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回不去的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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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池绘梨纱脚步虚浮地回到月岛四丁目时，已是深夜了，四下里一片寂静无声，她尽量放轻开门的动作，不想吵醒了屋子里睡的几个人——她对这些少年们多少抱了些愧疚，毕竟自己在他们刚来一天后便徇私消失，不仅没尽到责任，自己的丈夫还试图用这些少年的东西去换些钱财，好支持他那愈加沉沦的生活。
她悄悄地走回房间，也不换套衣服就直接倒在了床上，身上穿的还是几日前匆匆出门时的那套衣服，却不见了无名指上的婚戒。她只感到疲倦，无休止的波涛般将要使她迷失的疲倦。
一切的一切本不应该这样发生的……本不应该这样发生的！
绘梨纱低声呜咽着蜷成一团，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在数年前的那个预示了变故的夜晚。
那时正是彭格列与日本第二□□住吉会的竞争时期，她的父亲——彭格列家族在日本势力的两位财务总管之一不幸身亡，曾下决心脱离里世界的她立刻失去了依靠，也陷入危险之中。为了保证来自里世界的荫庇能够持续下去，她的丈夫坚村中明加入了彭格列家族，宣誓效忠。
在执行一次任务时，中明长时间没有回来，佐藤前真说他是在一个小小流氓团伙里当内应，马上就可以回来了，无需担心，她也就相信了，静静地等他回来。但紧接着一个与住吉会有染的大型组织被从流氓团伙背后扯了出来，这立刻让中明的身份变得十分重要，他必须为了情报努力向上爬，不惜一切代价。她从同事口中打听不到进展如何，只知道自己的爱人处境凶险，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就那样受着内心的焦灼，每接一个电话都生怕那会带来丈夫的噩耗，心惊胆战地等着中明回家。
然后在一天的午夜，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了家里，她颤抖地拿起听筒，里面传来的却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绘梨纱，是我……你、你还好吗？”
“中明！哦，天哪，中明，我简直想不到……太好了，佐藤君都不肯告诉我你那边怎么样了，害得我一直担心。你还平安吗？受伤了吗？任务结束了吗？可、可以回家了吗？”听到丈夫的声音，她惊喜地几乎说不出话来，拙口拙舌地问着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听出电话中中明压抑着的不安。又絮叨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问一句“你在哪里”，中明一直默默地听着，这时才轻轻地回答道：“我还在团里，要躲开其他人不容易，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没事的……很久没向你保平安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绘梨纱。”
她这才意识到不妙。依然身处敌方内部，却冒险给自己打电话，一定有什么要紧事才对。她噤声等待着，听着话筒里传来的中明不稳的呼吸声，好像他正在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一样，半晌后艰难地开口：“那个……绘梨纱，如果、如果这次我回不来了，或者变成你不认识的样子了……你就再找个人嫁了吧。”
“……”
“离婚协议我已经委托前真办好了，手续的话不会有问……”
“为什么？”她如遭雷殛，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听筒，眼泪就那样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为什么……这样的事我不要，就算为你守寡守一辈子也比再嫁的好！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别使性子，绘梨纱，我是认真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的严厉了起来，却带着十足的苦涩，“我答应了你的父亲，他说过‘即便小女不才，我也不希望她和一个无能的家伙生活在一次，否则我绝不会让绘梨纱冠上别人的姓氏’，如果我不能让你幸福，不早早地撇清关系反而会连累了你！先照我说的做，绘梨纱，等我回来后……如果我好好地回来了，我们再复合，好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中明？”听着那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回来的语气，她全身冰凉，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臂来提醒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影响了丈夫的情绪。她生生将下唇咬出了血，等待着答复，但最后电话就那样被挂掉了，再打过去就变成了已关机的提示音，再没有半句解释。
不久后她从佐藤那里拿到了离婚协议书，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照丈夫所说的签上名字，而是把它压在了杂物间箱子里的最底层。九个月后，坚村中明回来了，但并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他变了，绘梨纱几乎都认不出来那个颓唐的人是自己的丈夫，他瘦了很多，眼圈也陷下去了。他开始越来越暴躁易怒，仿佛莫名地感到挫败般乱摔东西，还认识了一些让她不安的朋友。她不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只知道他就那样堕落了下去，沾上了种种陋习。绘梨纱尽力去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一次次的失败却让她心寒，她终于将自己的姓氏由“坚村”换回了“小池”，但还是没下得去手签署那张离婚协议书。
这些年她和他都过得艰苦，让她没有空闲去想到底是什么导致自己的家庭变成了这样，直到这次将他保释出来后的一次争吵，才让绘梨纱依稀明白了一切的缘由——
“够了，你闭嘴！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得做出怎样的选择！”
“那个流氓团伙里有资格将人往上引荐的混蛋烟毒酒均沾，又一向只引荐合群的人，为了情报为了晋升机会我他妈还有什么办法！要是彭格列和住吉会拼输了好几个街区就要被划到别人的势力里去，我们住的地方也包括在内啊！我除了拼死去干，被呛到死也要学抽烟喝酒，一边往自己身上扎针一边努力抵抗药效去表明我和那帮混蛋是同路人外还有什么办法？！你说啊！你说啊！！”
“那玩意一染上就戒不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特么什么方法都用尽了，任务其实再只用了六个月就完成了，剩下三个月我一直在戒毒所里蹲着但就是戒不掉！我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要不是想到你，我当初用得着这么拼命吗？！现在倒好了，你嫌弃我……你特么开始嫌弃我了！好啊！嫌我堕落嫌我麻烦我们就离婚啊，让我自生自灭啊！！婆婆妈妈拖这么久还不如来个干脆的……戒指给我，婚戒给我摘下来啊！你不要了我还要呢！卖掉还够我逍遥一阵子！！”
绘梨纱握着自己的无名指，几个小时前，那里还有一枚不算奢华却依然璀璨的戒指，将她与另一个人牵在一起，但现在那羁绊的象征已经不在了。
她更紧地将自己蜷缩起来，裹着薄被，却依然抵不过那彻骨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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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沓照片被摔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画面上定格的全是同样的四人，穿着纯黑的正装——一个笑得温和无害的棕发少年，一个拽着一副所有人都欠他八百金表情的银发少年，一个阳关开朗的黑发少年，和一个看上去十分正经犀利的中年人，背景正是警视厅的联谊会。
坐在办公桌后的青年挑眉看向同伴：“只有这么多？”
“在他们与‘带黄手套的人’见面时拍下照片已不简单了，光凭这些就足以让一堆官员落马，你还想要多少？”一个相貌毫无特点，仿佛扔在人群中就会消失的青年一脸的似笑非笑，对自家上司毫无尊重之意，“说是为了查案，实际上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吧，你这个恶趣味的组长！”
“呵呵，只是觉得只有这么多照片不合你的日常水准哦，蒙欧君。”ICPO有组织罪案专案组组长郑重其事地叫着对方的名字，一边喝茶一边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照片，“全员聚齐，我们ICPO也要开始行动了，不给可爱的彭格列十世惹点麻烦事出来不行呢……对了，我们那位刚到不久的王牌呢？”
被称为蒙欧的人笑得神秘而欠抽，悠然抱臂道：“刚刚查到了一场军火交易，就去现场玩一玩了。因为他知道你会反对，所以就没有告诉别人。”
组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一脸惊悚地看向自己的下属：“喂，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要是出了什么事……”
蒙欧少年十分欢乐地一撩刘海：“作为搭档，自然要在某些时候帮他挡一挡上司的不满了~而且看到你一副炸毛的样子也是一种乐趣呢。”
有着一群问题下属的专案组组长同志仰天长叹，默默地嘟囔了一句“希望医药费不需要我来报销”，然后便将麻烦事丢到脑后，拿起那一小沓照片专心地看了起来——
“啊，十世真是越看越可爱了呢~”
“……够了，再这样下去你丫就没救了，组长！”
*
那是在一个灌满了海风的咸湿气味的码头上，劣质的柏油被灼热的阳光烤得有些发软，踩在上面如陷泥淖。炎热、软软的地面和稀疏翱翔的海鸥，一切都让人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连军火交易双方都半阖着眼指挥着小弟搬运货物，没睡醒一般点着钞票——这本来就是常有的交易，彼此为利益共同体不存在背叛，本就不需要太过上心，例行公事地用军火换钱罢了。
不时踢运货的人一脚嫌他动作太慢，负责交易的大佬数钱数得正开心，蓦地一声无比熟悉的尖啸传来，声音不大却教人通体一寒，紧接着便是一人倒地。
这尽管被压抑着，却明显是子弹在火药推动下出膛的声音……是枪！带着消音器！
不待大佬完全转过头去，来者出类拔萃的连射已无一丝迟疑地放倒数人，顷刻间便去了他们三分之一的战力。这才反应过来的其他人连忙拔枪指向仓库门口，却在来者一眼扫过之后无人敢抢先扣下扳机。
大佬口中的雪茄不觉掉到了地上，双股战战不止。
他也算经历过几次帮派血拼，却从没见过有人敢这样的肆无忌惮，任何遮挡皆无地站在枪口面前，毫无动容。
那个洗练的身影背光而立于货舱门口，一身整齐的淡色着装，利落短发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蜂蜜色，未持枪的手还插在口袋里，轻蔑的姿态与周身凌厉气场重叠，即便是三伏天仍让人若处寒冬。那是一种纯净的杀意，仿佛他所在之处便是战场。
有人的枪口开始发抖了，恐惧如瘟疫一般迅速传开，一片颤抖的枪口映入了来人波澜不惊的蓝眸，芒刺在背一般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不觉紧张了起来。
为什么他还可以这么平静？
“当啷”！
一片寂静中来人竟丢下了枪，铁器落地后微弹了几下带来几声回音，几个拿枪不久的菜鸟被吓到后差点走火，哆嗦着僵硬的手指半天缓不过劲。大佬本以为缴枪是放弃抵抗的意思，刚想命人赶快击杀这个不速之客，却闻来者开了口，声音如其人一般平板淡漠。
“走私军火贩卖。不经允许私自持有枪支。非法结社。危害社会安全……”
有一个人不慎开了枪，来者微侧首，子弹贴着耳下飞过，灼断了几绺淡金的发丝。来者罗列罪行的动作一顿，然后一边点着现场人数一边叫了救护车。
“是自行投案还是当场处决，你们自己选吧。”合上手机后，平板淡漠的声音这样说着，紧抿一线的唇微微挑起，扬起一个平静而疯狂的微笑。
“我个人倾向于后者。”
当救护车赶到时，□□成员们已和着鲜血倒地多时了。看着这血流成河的惨状，医生们本能地想要打电话叫警察和太平间，却被现场唯一站着的人阻止了。
“避开了要害，他们死不了。”那人一边擦拭着身上的寥寥无几的血迹一边说，“还有，不用报警，我就是警察。”
这家伙到底是警察还是混□□的啊！
此为所有人的心声。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回不去的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