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过时代的微光痕迹》晓晓易久

3、同情心可能会伤害自身

　　夕阳仍在下垂，地平线特别狗腿地张开双臂迎接着它的到来。
　　“喂，女人，你抢了我的猎物。”
　　少年抿着薄唇，古铜色的皮肤给人一种“野生生物非家养”的感觉。
　　千痕对他所说的“猎物”一词，理解了片刻，最终确定其为那只命运悲惨的大笨熊。
　　“你的‘猎物’？”千痕用了一个反问句。
　　少年虽然看起来不是那种弱气正太属性的，不过毕竟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怎么说拿这种智商不高但是危险系数挺高的生物当作猎物的话都太奇怪了。
　　他要么是个猎人，要么是个变态，要么就是个……想剁了这熊掌去卖。
　　“喏，我的猎物。”少年径直走过千痕，抬脚踹了下挺尸状的熊，后者发出一声闷哼，“我可找了好几天了。结果就被你给抢先一步干掉了，你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凉拌呗！
　　千痕刚想脱口而出，少年却转过身，略显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似乎是不满，又似乎是兴奋。
　　“既然你能打败它，那就说明你的实力也不差。那就好办了。”
　　少年掰着手指，关节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来吧。我们俩来打一仗，看看谁会嬴。”
　　……
　　啥？他说了啥？
　　千痕睁大眼睛，瞪着这个还不足她肩高的少年。
　　他好像向她宣战了哦。
　　不对啊，自己初来乍到的，除了干掉了这只大笨熊其他什么坏事好事闲事都没来得及做呢，应该不会惹到这么个暴力少年吧。
　　话说这个少年是谁啊？长得很熟悉，这口气嘛……也好像哪里听到过。
　　“喂，你同意不同意啊？！”千痕许久的沉默让少年不爽，用还显青涩的声音朝着她怒吼。
　　“凶什么凶啊！”千痕翻了个白眼，这种无理取闹又喜欢暴力行事的人，最讨厌了，“你说要打的话……怎样算赢？”
　　“这很简单。”少年笑了，还是笑起来像个符合他年龄的孩子，“谁死了谁就输了。”
　　……不会吧，生死一战！
　　“你开玩笑！”千痕甩下一句就想走。
　　少年像是没想到千痕会这么耍无赖，连忙叫住她：“你站住！说话不算数啊！”
　　切，我又没答应你。
　　千痕耸耸肩，不理他。
　　“喂你……”大地却突然开始颤抖起来，千痕一个不稳，扑倒在地。
　　“什么！”
　　千痕回过头。夜幕已经降临，清冷的月光和浓重的墨色天际混杂着眼前的情景，让她恍然觉得自己在做梦。一个噩梦。
　　“嗷呜……”熊摇晃着从大地上站起，挥舞着双臂，怒吼着。少年也回过头看着他的“猎物”，脸上的表情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一句老话忽然在千痕的脑海中飘过“宁斗猛虎不斗疯熊”，熊一旦暴怒，那么力量就会以平方数增加。
　　熊怒吼的分贝极大，震得树叶哗哗乱想。
　　这种情况下，还是快跑来的妥当。
　　千痕连滚带爬地起身，刚想跑，又想起什么地蹙起眉，看着孤身一人站在怒吼的疯熊面前的少年。
　　他……还只是个孩子吧……丢下他一个人跑好像有点不道德。
　　熊怒吼了一阵，瞪着猩红暴怒的双眼看着地面。在夜晚它是看不清景物的，不过它还是能闻出人类的味道。
　　“嗷呜……”熊怒吼一声，一掌直直地朝着少年落下。
　　容不得千痕多想，身体在被她思绪掌控前已经做出了反应。
　　冲上前去，抱住少年，转身，用自己背狠狠地迎接了这一掌。
　　“砰！”千痕的背上多出了三条血痕，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口中有腥甜的液体涌出。
　　“你干什么！”少年在她的怀中探出头来，一脸的惊讶。
　　干什么，救你呢，臭小子！
　　千痕还没来得及回答，背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把话也给吞了回去。
　　背后有了凉意，似乎那块衣料都已经被熊掌的硬毛给刮烂了。额前冷汗涔涔，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像潮水一般吞噬了自己。
　　“喂，女人……”
　　千痕咬紧牙关，忍着疼不回话。
　　“喂，女人叫你呢！”
　　“臭小子，识相的就给我闭嘴！疼死老子了！”千痕一狠心，吼了出来，又随即疼得直哼哼。
　　“我的意思是，”少年湛蓝如湖水的双瞳没有惊惧，而是平静，平静下又似乎隐藏着漩涡，诡异的兴奋，“你挡着我了。”
　　嗯？他说了句什么？
　　千痕被少年推至一旁，愣愣地看着他径直走到熊的面前，仰头对视着熊猩红的双眼。
　　真是奇怪，明明体积相差那么大的两个生物，在气势上却是不相上下，或者这么说，那个少年的气场强大到令敌人只要一看到他就会产生莫名的惧意。
　　少年冷哼了一声，一跃而起，一拳打进了熊的左眼，后者在迟钝一秒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
　　一掌撑在熊的肩膀上，少年在空中翻了个身，跳到了熊的身后，随即两手搭在熊地肩膀与脖颈之间，用力一扯。
　　一旁观战的千痕瞳孔放大：他把熊的左臂连着肩膀扯下来了！
　　血喷涌而出，在地上落下一大块一大块的阴影。
　　少年落地，甩了甩手上的血污，看着在地上熊的碎尸，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的作品。眼里是不符合年龄的嗜血和兴奋。
　　千痕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瞪大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少年一步步朝自己走近，脚步声在寂静下来的森林里显得格外清晰，像地狱迎接灵魂的鼓声，一下一下勾起她心中的恐惧。
　　“你别别别别别……”千痕脚往后缩，狼狈地想爬起来，但脚下一滑摔倒后背差点着地，疼得她直冒冷汗。
　　“你躲什么？我已经打猎完了。”少年倒是一脸奇怪，不过让千痕安心一些的是他的眼神已经恢复到自己所认为的安全等级，“让开，你挡着路。”
　　千痕乖乖地点点头，往旁边爬呀爬让开一条小径。
　　少年带着一身血污目不斜视地向前行去，没有被血污沾染的衣角干净的发白，被风扬起在千痕眼前飘过，似乎有星星点点的光斑洒落。
　　千痕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滞留住他的脚步：“那个，能不能把我带出森林啊？”
　　少年转过头，蓝色的双眸映出千痕眼光闪闪的祈求样子。面无表情地抽回衣角，留下一句“随便你”继续向前。
　　拽什么拽！我刚才还帮你挡下几熊爪呢！好吧，虽然对方看起来根本就不怕的样子……
　　千痕嘟嘟囔囔地爬起身，肌肉牵扯到后背伤口又疼得直冒冷汗。步履蹒跚地跟在少年身后，越走越慢。后背湿湿凉凉的，血还在流。眼前止不住地一阵阵发黑。好几次千痕都想腿一软跌倒在地，但都硬撑着站好继续走。少年头也不回地走得飞快，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千痕擦了一把额上滑下的冷汗，咬咬牙，又猛地向前走了好几步，还是跟不上。
　　眼前忽然像熄灭了灯火的夜晚骤然黑了下来，千痕瞳孔涣散，撑着最后的意识不碰到背后的伤口向前倒去。
　　“砰”的一声落地让少年脚步停了停，回头看了一眼晕倒的千痕，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光。
　　想了想，少年还是转过身朝着千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