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旧梦依稀·且论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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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一室之内蔓延开来，我只默默的垂着眼帘瞧着他长着薄茧的手，丝毫没有打破这沉默的意思。
说什么？一瞬间各式样的问题涌上心头，他当年对我做的一切皆是问题所在，纷繁复杂，理不出一丝头绪，终归还是无言。
良久，阿仁终归开了口。
“茹儿，这几日朝堂上不太平，皇后那边，你要多忍让些。”
这样的话，我早已听过无数遍，只淡淡应过便罢了。
当初要我去忍让那个周家自以为是的大小姐，心中自是万般不愿的。只是这些年过去了，再不愿的也习惯了。
后宫这地方的确是磨人脾气的，不仅是我，就连那意气飞扬的周玥，也学会了在高高的御座之上摆出皇后雍容的气度来，笑着接受她心中所谓的婢妾的请安，也学会用下药这种下作的手法铲除异己。。想必她心中也是痛的罢，当年背叛家族也要嫁过来的她，要以最最宽容的态度容许丈夫的三妻四妾。
那联姻对阿仁可谓是绝佳良机。
先帝皇子有三，行仁字辈，分名作倡，仲，策。后又分封为太子，仲王，策王。
其中前太子系先帝原配周孝懿皇后之子，因着当年周皇后生子后便血崩而亡，皇上愧疚万分，仁昌皇子以三岁稚龄便被册为皇子。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表面的，实则仁昌太子不过是先皇为安抚周氏阀门，制衡朝堂所必走的一步棋罢了。
单凭此便可以肖想当年阀门是何其跋扈了，即便天子也不得不以储君之位来拉拢制衡各势力，守住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当年的周氏并非阀门之首，不过是众族之一，看似帝王翻云覆雨，一朝过去当年名满天下的王氏的豪族便烟消云散不见踪影。先帝一生勤于政事，可对士族阀门依旧无法可想，只得制衡削弱其势力，可斩草除根依旧遥遥无期。只得一力培植对皇室还算忠心的周氏以求朝堂稳定。
仲王系皇贵妃王氏之子，自幼体弱，却不得不在王氏士族的驱使下与太子斗的死去活来。
在我印象中仲王是十分清俊雅致的一个人，却信手捻子布局在王家势力垂死挣扎之时支使王家死士纵火将因朝堂结党被令闭门思过的太子烧成残废。
听闻这件事时，我还在阿仁军中，当时的他已官拜征北大将军。他与我说起这事时，神情是那样的矛盾，他语气是淡淡的，嘴角却尽力想勾出笑容来，而眼神里却划过一丝旁人不可察觉的悲伤。
他告诉我，没有多久我们就要离开军营去京城了，也许不会回来了。他似乎很是期待，却并没有露出他招牌似的微笑，而是淡淡的向着归雁的方向远眺，只叫人觉得悲凉。
我知道这是阿仁一直在等的机会，仲王这样有恃无恐的对自己的兄长下手，无非是因着太子一死，于储位他便是唯一人选罢了。可他忘记了，王氏阀门忘记了，甚至朝野上下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个从未在禁宫中出现的三皇子，更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卑微的皇子现在竟是统领十万大军，民间亦有清名的征西大将军。
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亮明身份，登上朝堂，便是应了那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俗语，给予那如今一团麻般的政局转机。
月余，征西大将军凯旋归朝，为彰其功绩，上于宣武门犒赏三军，又于漾春园设宴，觥筹交错之时，将军言自幼居住于园中，一花一木极为熟悉，一语惊四座。将军以贴身取出之玉为凭，众人方知征西大将军即为自小养在漾春园的三皇子，上当即认亲，封三皇子为策王，赐府，加大将军王衔。
数日，左相请上指婚策王与左相嫡女。策王几度推拒，言及策王早有糟糠之妻一名，左相却言女儿与策王曾月下独会，自是要嫁于策王的。几番相持，周氏女与原配方氏一同册为平妃。
就像是编排完美的剧本那般，三皇子韦仁策近乎完美走入朝堂，在太子受伤，仲王恶名在外，两大士族势如水火的情形下，骤然打破僵局，以征西大将军之名尽揽民心，以顺理成章的联姻拢住圣上一力扶持的豪门，其麾下的寒门武将也在朝堂上占了一席之地。
阿仁，于卑微的身世下，终于等到了异军突起的一天，众人皆道阿仁身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王，朝野上下无限风光。却只有我知道，这一天，阿仁他等了多久，为此，受边关苦寒八年，只身杀场血雨腥风中叱咤。
隐忍不发，一个曾被所有人遗忘的皇子，终于得到本该属于自己的，来自众人的仰视。而这些远远不够，阿仁手里那柄随他出生入死的饮血宝剑，早已指向那高高在上盘踞着金龙的位子，此生无悔。
阿仁的身世，他从未于我细说过，我只用他曾提过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他的过去。
阿仁出生丧母，其母身份卑微至极不知缘何受了宠幸，又可生下他。阿仁出生之际正值西北突厥大举南侵，朝堂上门阀争斗不断胜负难分，内忧外患，先帝根本无暇顾及一个一夕之幸的女人与那即将降生的孩子，甚至记不得那个女人的名字模样，更没有人提醒他去给那个孩子以照拂。
就这样，阿仁出生后没有任何旨意封号，甚至没有赐名，只有皇贵妃赐下的一只象征皇室血脉的玉坠香囊来证明此为皇室血脉。也就是说明面上先帝根本没有认这个儿子，世人也完全不知情。
一个不被承认的皇子就这样一直被皇贵妃软禁在漾春园，身份还没有奴婢来的磊落。他甚至没有名字，我不知道当时小小的是怎样的阿仁是从哪里得知皇嗣行仁字辈的，他便以此为名，叫自己韦仁。直至我遇到他时，他的名字一直是叫韦仁的，那策字不过是封王召上的一个字，强加上的罢了。
至阿仁长到十岁，一直的安分守己使皇贵妃渐渐放松了对他的看管。也许皇贵妃当时只觉得阿仁不过是卑贱下人生的崽子，如今这般苟且偷生也就罢了。却没想到阿仁竟趁人不备，偷了园中御马逃出京去。
皇贵妃为保王氏存亡大局，只暂时压下此事不发，形若无事。
而阿仁恰好利用这次机会，快马奔驰至京南舒云山藏匿起来，又得遇高人修习文武艺，以南疆叛乱为契机入了军营，后又转战北疆，一身煞气至将军高位。
两党对峙间，亮出身份，步步为营取先帝信任，利用兵权铲除异己。
几经周旋，终成帝王霸业。
这便是阿仁了，曾经卑贱如草却又蓬勃新生的人。他同样是我心底一直相信的良人。
只是，再没有一直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旧梦依稀·且论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