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神的左手

1、第 1 章

　　萧瑶

　　采无比、明空谷、我，还有吉满初，我们四个曾是最好的朋友。
　　“那个人，不是我。”
　　这是采无比第一次见到明空谷时说的第一句话。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无比指的那个人是他的哥哥采无石，那个曾经可以成为仙剑门大少爷的人。
　　“哦……是这样呀……”明空谷笑了笑，显得有些遗憾。
　　许多年后，相同的对话又发生在这两个人身上，只不过，这时只剩下我，采无比和明空谷三个人了。
　　风干巴巴地吹在我脸上，并且一点一点带走我的体温。身子移动不了，伤口还在流血，脚筋好象断了——是被明空谷挑断的。他的剑法实在很好！
　　天空开始变黄，灰黄灰黄，吉满初死的那天，天空也是这般颜色。
　　他死在明空谷的剑下。
　　记得当时，我抱着他冰冷的身体，拼命想让他再暖和过来，哪怕给他浑身扎满针，用尽最好的药材，耗尽我所有医法，也要让他再睁开眼。可是……
　　“萧瑶兄，萧瑶兄！不能睡啊！明空谷，你听着，我再说一遍：那个人，不是我！”
　　采无比抱着我，大吼一声，把他的剑扔到明空谷脚旁。很久以前，明空谷跟他玩游戏时耍赖，无比也气得把手里的玩具扔到明空谷脚边，但是第二天他们又和好了。
　　那这回呢？在明空谷杀了采无石、吉满初和无比的妹妹采无绝，以及江湖上那些知名的和不知名的人物后，再添上我，今后无比会如何面对明空谷呢？这到底是场什么样的游戏？
　　“哦……是这样呀……”明空谷显得有些遗憾，但却没有笑。
　　他也许再也笑不出来了，我想，也许我再也看不到那种我所见过的，最温柔的笑容。
　　
　　
　　吉满初

　　看着他略带笑意的灰眼睛，我终于明白：他在求死。
　　无论是跟谁过招，跟多少人交手，萧瑶总是微微地笑着。刚开始我只当他成竹在胸，后来发现比他武功高强的人着实不少，比如明空谷，萧瑶没有理由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空手去接他的剑！
　　活着，对萧瑶来说，真的很累吗？他才刚到弱冠之年呀……
　　不行！我要让他除去那念头，我要让他知道只有活着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些远大的目标，以及令自己感到幸福的回忆。
　　可是，我该怎样做呢？

　　采无比

　　空，即无。也就是什么都没有。无论是曾经拥有的，还是现在所得的，到头来，皆成空。
　　有些人毕生追求的恰恰是有些人与身俱来的。
　　哥哥呢？不在了，他终于得到了解脱，连同我对他的恨一起，埋入了那坯黄土中。现在我成了名副其实的仙剑门大少爷，称霸江湖指日可待！可是……我的心却空了一大半儿，为什么呀……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空”这个字，觉得胸口里有东西隐隐作痛！我要去找明空谷报仇吗？也许那样做会让我比现在好受些。但那之后又能怎样，即使全天下都反扑过来要压垮我，那又会怎样呢？
　　我的心……又去哪儿了……
　　
　　明空谷

　　下雪了。
　　记得小时侯最讨厌下雪，因为懒床，每次都是被师父揪着耳朵从被窝里拖出来练功。天很冷，剑也很冷，但都没有师父的心冷。
　　没爹娘的孩子长得快，也老得快。很快我便明白师父的用心，他想让我超越他，或者说他是在找一个对手，一个可以打败他的对手。师父以前也收过几个弟子，可没有一个剑法超得过他，所以后来他们都死在了师父的剑下。
　　师父的剑法真的是“天下无敌”吗？我很想知道，但如果活不过入门的第六年，我将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御剑刺穿师父胸口的那一年，我十岁，采无石十二岁，采无比九岁，他们的小妹无绝八岁，萧瑶十三岁，吉满初十四岁。
　　最先遇见的就是采无石，当时我浑身是血，精疲力竭，差点连剑也握不住。接着，夕阳下，一身白衣的无石出现在我面前。
　　“这个人是你杀的吗？”他平静地问我，口气与其说还是个孩子，不如说他象个老头儿。
　　“是又怎么样？”我笑笑，突然觉得以前所受的苦痛都不是自己受的，而是由另外一个人替我全担了去。我的心一下子松开了，我成了另外一个我。而所有这些感受全拜眼前这个少年所赐，是他解开了我身处的魔障。
　　“你的剑法看起来不错，改天我俩交个手看看。”这是十二岁的采无石对我说的。十年后，他的孪生弟弟替他实现了这个诺言。
　　凡与我交过手的人，没有谁能活下来。
　　我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剑法是否天下无敌了，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就是象采无比说的，我掌握着别人的命运。
　　即使全世界都死去，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该变这个世界的规则，让他们随我的心意而变化，让整个武林都臣俯在我的脚下。这才是我活着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