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变凤凰》daydream

1、序章 无关爱恨

　　“你恨我就罢了，为什么要报复他！”水镜里的王者说，有些神经质的颤抖。

　　青岚保持着沉默。

　　恨他吗？

　　似乎应该是恨他的。

　　那时，日昭是精灵王廷的继承人和希望所在，而他不过是试图在精灵王廷那高大屋檐下躲避外面凄风苦雨的无数无名小卒中的一个，所以理所当然的，日昭有权支配他的身体与灵魂，可以不问他是否愿意，一时兴起就将他收为娈宠或是为了赌一口气就把他送进那十进九不出，九死一生的刺杀神庙，然后在发现他为了完成残酷训练所修习的秘术后，不听任何辩护就在他身上施下禁咒强行剥夺他的所有能力并流放永劫冻土……

　　但是并不恨他。

　　为什么？

　　爱他吗？别人或许会这样问，但是青岚根本就没想过这一点。

　　“我怎么会爱那个卑贱的东西。”记忆里的华贵影子这样说道，这话听起来不比旁人常喊的狗杂种更伤人，结果也不比那些常落到他身上的石头瓦块更伤身。爱他？有人说，这世上没有比真心更不值钱的东西了，更何况他这种人的真心。他一点都没想过自己的真心或爱对那个人，或者其他任何人有什么用，当笑话吗？

　　不恨他，不是因为爱他，而是，为什么要恨呢？

　　现在，日昭所有的，所没有的，所有想有而没有的，甚至作梦都未必能想到的，他都已经拥有了：日昭还在为了窥探十级魔法的门径而苦苦探索，他已是神话般的十二级魔法的大师；日昭苦苦维系着风雨飘摇的精灵王廷，他的新国家已经从一块桌布大扩大到精灵王廷全盛时代的三倍之大，还在大肆侵吞周围的沃土；日昭在争权夺利的豪门世家之间战战兢兢地走着危险的钢丝，他却坐观着部属们争相将一顶又一顶的王冠送至他的脚下……

　　甚至连一个小号的日昭，他都不缺。

　　他正在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水镜一阵抖动，消失了。

　　“他的废话就说不完吗？”

　　青岚根本不用转头，就知道如此任性而为的是谁了。

　　日昭的儿子苍月，照理说，应该是锦衣玉食的千金之子，可不知为何，青岚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却是在兽人的俘虏队里。要是青岚去的晚了一点，也许就跟他的母亲一样被兽人放干了血做精灵血酒，也许会更简单地下了汤锅。杀掉那些兽人，夺来了他们的东西，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谁也不想要娇气又脆弱的精灵，更何况是个精灵小孩，于是他就毫无疑问地归了最后分配的青岚。

　　该把他送回去，青岚想。

　　可是事情那么多，要学习魔法，要侦测敌人动向，武器盔甲要整修，士兵要休整，被破坏的地方要恢复，资金粮草要筹集，一切安排好了，下一次战斗又临到头了。

　　等到把潮水一样涌来的兽人掠夺大军顺着原路一气赶了回去，蜥蜴人又跳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苍月已在他身边耽了一个世纪，等高级女官华仪问他什么时候给苍月行成人礼的时候，他才惊觉。

　　送苍月回精灵王廷这件事，苍月本人没有表示反对。毕竟他是回去当王子的，不管怎么也比在这里给自己当侍从官强，青岚这么想。

　　但是三个月后苍月倒在了门外，饥寒交迫一病不起，如果青岚的白魔法造诣差一点，现在就轮不到他在身后跳来跳去了。

　　事情经过是后来打听到的，精灵王廷中流传着青岚为了报复往事将苍月收为嬖幸，日昭居然就相信了！因此当某个以好色出名的大贵族向他要求苍月作为政治上的贿赂时，他居然也就答应了！苍月当然不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大贵族本人和他的警卫都受到了他的迎头痛击，之后为了躲避追击，他化装一路乞食才回到青岚身边。

　　“哼！老是什么血缘啊继承啊之类的没完，全是废话，魔界的规矩，我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了，有本事赢了岚，我就归他支配，好象听不懂一样！要说什么王位，现在俘虏营里关着国王还少吗？”魔界长大的精灵少年，对精灵王廷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答应回去，是因为那跟魔族一样旺盛的好奇心的缘故。王廷之旅倒尽了他的胃口，现在他赌咒的话已经改成了：“若违誓言，就一辈子呆在王廷！”

　　原先苍月一直跟在青岚身边，看惯了他百战百胜，看惯了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好不容易成立的敌国联盟散伙，翻脸，打得跟本国议会一样热火朝天，而他就跟在议会上一样左右逢源大捞好处，不觉得什么。

　　“为什么不把那帮蠢货统统吊死，还给他们那么多权力？”一次从议会上回来的时候，他问青岚，这是很多人的困惑。

　　“哦，如果我连那帮蠢货都摆不平，那还对付什么敌人？应该马上退休了。不把他们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放他们到基层的话会惹出些什么乱子呢？”

　　苍月点头同意了青岚的说法，在拜别出来的时候，他听到后面飘来了一句自言自语：“会惹多大的乱子呢？真挺值得期待的……不，在新首相没选出来之前还是不要试的好……”

　　他万分同情那个将要坐上首相宝座的人。

　　精灵王廷是完全不同的景象，日昭每场战争都要面对两条战线，一条是跟敌方将领的，一条是跟己方将领的，因为精灵王廷已经很久都没有贵族出身的将领了，他们都在王宫里做着清闲的美差，做将领的都是当年的青岚一样走投无路的人，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样，战绩可想而知。

　　精灵贵族们自认文雅有礼，可是话里夹枪带棒的火药味绝对不低，即使不是在争权夺利的时候。苍月的出现被他们视作耻辱，但是他们一点都不介意把他们想象出来的耻辱再重复一遍。

　　他们常常当着苍月的面痛斥青岚的无礼，卑贱的出身，以及他的“忘恩负义”，苍月则在想，青岚若听到这些话会怎样？勃然大怒？不会，这些话他听得不少了，更难堪的话都有。是出动火龙军团一百条喷火龙将王廷踏平，还是用禁咒将王廷从地面和历史中抹去？

　　等苍月回到青岚身边，预备驰骋疆场的时候，他认为他找到了答案。

　　最好的报复就是什么都不作，让他们抱着他们那自以为是的高傲在散发着毒气的腐朽王廷中慢慢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