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落墨残》咸鱼骨

91、番外

　　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母亲不是一般的母亲，父亲不是一般的父亲，他们的父亲是乌月国所有子民的父亲，他们是乌月国唯二的两位皇子。
　　他叫做冷天澈，乌月国如今的天子，他叫做冷天烨，乌月国如今唯一的王爷。
　　他们生来便拥有全国的财富与别人一辈子都不能奢望的财富，在别人眼里他们高贵，是权力的象征，那么的遥不可及，但他们不快乐。

　　“皇兄，听说她们要成亲了。”冷天烨手拎着一小壶酒，倚在长廊的柱子边。若是安瑾墨在这里，一定会发现，他手提的那小壶酒是她在乌月国的时候最爱喝的那种。
　　倚在栏杆上的冷天澈一愣，随即抬头，向着风萧国的方向，轻叹：“是啊，你心中的那个以呼卓哈尔草原上的郡主身份，而她．．．以乌月国的公主身份．．．”
　　“哈，真是天意弄人。”冷天烨自嘲的笑笑，以最随意的姿态靠着柱子滑落，坐在走廊上，喝着酒。
　　“也是意料之中。”冷天澈瞥了一眼这个唯一的弟弟，“是时候放下了。”
　　冷天烨看向他，意味不明，“看来皇兄你真的放下了，以公主的身份．．．今后是想要用兄长的方式爱着她吗。看来，我还差得远呢，嘛，我也要努力学着放下啊。”
　　双手支着栏杆，冷天澈向后仰着，看着天际，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每次去找长忆的时候，她总是这样的姿势。
　　是因为寂寞吗？还是因为心中的人太遥远．．．
　　“天空那么大，像是能包容一切呐．．．”冷天澈轻喃，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她的音容。
　　【“乌月国皇上亲临大驾，长忆倍感荣幸。”】
　　初次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他只看得见她表面上的笑颜如花，而未注意她眼睛中残留的泪水呢？如果注意到了的话，也许．．．可惜只是也许。
　　还记得第一次去她的宫殿，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如受惊的小鹿，缩在床的最深处，蜷缩起来的情形。他一靠近，她的眼泪就落下来，那时候他以为她是在害怕，就没碰她，而是在椅子上睡了一晚，第一次，他如此将就自己，只因是她。
　　有时他恶毒的想着，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心软而是强要了她的话，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但随后他也明白，如果真的强要了她，她就不会存活到现在了。
　　如果他那时候听到了她轻声说的‘对不起’，会不会收收自己的心？
　　然后，渐渐的，他发现了她的变化，就像是渐渐丢了灵魂的布偶，像是渐渐失去水分而枯萎的花朵。她在皇宫里不再快乐。
　　每一次每一次，只要他靠近，她就满脸的防备，他以为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是他太唐突了她。他觉得自己有耐心让她不再防备，他将最好的全部给她，将她喜欢的全部给她，换来了她的笑，他就觉得值得。
　　什么时候他对别人如此小心翼翼，百般迁就过？只有她。
　　后来，他发现，不管他做怎样的讨好，对于他的接近，她都拒之千里。
　　【“你讨厌朕吗？”
　　“不讨厌．．．但，也不会喜欢．．．”】
　　是啊，她对他不讨厌，却永远也不会喜欢，因为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在一个名为安瑾墨的女子来到时，这个女子勾走了他皇弟的心，也让他明白了长忆并不属于这里的事实。
　　只是有些不甘心啊，就因为他是后来认识长忆的那一个吗？就因为他不是第一个遇见的吗？
　　【“如果我回去，可以让他们走吗？可以给他们疗伤吗？”】那时候，她的表情那般的决绝，没有生气的眼睛，看不到对他的恨意，似乎他在她心里毫无价值。
　　不甘心，愤怒，难过，痛恨，悲伤．．．种种负面情绪一涌而上，想着让他们永永远远都不能再相拥，想着让他们永远抱憾终生，永远得不到快乐．．．
　　但最后，他果然狠不下心，果然觉得让她一直恨她，不如让她感激，或是心怀愧疚。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
　　不会有人能感受到那时候他说出‘你们走吧’的心情是如何的。
　　不过，果然，遇见她，他从未后悔。

　　“不过说来很好笑啊，她曾经以公主的身份嫁过来，现在又以公主的身份嫁回去了。”冷天烨提着嘴角，但这笑意却达不到眼底，“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过来，这样皇兄你就不会这般难受了啊。”
　　冷天澈斜眼看他，“如果她没过来，那你也不会遇见她了啊，虽然说遇见不如不见。”
　　冷天烨愣住，笑容僵在脸上，仰头饮下一大口酒，“说的也是．．．”

　　那时候他为何会心血来潮呢，因为看到宫门前她那惊为天人的面容和与别人格格不入的气场，还是只因为老天的捉弄？
　　【“这位姑娘为何站于此？”
　　“在等人。”
　　“等何人？
　　“一个能将我带进去参加宫宴的人。”
　　．．．．．．】
　　为何当时他会答应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带进宫中，至今他也没想明白。
　　【“呐，王爷啊，你的府上人可真少，跟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很像，不过他是因为常年在外所以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打点，你也常年在外？”】他没告诉她，他的确是常年在外，因为这里没有能让他驻足的人。
　　【“王爷啊，你喜欢喝酒吗？喜欢美人吗？喜欢享受吗？这些可都是我的爱好。”】记得他那时候嘲笑她，这是所有人的爱好，只是没有女子会谈论它，记得她当时一脸不以为然的回答，‘那是我的爱好啊，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怎么，打算跟到我何时？”
　　“我无处可去。”
　　“也许我招惹上了个大麻烦，想要白吃白住吗？”
　　“那，桃花糕作为报酬如何？”
　　“看来我的王府很廉价，不过本王允了。去给本王开门。”
　　“是的，王爷。”】
　　那时候的可以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再也回不去了呐。
　　【“王爷，我跟你说啊，千万不要跟我深交，不然你会倒霉的！”
　　“为什么？”
　　“事实如此，我身边的人不论大事小事，都会倒霉。”】
　　果然如此，她说得不错，可惜他并未听从她的劝告，于是心被掏空了，再也填补不回来。
　　她的嬉皮笑脸，她的不以为然，她的心狠手辣，她的情深意重，她的是非分明，她的一针见血．．．这些都不属于他，也许再也见不到．．．
　　皇兄后来告诉他，她已原谅，可他已再无脸面再出现在她面前。
　　也许她的音容会随着时间渐渐从脑海里淡化，也许有一天他再想不起她的声音和样子，但他永远记得，他对她的歉疚。

　　“能遇见她，”冷天烨笑了，这一次笑意直达眼底。
　　“真好。”冷天澈看向他，异口同声。
　　兄弟便是兄弟，在某些方面，是惊人的一致。
　　“皇弟，是时候回来帮你皇兄了吧？”冷天澈站起身，走到冷天烨面前，抢过酒，仰头饮下。
　　“我什么都不会，帮不了皇兄。”冷天烨无奈摊手，微微撇了撇嘴角。
　　“少骗朕了，朕知道你小时候装疯卖傻是怕宫中的险恶，现在有朕在，你也是时候大展身手了，从小到大，你都比朕聪明，朕一直都知道的。”
　　“皇兄你可真是精明啊，嘛，就答应帮帮你好了，做皇帝真的是很累啊。”冷天烨起身，消了几分醉意。
　　安瑾墨，这辈子你我无缘，我会学着放下的。
　　长忆，下辈子一定会先他一步找到你，然后绝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