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想老夫当年青丝满头，瞳孔一片清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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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席卷银粉满地，邯郸城早已陷入了肃杀之中。鸟雀识趣地归巢，鲜少鸣叫，像是懂得了人亡国危的悲痛，安抚幼雏的呢喃中也有呜咽之声。月上梢头，浓云遮蔽，只留得一团白晕，苍然凄凉，辨不出个形状，稀稀落落地晃出几分月光，微弱得竟比不上初秋时节赵王宫院里落单的萤火虫。
宫墙里遗留着夏过后滑腻的青苔，廉颇走在平整的石板路上，踏着有条不紊的步子，急行于夜色之中。
赵国王宫。
大殿之上，几名白衣宫女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殿柱前的几盏宫灯，灯座上瑞兽的白玉眼珠因此而映出了暗黄的人影，浓缩在一起，明明昧昧地晃动着，显得不甚诡秘。
“吱呀”一声，厚重的殿门被人推开，只有布鞋的厚底摩擦石面的声音，不急不缓，但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着，听来有几分焦虑。
“将军。”经过偏门的时候倏地止住了脚步，眼角瞥见门上的雕花，平日里不怎么注意的纹理，今日竟发现尤其细腻精致。
那雕着的神鸟犹如大鹏展翅般威风凛凛，高昂的头颅傲气十足，饱满的双翼厚重而有力，引颈啸天，尤其是那双敏锐的双眼透出慑人的煞气，仿佛千万把神兵利刃，能将强敌万箭穿心。若是屹立阵前，想必那披甲备战的秦军定会吓得临阵而退，哭喊着挂念爹娘寻求庇护。还有那笑得狂妄的秦王，呵，真想知道他的脸色是铁青还是苍白呢。
只是赵国上哪儿找这样的神禽呢？只有想自己这样的将军才会奋战前线吧，放眼朝野，能担负得起冲锋陷阵的也屈指可数。如今秦国强势野心膨胀，各诸侯国都有几分忌惮，根本就不敢招惹如此猛兽。赵国虽说不弱，但已有渐衰的趋势，还未盛极就受制于秦，由于几位贤臣在朝廷之上苦苦支撑，而战场上也有自己和赵奢白起，故外在是个能与之稍加抗衡的大国，然而经济的衰败和民心的渐散使内里早已走向崩溃的边缘，尽管不是当下，只希望有生之年不要看到亡国啊。大王已于黎明出发。两日后，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廉颇的眉头紧蹙，一时间冷汗淋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提起脚步向前走去。
穿过大殿，是议事殿。
殿内四周坐着六七个重臣，皆是一脸凝重，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大臣不停地站起坐下，来回踱步。赵奢倚靠在殿柱之上，两眼出神地望着彩绘的横梁，久久没有眨眼。
廉颇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廉上卿。”几人赶紧站起来行礼。
“免礼吧。”
“上卿，大王这样去秦国，卑职深觉不妥，应加派两千精兵随从。”
“如何不妥？”
“秦国人一向强横狡诈，上回借口以城换璧就是个幌子，那还多亏了蔺大人的机智，才保住了宝贝，平安归来。”
呵，还真是价值连城的东西。那个蔺相如倒是少见的会说话，最近在大王面前好像越来越得宠了。不过，也真有他的。希望他这次在那里能像保护和氏璧那样保全大王啊。
“廉大人，老臣以为应将精兵调往边疆，随时接应大王，秦王奸猾狠毒人人皆知，这一去，只恐怕有变啊！”鹤发的齐大人涨红了脸越说越激动，最后朗声决眦，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
奸猾狠毒，在场的每个人都深有体会。就是因为夺璧不成，上个月突然在边界上杀了两百个赵国人，大王才被迫动身去和谈的。想来这次明显就是个危险的圈套，正等着从赵国来的猎物自动跳入呢。
“廉上卿，你有什么想法？”一直出神的赵奢开了口。
“我想，我们先做好准备，随时能让储君继位，若是蔺大人不敌，秦王对大王有所不利，我们还可以有第二手准备，总不至于举国大乱，让秦国乘虚而入。”一路的沉思终是有了结果，廉颇沉吟着道出了自己的对策。
“不错！正是这样，再好不过了，廉上卿果然英明过人啊。”赵奢赞同地看向廉颇，由衷地说道。
周围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都敬佩地点点头。
“好，那今晚就这样，各位大人辛苦了。明日再做商议吧。”廉颇本想揉揉酸疼的太阳穴，但还是放下了手。
几位上了年纪的大臣在离去的时候颤颤巍巍地咳了几次，廉颇和赵奢叮嘱了随从抓几帖药送去后，便向各自的府邸走去。
今夜，纵是失眠也要逼自己好好休息了，不然我倒了，他们也撑不久的。
蔺相如，你可不要让大王失望啊。
廉府的桂树随风摇曳，簌簌地发出轻响，伴着忧心的臣子去拜见周公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想老夫当年青丝满头，瞳孔一片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