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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床第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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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会儿,安鸢终究推开那男人要走时,脚下却一个趔趄踩空摔了下去。
“啊!”
朱漆的雕花大床,藕荷色落霞纱蚊帐,铜质鲤鱼烛盏,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原来是梦,她竟然在梦里梦见了那个男人。
“你醒了?可好些了?”
铜质鲤鱼烛盏里的灯芯剪得很小很小,小得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床边坐着个人。被窝里的左手被紧紧握着,韩溏那略显憔悴的脸看起来极不真实。
已经晚上了?韩溏怎么会在这里?
喉咙像被盐腌了似的又疼又干,安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珠子骨溜溜四处打量,悲催地发现木棉和于妈竟都不在屋内。
见她满头是汗,韩溏忙从旁边的盆里绞了块干净的湿帕子给她擦脸,又从锡壶里倒了杯热水给她,“醒了就好了,喝口水润润喉咙吧!”
安鸢借着他的手坐起来,擦了脸感觉人轻松多了,脑子也没有之前那么涨了。她看看递到嘴边的杯子,又瞅瞅一脸担忧的韩溏,心里越发慌乱。
梦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何她在濮阳安鸢的记忆里一点都没搜索到他的影子?还是说这男人是濮阳安鸢婚后才认识的?那昨天在凉亭,他为何又是那样的表情?
还有,韩溏又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好?难道他终究还是顾念着一点小时候的情谊的?
“怎么啦?可是身子还难受得紧?”
安鸢忙摇了摇头,沙哑道,“我,我怎么啦?”
“大夫说你身子本就比较虚弱受了风邪,加上天气渐渐热起来,你受不得那姜汤才会呕吐的,将息几天就好了!”韩溏说完又将杯子递到她嘴边,“加了金银露的,喝点吧!”
“谢谢!”
蜜水下肚本应香甜回味,可安鸢却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嗒地滴到韩溏手上。韩溏像被烫到似地抖动了下,又将金银露递到她嘴边。
安鸢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好烦,边哭边擦,越擦越多。韩溏楞楞地看着她忙了会,突然猛地将水杯砸到地上,啪地一声瓷片四溅。
当木棉和于妈跑进来时,二爷面无表情地坐在床头,二奶奶披头散发地哭得鼻涕眼泪一脸。
于妈怯弱道,“先前老太太、大太太遣了好几拨人来问二奶奶的情况,现二奶奶既然醒了,仆妇去那边回一声!”
“去吧!”韩溏看了眼于妈又瞟向木棉,“没看到你二奶奶里衣都湿了,还不去打水来给二奶奶擦身子,再把那干净衣裳换上!”
尽管木棉自小跟着濮阳安鸢出入韩府,但溏二爷这么面对面地发脾气她还是第一次见,吓得忙点头跌跌撞撞地出去吆喝小丫头们拿铜盆打水。
虽闹不懂韩溏在气什么,但记忆中他可是会对濮阳安鸢又打又踢的。安鸢害怕他真的打她,悄悄地将身子往床里边缩了缩,又把被子都抓到胸前挡着,连哭都忘了。
“你,”韩溏回头看了她的样子眉头蹙得更厉害,走近一步向她伸出手去。安鸢吓得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就差配上尖叫了。
韩溏叹了口气将那被子扯下来盖住她裸露的双脚,竟伸手把瑟瑟发抖的她揽在怀里,“你为何要如此?为何就偏偏不好生过日子?”
木棉于妈都不在,安鸢想呼救都没人,被韩溏搂在怀里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回答了。
见她不答,韩溏放开她,从怀中掏出个白色翠蝶锦缎的帕子打开。
是那支蝴蝶彩珠鎏金簪,虽然已经修补好了,但簪体上修补的痕迹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
安鸢悄悄瞟了韩溏一眼,想着他这是来兴师问罪呢还是来找讨说法的。
若是兴师问罪,应该早和她吵起来了,不会这么安静。
若是单纯地讨个说法吧,那他刚才莫名其妙的砸杯子又有点说不通。
韩溏将簪子放她手里,柔情中担着点恳切与激动,“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真的别忘。”
“约,约定?”安鸢埋头想了想,脑子里怎么都想不起濮阳安鸢之前和韩溏有过什么约定。
怎么会这样?
韩溏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到底要怎样?啊?你说,你说出来!”
“我不明白二爷在说什么,”安鸢被捏得生疼,想甩开韩溏的手却甩不开,只能和他推搡道,“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二爷想怎么样!我一个小女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男人,只有男人!二爷若是待我好,那是我的造化。二爷若是继续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我也拿二爷没法子,只能各过各的就是!只一件,二爷可以在外面荒唐不要脸面,可我作为濮阳家的长女,韩家的溏二奶奶却不能不要。”
“所以你到底想怎样?你要怎样才肯安安分分地做你的溏二奶奶?”
“我昨儿已经说过了,今儿二爷既然问了那我就再说一遍。啊!”两人本是拉扯的状态,韩溏手里一用劲安鸢疼得往后拉,身上没劲一个不小心就倒在了床上,顺便把韩溏也拉了下来趴着。
安鸢甚至都能感觉到韩溏喷在她脸上的热气!
猛地和男人这么亲近,安鸢不免红了脸,先前的气势瞬间被丢到爪哇国去了,结结巴巴道,“你,你先起来,起来!”
韩溏本要起来的,见安鸢的表情又压了下去,轻声道,“二奶奶你还没说完呢,爷听你说完了再起来!”
安鸢偏了偏头不敢和他对视,“你起来我再说!”
韩溏并不动作,只是看着她。
“二奶奶,水,水,”木棉脚刚踏进来一半,见到床上的情形又忙退了出去。安鸢有苦说不出,只得狠狠瞪了韩溏一眼。
“噗嗤,”韩溏竟笑出来,“难得又见你这样子!”
安鸢趁机推开他爬到一边,腹黑地心里画圈圈。
韩溏索性仰面呈大字躺到床上,把安鸢挤得只能缩到一角。她胆子大了些,拿脚踢了踢他的胳膊想让他腾点地方出来。
“别动!你刚才想说什么,继续说吧!”
“啊?哦,我想想,”安鸢记性好,忘性大,想了想才道,“第一,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溏二奶奶,咱们这房的产业须在我手里。第二,我只管产业的收成和每年庄子上、铺子上的出产这些,二爷你自己的份例不归我管,我也管不着。第三,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二爷都不准打我骂我。”
“恩?”
“我可是溏二奶奶啊!”安鸢急忙解释道,“虽说是夫为妻纲,但古话还说夫妻要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呢,所以二爷不能打我骂我。若是我有做得不当的地方,二爷可私下跟我说,咱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也不是那油盐不进的人!”
韩溏偏了头神情古怪地盯着她,好像在看什么怪物。安鸢心虚地又往床里面缩了缩,“二爷,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恩!”韩溏嗯了声又躺回去,“还有么?”
“哦,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二爷之前怎么样的不说,现在既然咱们成了亲就是夫妻一体了。我只希望二爷有两样不要沾,一是赌,二是嫖。二爷是有身份的人,若是闲得没趣儿找叔伯兄弟玩儿玩儿无伤大雅,可万不能踏进赌坊聚赌。另外,我也不是那拈酸吃醋容不下别人的,二爷若有看中的人只需跟我说一声,我收拾了屋子保证把人给二爷安置妥当,二爷万不可去那勾栏之地,也不可养私宅。”
安鸢可不想成为‘老公养小三,自己最后一个知道’的悲催女人,更不想上演为了保全面子而带着丫头婆子怒砸小公馆的跌份举动。
韩溏听到后面半段脸色变了变,瞬间又恢复正常,“还有么!”
还有?安鸢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最后只想出河东狮吼里的经典台词,可惜这不适用于韩溏。都说狗急了还跳墙呢,若她真这么要求,估计韩溏会直接不耐烦地化身河东狮了。
“没了,二爷可是答应了?”
“要爷答应没问题,爷也有要求!”
“你说!”
韩溏煞有介事地翻个身冲安鸢认真道,“爷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一个诚字。爷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但不能骗爷!”
这个要求好亚历山大!安鸢擦了擦脑门的汗水又对了对手指才咬咬牙道,“二爷若是做到了我前边说的条件,我就答应二爷这个要求。”
韩溏倒是干脆,坐起来一拍被子道,“好!”
“那,二爷先回去歇了?这大晚上我的我等木棉打水来洗了澡换了衣裳也该歇了!”
许是刚签订完夫妻双边协议解决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韩溏心情很好地理了理衣裳走了,木棉一边让丫头倒水一边絮絮叨叨,“二奶奶,二爷又跟你说什么了?可是又为难你了?”
安鸢很干脆,“没有!”韩溏确实没为难她,倒是她阴了韩溏一下!二爷啊,我刚才可说的是等你做到了我的条件,我才答应你的要求。你说的那个以诚相待什么的,等二奶奶我什么时候高兴了再说吧!
“那?”木棉将小丫头全部打发了出去,轻声道,“二爷今晚还过来么?是要歇在这里么?”
“恩?”安鸢想起刚才的事儿红了脸,瞪了她一眼道,“二爷哪儿能歇在病人的房里,好了好了!”安鸢三两下擦完身上又换了衣裳溜进被窝,木棉还待说什么被她急急打发了出去。木棉自知多话了,将那温着的半碗药喂她喝了自去外间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