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葛同人]消失的地平线》bluered（蓝红）

1、消失的地平线

　　葛力姆乔躺在高高的塔顶上。
　　炫目的蓝天映在他眼眶里，他看着虚幻的蓝天，还有远处那个真实的黑洞。
　　他身上的伤口渐渐不再流血。
　　烈日之下，顺着塔顶往下蔓延的血迹开始干涸。

　　这是葛力姆乔难得的安静。
　　他总是不停躁动，不停奔跑，不停搜寻。原本便是猎豹的本性，不曾进化，不屑进化。
　　此刻的安静来源于重伤与失败。
　　重伤让他的身体动弹不得。
　　失败，对一个人类的失败，让他的精神第一次安静下来。

　　远处传来震慑性的风暴。
　　透过天顶的黑洞，不断往外渗透、炸裂、扩散，最终归于虚无。
　　葛力姆乔能够轻易的辨认出来，这是乌尔奇奥拉的战斗。
　　他曾耳闻目睹过无数次乌尔奇奥拉摧毁对手，那个不爱战斗的男人，战斗时不带血腥与硝烟味，只是按部就班的将敌人抹入虚空，像一架冷血的杀人机器，精密准确、无欲无求。
　　这一次，是乌尔奇奥拉的无数任务之一。葛力姆乔想。去打败打败了自己的敌人，那个人类，黑崎一护。
　　结束之后他便又欠了乌尔奇奥拉一个人情。
　　葛力姆乔向旁边啐了一口血水。该死。
　　他不想欠任何人人情。但对于乌尔奇奥拉，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欠了很多。

　　葛力姆乔，你违背规定私自救治敌人、又战斗失败，必须等待蓝染大人的惩罚。现在我要去作战，你呆在这里。
　　葛力姆乔躺在沙漠里，看到乌尔奇奥拉走出反膜之匪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但断裂的肋骨戳破了他的肺部，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血水从他的喘息中渗出，他凶狠地瞪视着乌尔奇奥拉。
　　老子救了你杀死的敌人，又把你关起来，现在老子败了，你想把老子怎么样？要杀要剐最好快点，否则总有一天老子会把你们这些家伙全部灭掉。
　　他的眼睛里这么说着。看着那个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表情的四刃同僚。
　　他不知道乌尔奇奥拉看懂了没有，那双深绿的眸子里依然毫无波澜，不愤怒，不嘲笑，也不怜悯，像一个无底的深潭，冷冷的映出自己的影子。
　　接着，弯下腰，托起他的身体，腾空，飞翔，来到塔顶。
　　虚是没有心的。
　　但唯有在乌尔奇奥拉身上，葛力姆乔才深刻地感受到这句话的意义。
　　这个名叫乌尔奇奥拉的家伙，就在由虚闪和归刃搭建的强大□□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毫无意义的活着。
　　于是，他葛力姆乔，也就这样，毫无意义地一再欠着这个男人的人情。

　　曾经救了他的命。
　　挽回过他的面子。
　　不记得有几次了。
　　在葛力姆乔被踢出十刃行列，饱受冷眼奚落、落井下石的时间里，乌尔奇奥拉大概是唯一一个，有理由嘲弄他，但却以任务之名，赶走那些嘲弄者的同僚。
　　葛力姆乔曾经愤怒于乌尔奇奥拉的搭救。
　　他恨受惠于人，他恨乌尔奇奥拉强者的姿态，他恨自己竟然受他保护。
　　因此拔刀相向。

　　这是蓝染大人的命令。
　　乌尔奇奥拉总是这么冷静的说道。对于虚夜宫里大大小小不自觉欠了他人情的人，他如此解释。
　　我并非要救你们。
　　我救你们并非因为我因此高兴。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高兴，我也不懂得悲伤，我的所作所为，都是遵从蓝染大人的命令。
　　哈。
　　是的，蓝染。
　　不知在哪一天，葛力姆乔突然顿悟，原来蓝染是乌尔奇奥拉最好的借口。
　　没有人会胆子大到去查问蓝染，是否给心腹爱将乌尔奇奥拉下过这样、那样的命令，是的没有人会那么做。
　　所以蓝染的名字成为了乌尔奇奥拉冰冷的幌子，四刃就在这个恐怖的幌子之下，做着一切蓝染命令的，或者蓝染根本毫不在意的事。
　　比如说，让葛力姆乔欠自己的人情。
　　又比如说，葛力姆乔终于习惯了这些冷冰冰的，不需要归还的人情。

　　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乌尔奇奥拉也会被蓝染处罚吧。
　　葛力姆乔躺在塔顶上无所事事的想。
　　乌尔奇奥拉赶来阻止自己私斗的时候，他本以为事情会糟，他明白乌尔奇奥拉的实力，也明白四刃处事的原则。
　　但最后他轻易地赶走了乌尔奇奥拉，平心而论他承认乌尔奇奥拉手下留情了。
　　在虚空降临的刹那间，他看到乌尔奇奥拉深绿的眸子里闪了一下，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生动的神情。
　　就好像，这个没有心的男人，因为他葛力姆乔的所作所为而产生了情绪一般。

　　葛力姆乔，我觉得这次战斗我会死。
　　离开塔顶前，乌尔奇奥拉说。
　　哈，你害怕了？乌尔奇奥拉，你不是很强吗？葛力姆乔忍着痛狂笑起来。
　　我不害怕。乌尔奇奥拉说道。但我有预感。
　　事实？葛力姆乔不屑的说。乌尔奇奥拉，原来你怕死，我没想到，原来你是胆小鬼！
　　我感到虚无在我脚下，我的存在已经走到了尽头。乌尔奇奥拉说道。
　　什么存在虚无的，老子听不懂。葛力姆乔鄙视地说道。战斗就尽力去砍，弱者会战死，弱者的存在本来就毫无意义。
　　乌尔奇奥拉沉思了几秒。
　　葛力姆乔的记忆中，这是乌尔奇奥拉第一次因他的话而陷入沉思。
　　你说的对，葛力姆乔。乌尔奇奥拉说道。我不像你，能从战斗本身获得乐趣，你的存在对你自己而言是有意义的，即使战败，但只要不是死亡，你都有再次获得乐趣的机会。我并不喜欢战斗，但也不厌恶它，我没有感觉，对战斗，对生死，对这个世界，对自己，都没有任何感觉…
　　乌尔奇奥拉！葛力姆乔打断了四刃，这是乌尔奇奥拉第一次对他谈起自己，他想听下去，但却本能的打断了他。
　　乌尔奇奥拉。葛力姆乔说道。你想的太多了，这样的话，你真的会死。
　　乌尔奇奥拉看了他一眼，深绿的眸子变得更幽深了，看不透里面的情绪，人们说那里面没有情绪，也许只是因为看不透那张过于精致完美的面具。
　　战死，又有何意义？乌尔奇奥拉喃喃道。对这个虚圈，任何东西的诞生和灭亡，都没有丝毫意义可言。即使是蓝染大人，也不例外。它会一直存在下去，直到消亡那天，消亡的东西，也就不再具有意义了。
　　乌尔奇奥拉……葛力姆乔困惑地看着四刃，他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抓住他。
　　老子还没有打败你，乌尔奇奥拉。葛力姆乔说道。在老子打败你以前，你要活着。
　　乌尔奇奥拉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你是无法打败我的，葛力姆乔。四刃淡淡地说道。
　　没试过，怎么知道？！葛力姆乔挣扎着想坐起身。
　　乌尔奇奥拉伸出手指将他按在地上。
　　如果今天我战死了，你会记得我吗，葛力姆乔？
　　最后，乌尔奇奥拉这么说道，睁着那双似乎因流血千年而干涸的眼睛，凝视着葛力姆乔。
　　记得你有什么用？葛力姆乔呲牙笑道。
　　乌尔奇奥拉沉默了一秒钟，点头道。的确毫无意义。
　　如果你战死了，我为你报仇吧，乌尔奇奥拉。葛力姆乔说道。就算还你的人情了。

　　天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红色的虚闪从天幕中倾泻而下。
　　葛力姆乔瞪着黄沙飞舞的蓝天。
　　乌尔奇奥拉的灵压已无比微弱，终于，彻底消失。
　　真的死了，那个家伙。
　　葛力姆乔想。
　　早知道应该早点跟他好好干一架的。
　　早知道应该听他把话说完的，那些关于虚无的话。
　　早知道应该把以前欠他的那些人情全部还他的。
　　早知道应该把上次开会没吵完的话题吵完的。
　　早知道应该约他出去喝一杯的。
　　早知道。
　　早知道。
　　他以为自己是不会死的，实力在自己之上乌尔奇奥拉更不会死。他以为他们有无限的时间，多到没有意义的时间，去慢慢完成那些琐事。
　　眼前的空气中汇聚起了晶莹的绿色灵子。
　　可恶。是你吗？乌尔奇奥拉。葛力姆乔喃喃道。
　　没有回答。
　　葛力姆乔深深吸了一口气。
　　乌尔奇奥拉的气息充斥了他的胸口。
　　一阵风吹过，绿色的灵子尽数消失于无形。
　　葛力姆乔觉得胸口的位置仿佛瞬间被轰出了一个大窟窿，撕裂般剧痛，中间凉飕飕的。
　　我是虚无。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乌尔奇奥拉的眼神，那双幽绿的眸子深深的盯着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哈。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呢？
　　凡是乌尔奇奥拉盯上的猎物，他都会在对方心脏的位置，开一个跟他自己一样的黑洞。

　　后来。
　　葛力姆乔又去过很多地方。沙漠的各处，海洋的各处。
　　他又经历过无数的战斗。
　　他变得更强了。也许比当年的乌尔奇奥拉更强。
　　可是他们没有真正的打过，所以葛力姆乔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真的超越了那双绿色的眼睛。
　　葛力姆乔以为自己会忘记那个曾经的同僚。
　　但奇怪的是，时间流逝得越久，他就在每一次呼吸时更清晰的感到胸口的空虚和痛楚。
　　在那些失眠的夜晚。
　　葛力姆乔凝视着天顶的黑暗，想着当年那个叫乌尔奇奥拉的人，是怎么忍受虚无的折磨？

　　再后来。
　　葛力姆乔老了。
　　他已经战胜了无数的对手、强者，他还想战斗。
　　但他最想要的战斗，就是跟乌尔奇奥拉的战斗。他在脑海中无数次模拟他们战斗的场面，有时他赢了，有时他输了，输了的时候他会不服的大喊。混蛋，再来一次！
　　那个脸色苍白的人，就用深绿的眸子盯着他的心脏，指尖闪耀出炫目的虚闪。
　　葛力姆乔捂住自己的胸口。

　　最后一次战斗时，葛力姆乔战败了，他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年龄，他太老了，已经无力再承受战斗的重负。
　　他的对手黑崎一护坐在他身边，对他说道。你有什么遗言或者愿望可以告诉我，我会完成的。
　　葛力姆乔看着碧蓝的天幕。
　　我想要你，代替我记得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好像很害怕他死了以后会没有人记得他，我一直记得他，我死以后，你就代替我记住他吧。
　　哦，黑崎一护有些惊讶地说道。是你的朋友，你说吧，是谁？
　　葛力姆乔遥望着天边，地平线的尽头。
　　乌尔奇奥拉。他说道。

　　——葛力姆乔，你是无法打败我的。
　　——嘿，没试过怎么知道？
　　黑暗降临了，熟悉的绿眸在眼前闪过，葛力姆乔的嘴角边浮现出一丝笑意。
　　是我赢了，乌尔奇奥拉……
　　葛力姆乔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用死亡治愈了他唯一的朋友乌尔奇奥拉在他生命中留下的那个空洞。

　　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