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神榭》楚越三逋客

12、暗幕暗揭

　　翌日，阿部被一只瘦小的手摇醒。一下惊起，这么多年来，自己对晨光的敏感变得异乎寻常，东方只透鱼肚白，阿部便会睁眼，而今天……
　　莫非是有千洛在身边，放松了警惕？还是昨晚沉浸在回忆中，不可自拔。
　　甩去这些莫名烦躁，阿部春光明媚地睁眼，望着半跪在铺前，一脸无奈的“侍童”千洛，心情大好。于是一把揽过穿戴整齐的千洛，吻在脸颊。
　　千洛忙挣扎，“大人这是……”
　　“府上紫绸童绔很适你身，赏。”
　　未待千洛反应，又是一吻，
　　“让我迟起，罚。”
　　千洛脸黑了半边，“大人真是赏罚分明。”
　　“不敢当。”阿部随后扶起千洛，理了理他皱起的衣摆，而后着衣。
　　“大人，这些琐事，让在下来便是。”
　　阿部展开腰带，笑着对千洛道：“你这般不食烟火，恐怕不懂得怎么上结吧。”
　　千洛抿唇一笑，眼里波光流转，抬起手臂，，几乎通透的手指搭上束带垂下的两端，飞快缠动，不多久，一只四叶莲结便出现在阿部的腰上。
　　“四叶莲结，如今武家间最为流行的样式，在下手拙，让大人见笑。”
　　阿部微诧，“这些年，你也有长进么！”
　　然而阿部不知道，这小小结子的精致程度不亚于京都公卿的银丝衣结。
　　由于时至秋收，领民们皆忙于收稻，战事也便先放下了。六和野，迎来了一年少有的欢庆安宁。
　　书房中公案沉香，千洛磨好茶，恭敬轻巧地行至阿部身边，放下茶碗道：“大人，请用。”
　　阿部停笔，舒了舒眉，端起茶碗，抿一口，顿觉青凉水润而略带苦意，毫无涩感，一气直通肺，竟生出几分陶醉。
　　“好茶！好手法！”阿部不禁扬声赞叹道。
　　千洛笑而不语，阿部却有些迷茫，这是从前那个呆的可爱，木的自然的孩子么？脸庞依旧，身形尚小，声音依旧是平稳志气，却平白多出一丝妖娆，无故的让人觉得疏离。
　　也许，是错觉吧。
　　“大人，怎么了？”
　　“无事，千洛你先去休息吧。”
　　千洛顺从的伏身，退下，合上拉门。直至半柱香燃尽，阿部叠指，
　　“白。”
　　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一身黑的出现在天顶。
　　“去，查查刚刚离开的少年，一切资料，一天。”
　　“是。”白又在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留下阿部一人，对着茶碗，静寞。
　　此时，在阿部府的另一端，千洛端坐在石庭前，痴痴的望着庭院中那一圈圈如涟漪般的石圈。一个套着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他身侧，
　　“今晚，不可再等。”
　　千洛闭上眼睛，看不出喜怒哀乐。
　　“不可手软，不然……”男人似是不放心，又加上一句。
　　千洛依旧是一副板格脸，睁眼，蓝到深幽，“你不信我。”
　　男人为千洛睁眼一瞬的光华所倾，良久，轻叹一声，便无言消失。
　　今夜，注定无眠。

　　晚膳，千洛对阿部道：“大人，如此良辰月色，何不饮酒少许，助个兴呐？”
　　阿部怪异的看了千洛一眼，“千洛何时学会……饮酒了？”
　　“这些年，在下也不是毫无长进的。”
　　阿部击掌，“权五，搬坛清酒来。”他想，清酒的性子不是太烈，比较适合千洛吧，别再把他灌醉了。
　　“回大人，前些日子荆川大人举宴，业以饮尽。唯有丹波国酒屋太郎昨日进献的十坛陈酿。”
　　“……端上来吧。”阿部心道陈酿也罢，羼水即可。
　　一回头，千洛依旧笑眯眯地歪头看着自己，侍童的青衫随肩略斜露出白皙滑嫩的锁骨。双手捧着红碗，新米加二成麦，衬得那手越发通透小巧了。
　　从前只关注千洛的异色瞳仁，到今天阿部才发觉千洛一双桃花眼有多么撩人，于是便在瞬间打消了羼水的念头。
　　不想千洛的酒量不小，两人对饮，一坛丹波陈酿见底，他也只是有些微晃。阿部刚想作罢，千洛却抱起另一坛酒，往阿部碗里灌，一边嚷着，“大人干！”
　　阿部脸一黑，这小子还是醉了，而且酒品好差。此时的千洛已经完全贴在阿部臂沿，隔着青衫，他能感觉到千洛的体温在回暖。
　　脑子一热，也不管再喝下去自己也会醉，只顾着往喉咙里灌酒，淡褐色的酒水顺嘴角滑下，滚进衣领。
　　丹波国酒屋太郎家的陈酿，贵在后劲。
　　连开三坛后千洛飘然的推开酒碗，不再喝。阿部猛摇脑袋，扶额深深吸气，稍稍清醒了一些，摆身站起，而后弯腰横抱起伏在榻榻米上的千洛。
　　“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去沐浴。”
　　于是晕乎乎的千洛被抱进浴室。一只极大的木桶，足以纳下三人。阿部家代代战场出身，早已习惯在浴桶中沐浴，即便在府中，也保留了这个习惯。
　　热水已烧完，盘发侍女将滚水倒入已有一些冷水的浴桶，腾起缕缕白雾，不多久，室内便满是暖意。侍女望着阿部手中的千洛，犹豫着是否该带他下去。
　　阿部扭头一瞪，“下去。”那小侍女就急急退下了。
　　于是着偌大个浴室只剩下一个半醉的和一个烂醉的男人。
　　阿部低头摇了摇千洛，想让他醒一醒好歹沐浴，然而直至水凉，千洛都无清醒迹象。
　　阿部无奈，只得动手解起千洛的衣裳，薄纱青衫滑落，内为蓝底竹纹的短衣。阿部鲁莽一扯，勒的怀中人眉头一紧。
　　……终于只剩下小衣窄管裤，阿部犹豫着是否应该再脱，想想都是男人，但五年前的那晚又时不时蹦出脑海，勾引着他脆弱的神经。
　　咬了咬牙，索性将千洛整个放进浴桶，连人带衣，随后自己也换上浴衣，跃进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