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鱼十四

1、全文

　　人间烟火

　　他以为对一个女人最好的评价，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
　　高中时那个白裙飘飘的英语老师，便是如此。头发极黑，双眸明亮如星。她刚从师范大学毕业，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岁。她的名字——林红，极普通的一个名字，却总令他想到李煜的句子“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她爱笑，轻轻的，露出洁白的牙齿，没有酒窝，一样嫣然。
　　英语课总是很安静，最调皮的男孩子们都难得地听话。
　　他的英语曾是极差，但是现在，却也开始早早起床，到操场背单词。
　　上课时也喜欢回答问题，大概也只为了那一池清水荡漾开来般的微笑吧。
　　如此，他的成绩竟排在了前五名。这在他还是前所未有。
　　“其实你天性聪颖。”她给他解疑时这样说。

　　她教了他高中三年，也在他心中住了三年。
　　在他成长挑剔的目光中，她依然那么完美，而同桌的女孩子们都是如此的庸俗不堪。
　　高考来了。
　　班上好多男生都给暗中恋慕的女孩子写了信。尽管临考气氛紧张，但想到此一别，便是天涯。
　　他也写了纸条，开头竟不知如何称呼。
　　林老师？似乎太严肃。
　　林红？太过随便。
　　红？更是轻浮。
　　后来决定还是不写为好。

　　把纸条夹在作业本中，最后一个交上作业本。
　　上课前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课代表盈抱着作业本走上了讲台。
　　他的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
　　这时盈却不小心被绊到，踉跄了一下，作业本全部跌落，那张纸条也飘落出来。
　　他几乎要站起来了。盈弯下腰拾起纸条，目光扫了一下，顿时脸庞通红。
　　作业交上去了，纸条却留在了盈那里。
　　盈平时和他玩的不错，两人常讨论学习问题。
　　此后却和他形同陌路。
　　他不便去追问纸条下落，既有些失落，又有些莫名的轻松。如果林老师看到纸条……
　　幸好马上就是高考。进考场前用目光搜寻很久，看到老师的微笑，忽地安心了。

　　通知书来了，是个不错的学校。
　　盈打来电话，开门见山：“你是哪个学校？”
　　他告诉她，却又问：“你呢？”
　　“你不知道吗？跟你一样呀！”
　　“啊，真巧！”
　　“哪里是巧……”盈沉默了半天，“傻瓜，为什么把纸条放在作业本中？我差点就交给老师了。”语气中有轻轻的害羞。
　　“啊。”他哑然。原来她会错了意。只是此刻，不知为何，他不想解释。
　　“那段时间不理你，不怪我吧？因为想让你安心复习。”盈柔柔的说。

　　后来他们手挽着手，走在大学校园里。
　　讲起以前的日子。
　　“记得林老师吗？她忽然问。
　　“嗯？”他用眼神询问。
　　“结婚了。”
　　“是吗？他不经意地点点头。

　　暑假，他陪妈妈去菜场。
　　和一位女士擦肩而过。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
　　她看上去依然年轻，只是眼角有了细纹。她身边的男人相貌平平，有些驼背，体贴的挽着她的手。
　　他们正站卖黄瓜的菜摊前面。
　　“便宜点算，四毛一斤吧。”她的声音依然轻柔。
　　走出去很远了，他想起那张被盈保管的好好的小纸条，不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