潇洒地一挥袖，善心大发：“以后少爷教你功夫，你也就可以倒洗澡水了。”
……
如此以后，莫南次次要洗少爷的洗澡水，还要帮少爷倒洗澡水。
大半夜的天，莫南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屋里暗色无光，少爷已经睡了，整个李府的人都睡了，只有风灯闪着隐隐晦晦的光。莫南的小手在月光下泛着光，恍恍惚惚的，仿佛人就要飞起来。
身边一暖，有人靠过来，是少爷：“异域人晚上都不睡觉的吗？”少爷奇怪地问。
莫南垂了垂眼：“不是。”
少爷吓了一跳，一下子从他身边跳了起来，瞪大了眼：“你不是异域人？”
莫南眨了眨眼，“异域在哪里？”转头望向上空，安宁而平静，便道：“我娘是中原人，我爹是番人，所以我是妖人。”
“你姓甚名谁？”
“莫南。”
“番人姓莫？”
“随我娘姓。”
少爷盯了他一会儿：“你娘怎么会嫁给了一个番人？”
“她被强/暴了。”
少爷闷了。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沉默许久，莫南回头，小黑脸在月光下闪着莹润的光：“你会飞刀吗？”
少爷点点头：“一点点，爹说比他差远了。”
莫南“哦”了声，又是一阵恍惚。
不见他说话，少爷“咳”了声，挤了挤他的肩膀：“你真的又是异域人又是中原人？”
莫南盯了他一眼，忍着不去看被他挤的肩头，不置可否“恩”了声。
只闻一声叹息，“你可真可怜，虽然我娘死了，我爹对我还算不错，虽然我大哥一直不在家，好得也有阿奇陪我。”
他说这话时，莫南一直看着他，月光下，人如星闪着光，朗眉星目，端的以后就是个翩翩佳公子。
少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遂转过了脸：“你老盯着我看什么。”他有些微怒，闷着声咬着小牙。
莫南忍着撇了头，眼望上苍，究竟……是还是不是……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被李寻欢救的莫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