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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巧不成书之千机 ...

  •   太平年末,铁血帝王姬日焕养女之昕芙公主夺宫称帝,天下大乱。
      江湖中第一杀手联盟苍浪舫舫主本为姬日焕之妹,得此消息悲愤不已猝然离世,由其麾下军师司徒沉俊暂代舫主之位。几年之后司徒沉俊云游四方,只留下一个身边年幼的书童以继舫主之位。缘是那书童毕竟年幼,司徒先生临走之时曾下达几道苍浪谕,将苍浪舫分为黑白两堂,分管黑白两道的生意,另设千机阁高高在上,统一调配黑白两堂,只道是待那少主成年再正式接管舫主之位。
      却说那司徒先生虽为舫主,但却于舫主诸多杀手有恩且私交甚深,所以他下了这决定也有颇多之人感念他的恩惠予以暗中支持,若非如此单凭一道谕令和一个年幼的少主,想必苍浪舫必定早生变故。
      但纵是如此,如今时光荏苒几个秋,黑堂白堂的生意都是越做越大,两方堂主黑白两王的野心也是越来越大,无一不想吞掉对方自己总揽大权。而那少主也即将成年,按照曾经司徒先生的安排,待那少主成年之日,黑白堂主需当进入千机阁交出所掌之权。是故苍浪舫上下无一不知——这天,要变了。
      而我们的故事,也将从这里开始。

      “这天要变了,自然是去收衣服啊,来找我做什么?”一个邋遢男子面露鄙夷,自顾自的蹲在街旁大嚼着鸡腿,满身的油腻肮脏不已,怎一个油光滑亮了得。
      “我说寒少,你以前好歹也是苍浪潮组的第一人,就不能有点爱心?”那邋遢男子旁边蹲了一个衣冠楚楚的谦谦君子,只见他手里拖着个大大的瓷盘,里面的扒鸡已经所剩无几,“还有,你好歹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了,怎么几年没了消息就出落成了这番样子?”
      “沈某人不过一介江湖浪荡客,与苍浪也早已断了关系,只盼望多活两年而已。”那邋遢男子擦了擦嘴,嬉皮笑脸表情甚是无赖,就蹲着拱拱手道,“还望兄台放小弟一条生路才好。”
      “不过去苍浪舫中打上一架而已寒少,就一架,白王说了,只要寒少你肯出面,荣华富贵如花美眷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样都还不行?”那谦谦君子有些急了,巴巴的恳切求道。
      “那些沈某人都不在乎。”那邋遢男子起身,语气云淡风轻,“兄台刚才请小弟吃了一只鸡,小弟很承你的情。若真是非要动起手来才让小弟离去,那可就不太好看了。”
      “普天之大,若真是动起手来,或许没有人能拦下寒少。”那衣冠楚楚的男子也站起身来摇摇头道,“只是听闻司徒先生与寒少私交不浅,若是司徒先生平生独宠的那个小小书童有难,寒少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邋遢男子显然一惊,连忙追问道。
      “如今苍浪千机阁里的那位少主,正是司徒先生身边的那个小书童,这本是苍浪机密,只因那少主并未继位所以一直没有透出消息来罢了,只说是司徒先生觅了个神童养在千机阁为少主。我话已至此,寒少还不愿意跑上这一趟?”
      那衣冠楚楚的男子信心满满,却见那邋遢男子眼珠一转幽幽道:“跑自然是要跑,只是沈某好歹在苍浪待过些年头,若是想护着那小崽子大可自己溜达着去,没必要应了兄台之约投入白王的怀抱吧?”
      “呵呵”,那谦谦君子笑得开怀,“一切但凭寒少定夺,只是若是寒少改了主意,可直接去苍浪白堂,白王随时敞开大门欢迎寒少。”说罢便搁了手中的瓷盘翩翩离去。
      留那一个邋遢男子默然站立,抬头又低头,伸手又收手,独自啃着瓷盘里剩下的扒鸡。

      美酒,美人,再美美的洗上一个澡,实在是人间极乐。美滋滋的躺在澡盆子里的男子这样想着。那个送扒鸡的实在是懂事,还不忘给他留上几两银子,让他可以好好洗个澡再换身新衣裳。
      自不必说,这就是那邋遢男子。只见他一把一把泥巴撸下去,一寸一寸本色皮肤露出来,看上去倒也白净了不少。澡盆子旁边的花架子上有把修面的剃刀,他拿了起来,轻轻巧巧的几下,邋遢的胡须纷纷飘落,露出了本来面目。一张圆圆的脸看上去虽不算英俊,但却看着让人觉着坦然放心,竟也是生得不错。他哗啦啦起身,擦拭干了身体,换上他托小二买来的新衣裳——是一贯的一件藏蓝色的长衫。整理衣襟,绾发修面,窥镜自视,那邋遢男子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挺拔的好儿郎。
      那镜中的人儿似乎在笑:嘿嘿嘿嘿,传闻中昔日苍浪舫的第一杀手沈寒城,终于归来!
      好容易洗完了澡,沈寒城似是累极,一头躺倒在床,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紧接着就是狠狠摇头狠狠叹气。
      “唉唉唉唉唉…”
      是福不是祸,是祸…还真是怎么躲也躲不过。沈寒城想起今日打听到的事,不禁又皱起了眉头。许久不问江湖事,他在隐山云崖待了三年,也不知是谁走漏了他重入江湖的消息,才出来就碰上了这么一笔烂账,也只能是怪他倒霉了。也是他好奇,为啥黑白两堂堂主有心篡权不早早动手冲上千机阁杀了少主一了百了然后再来上一场混战于是才去江湖茶馆打听,这打听的结果才真真叫他烦心不已。
      不是因为他沈寒城聪明黑白两王傻啊没想过这个主意,只是因为,那个千机阁…他妈的一般人他根本就进不去啊…
      千机阁乃是司徒先生一手打造,以原苍浪正主之位以及议事堂为阁心展开,故有人云占得千机阁阁心便的苍浪舫主之位,占得苍浪舫主之位便得翻覆天下之权。只是其中千重机关环环相扣凶险无比,黑白两王都曾派旗下诸多杀手暗闯,无一生还。若不是此番转交权力新立舫主,怕是没人进得了千机阁阁心,但饶是如此,千机阁此次也只允准黑白堂主以及一位随侍入内。
      其实以他与司徒先生的交情,要是想帮这个忙走个后门…不对,招呼一声也就进去了。可是关键是司徒先生云游已久,竟是没留下半分行踪,就如同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若不费些力气想找出他来似是不太容易,但是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也就是说他沈寒城想进天机阁,唯有成为其中一方的随侍。
      而那该死的随侍,就是两方择下的最优秀的杀手,以便夺权篡位之用。也就是说…
      我咧个去!沈寒城骂骂咧咧,一口烈酒入愁肠。

      苍浪舫黑堂。
      黑堂不愧是黑堂,传言黑堂堂主黑王不喜光明,不论传谕议事皆在黑暗之中,最多也不过以南海夜明珠嵌于壁上勉强照明,外加黑王来去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每每都会戴上一副青铜面具,是故就连他最亲密的下属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模样。哪怕如今大战在即,他也不曾分毫改了他的习惯。他一身玄衣坐于堂上,纤长的手指有一声没一声的磕在在玉扶手上,等待着他的最佳下属。
      须臾,有人进堂,无声行礼。
      “木头啊”黑王悠悠开口,声音空灵一如游荡在人世间的怨灵,“此番前去千机阁,所为何事,你可知晓?”
      “是。”那个叫木头的杀手人看上去也很木,声音中听不出丝毫感情。
      “说来听听。”黑王循循善诱。
      “杀人,夺权。”木头头也不抬的答道。
      “很好,”黑王似乎很满意,有些得意的笑道:“你是本王最忠实的部下,想必此番也定不会叫本王失望,待本王夺了苍浪舫,黑堂便交由你来统辖。”
      “谨听尊谕。”木头还是木木的,一切如常。
      黑王无喜无怒的看了木头一眼,眼眸轻合转过身去,只一拂袖道:“你退下吧”。
      木头躬身行礼离去,身后,黑堂里传来黑王鬼魅般的狂笑。

      苍浪舫白堂的门口,沈寒城呲牙咧嘴的嚼完了最后一口梨,将梨核扔进了路边的草丛,顺手在簇新的长衫上揩了揩手,这才抬手敲门。
      先是三下,一顿,又是两下。白堂就是昔日的潮组所在,连敲门的规矩都未曾变过,这多少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想当年鲜衣怒马,到如今衰草天涯,斗转星移间,早已是物是人非,就连他这当年的少年郎,也成了云遥山中一大叔。
      大叔?哼哼!沈寒城自顾自的不屑着,门已无声的开了,一阵阴风幽幽吹来带着沁骨的凉,换做旁人怕已不寒而栗。
      但沈寒城却只是认真的收束衣襟,心中一片景明,他是沈寒城,这已足够。因为心中无畏,所以大步流星。

      分明是地下的暗室,白堂之中,却是灯如白昼,甚是晃眼。
      黑王往往戴着面具示人,白王却更是奇葩一朵,独爱隔上数层白纱见客。客室本就透亮,他却偏偏专挑了最亮处坐着,透了层层白纱,以寒城的眼力,所见也不过是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饶是晃眼的紧,寒城也不曾细看,只微微颔首,不愿直视。却听的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音色似曾听闻:
      “素闻寒少胆识过人傲骨一身,见了本王的白锦明烛,竟也是要臣服颔首的吗?”
      沈寒城心里那是一个大大的不爽,敢情爷避个光就臣服于你了?但这情绪却不曾分毫溢于言表,只听他答道:“那日白王大驾亲临,扒鸡之恩不敢相忘,是故在下今日特来道谢。”
      “嗤”,白王轻声笑道,“一只扒鸡怕是担不起寒少的千里奔波啊,寒少可是弃暗投明愿助本王一臂之力了?”
      弃暗投明?沈寒城心里哼过了千万遍,但碍于有求,只得道:“白王大才,自然是未卜先知,又何必多言?”
      “甚好甚好”,白王似是极为欣喜,“既得寒少相助,本王自是无需多愁。你大可放心,本王所要不过权势,决计不会伤及那小阁主的性命,纵把那小阁主留在那虚位之上当个小菩萨供起来也不无不可。沈兄意下如何?”
      寒城并不作答,只是转而问道:“那日赠鸡之事,寒城尚且记得清楚,彼时白王翩翩君子谈吐随和,如今又见白王,却是多了几分君主霸气,实在令寒城疑惑。”
      那白王只当前事寒城默许,心下一块大石落地,并不曾多管顾寒城话中的讥讽之意,只笑道:“若是有朝一日寒少坐在了本王的位子上,自然会明白——这权势之位,真叫本王爱煞。”
      话不投机半句多,寒城随意作揖离去。临出门的时候便已是后悔不已——白纱一层层的隔着,他看不见那白王白王自然也看不见他,何必恭敬地跟个小厮似得,真是窝囊,早知便该扮个鬼脸气死他罢了!
      心念及此,愤愤之情更甚,寒城健步如飞,只想寻一个酒家好生喝上两杯,再不想关这般闲事。

      时光如流水,哗,哗哗,哗哗哗,转眼便已是少主成年之际。
      每一个人都既紧张且激动,沈寒城也不例外。在白王和黑王的眼中,千机阁中的玉座就像是一块大大的肥肉,只待让他们啃噬咀嚼;而在沈寒城的眼中,却只有那个多年不见的故友身侧的小小书童。其实他对那小小书童的记忆无多,只依稀记得似乎是唤作“秋彤”。
      哎呀,如今想这些做甚么?沈寒城懊丧的摇摇头收束心绪,远眺之间,那云雾环绕之巅,千机阁已然映入眼帘。
      临近阁门之时,寒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交给白王,只说是或可保命。白王并不十分在意,只随意揣了入怀,随即又向千机阁走去。

      阁前并无大的排场阵势,只有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在阁前引了几人进阁。毕竟是机关密道所在,阁中道路颇折,也并不十分敞亮,料是因为机关都已停转才一路无阻,但众人依旧是颇为忌惮,一路上十分小心谨慎。
      沈寒城更是心惊。
      他与司徒先生毕竟多年旧识,司徒先生的机关布置他自然多少熟知,虽然机关都已停转但他仍可以看出些端倪。千机阁中机关千道,每隔百步便有一依序标明数字的木牌,但却并非每处都有机关。机关的排布也甚为奇特,或隔几步连排,又或隔了数百步才乍现一个,若不是沈寒城处处留心怕也早已放松了警惕忽略了过去。想来若是硬闯,当真是必须时时紧张。但人心如弦,若是绷紧的太久必是易折易断,是故非意志刚强之人绝难轻入,由此足见筑造者的心机城府。何况闪避机关辨识暗格本也就是一门不小的学问,也难怪黑白两堂的诸多杀手有去无回了。
      更有甚者,这甬道般的进路修于山中,黑白二王就算白死在了里面怕一时半刻也传不出消息,更休论什么趁着此时千机阁机关全关夺宫了。毕竟机关总控不在他二人手上,机关是想开就开想关就关没个定数,若是黑白二王自己尚未到达安全境地绝不会涉险让手下胡来,但这密道精巧无比,连个苍蝇都未必飞的出去,等到到达安全的所在,想传出个动手的号令更是难如登天了。但这也是沈寒城的疑惑所在,为何不趁二王进阁之际打开机关将二人杀于此地不也就一了百了了,当然,他沈寒城必须得逃出生天才好。
      想不通啊想不通,沈寒城虽然不傻,却也一时看不透此中玄机,只得一路跟着去了,只盼一会杀将起来,结局不要太坏便是谢天谢地了。
      诸人心中各有自己的打算,一路默然无息。

      行了许久,待到众人在小女孩的带领下走至一间堂室之时,那小女孩却突然止步转身,向着众人福了一福道:“诸位大侠,这件堂室之后便是千机阁阁心所在。各位的盘算,少阁主心中有数,所以少阁主吩咐了,两虎相争勇者胜,少阁主无意权势,却也只一心与强者修好。黑白两王身份显赫,就请进阁心之中下下棋;至于这两位随侍哥哥,就请在此武斗,此处离阁心不过一墙之隔,任何草动风吹两位随侍哥哥都是可以听闻的,若是觉得不妥随时可以破墙而入。但是少阁主的意思是如若随侍哥哥们先分出来胜负,不妨在此稍候,待阁心之中黑白二王分得高下之后再进阁心不迟。诸位大侠们可还有不明之处?”
      无论是沈寒城,还是黑白二王,众人心中不过是同一个念头——丫的这孩子说话太直的!
      黑王相较之下脾气略冲,虽是戴了面具,却不难料已然十分不悦。顷刻之间刀已在手,直指那小女孩而去,却只听“锵”的一声,堂室之中红光乍现,沈寒城已然出刀拦在了那个小女孩面前。黑王身后的木头见状拔剑而起,似是要护主周全。白王却是双手环抱,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黑王脾气未免大了些,何必和小孩子动怒?”沈寒城语气不羁,却是带有不容忤逆的傲气。
      黑王见他情状,心知不敌,冷哼一声,不屑回刀入鞘。木头随即收了兵刃。白王这才笑着上前圆场道:“小丫头莫怪,这就请带了我和黑王进入阁心吧。”
      那小姑娘感激的望了寒城一眼,却也并无半分惊慌,只道:“这千机阁中只有小丫头一人,若是丫头死了,几位怕也难觅得少阁主了。万望留丫头一条贱命不死,两王请这边请。”说罢移步至堂室一侧某处发动机关打开了暗门,引了两王入内。

      此时堂室之中,所剩不过寒城与木头两人。寒城无意应战,木头却已拔剑而立,杀气顿起。寒城见状,搔了搔头发,道:“这位仁兄且慢动手。”
      木头剑尖指地,不置可否。
      寒城心忧那小崽子的安危,本来也只想快点解决了了事,并没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念及多少是一条人命,却也不惜多费些口水。只听他娓娓道:“这位兄台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大好青春风华正茂岂可辜负,在这里打打杀杀的甚是无趣,小可并无心与兄弟你一争高下,只一心来看看少阁主罢了,现在就想离去,若是兄弟你没啥意见,这一架咱们大可以不打,就算兄弟你胜了就是,如何?”
      寒城一大段溢美之辞说下来,木头的脸上竟是丝毫不变。但令寒城暗喜的是,木头微微颔首,将剑收至身后,似已无意争斗。
      寒城微微一笑道声多谢,算准时机蓦然转身飞快按下机关钻入暗门,进入暗门之后石壁瞬间合拢,只听得一把剑“嗙”的一声钉在了石壁之上。并未曾伤他分毫。
      沈寒城暗道好险。他原是料到那杀手表面认同却不一定真正留情,果然那木头竟趁他转身之际掷剑来袭,饶是他早有提防动作极快,也算是堪堪躲过杀招算得上是险胜罢了。
      窃喜之间,他渐渐发觉似乎不对劲了。
      方才黑白二王随小童进入阁心时,他曾留意里面光线敞亮无比,可如今他钻进这暗门却只觉四面都是石壁,再无其他。就连他进来的那面石壁都已推将不动,竟已经将他困死。细细想来方知其中奥妙,饶是那暗门分了两路,中间有一石壁隔着,方才那小女孩转动暗门引了二王入内后,石壁便转到了另一边如水分流一般,挡死了那条门路换做如今这一个密室。料来应该是为了困住那个得胜的随侍,却叫沈寒城一头撞了进来,石壁转回恢复如常将他困死,倒叫那个木头杀手赚了便宜。
      沈寒城那个愤愤然啊,心中大骂司徒先生机关算尽净坑老友,一面盘算着如何尽快脱身,密室之中地方极小,圮靥施展不开,他只得仍是挨个石壁推去试图找出一条路来,果然不多久便被他推动了一面,待他钻过去却发现四周石壁依旧,如此反复了几次,沈寒城悲愤之情大起,望着头上的石壁长叹。
      明明是来救人于水火的,现在居然…迷路了啊!!!

      话分两头,堂室之内木头一击未得,也不知沈寒城在密室之中的种种,只从石壁之上拔了剑四顾,他曾细心留意,这堂室之中四面石壁甚厚,若不费上一点力气料也不是轻易便可破墙而入的,是故他只回了密道旁默默等待,并不急于打开密道,生怕沈寒城埋伏于暗处于他不利。静默了许久终于听不见密道之内再有任何异响传来方才转动机关。沈寒城所料不差,此时密道已然转回,木头并未丝毫费力便已到达阁心。
      阁心之中,二王正在博弈,那个小女孩侍立在侧。见那木头入内,二王脸色皆变,黑王长舒口气狂笑不绝,白王却是惊骇万分,坐在石凳之上动弹不得,只重复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沈寒城输了吗?!沈寒城居然输了吗?!”手指微颤,指尖棋子误落棋盘之上,却是落得不巧,满盘皆输。
      “白王败局已定。”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响起,随手触发了石桌上的机关,不待白王反应闪避,石桌中的劲弩突然发出一只利箭,分毫不差射入的白王怀中。许是箭上有毒发作,只见白王瞪着眼仰面倒下栽倒在地,扑腾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恭喜黑王”,那小女孩冲黑王道喜道:“黑王既然是完胜,那么贱婢便即刻去请了少阁主来与黑王商谈,请黑王上玉座稍坐片刻。”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大大眼眸中有光流转,看上去极为天真无邪,“安坐于千机阁玉座上之人,便是苍浪舫之新主了。”说罢便微微欠身,又触发了某处机关打开暗门离去。
      “木头”,黑王冷冷开口,“你去跟上那个丫头,若是看见了什么所谓少阁主,直接杀了便是,莫要留下活口。”
      “是”木头答得冷漠,拔剑上前便要追将出去,却在从黑王背后行过时挑腕变招,长剑透体而过,直将黑王身上开了一个窟窿。
      黑王正自得意,万没料到木头会突然倒戈相向,是以根本不曾提防便已中招。木头抽剑离体,黑王力竭倒地,血流不止,已然是没有救了。但他却不甘,只如受伤的兽一般吼叫道:“为何?我已将黑堂许了你,为何杀我?”
      木头看了看斜上方的玉座,又看了看地上将死的黑王,木木的回答道:“我要的,不止,黑堂。”说罢不屑的将黑王一脚踢开便不再管顾,只一步一步向着那玉座走去,神色不再木木的,而是甚为欣喜狂热。
      离玉座只差几步之遥,木头欣喜若狂,走的越发急促,却只觉脚踝处微微一疼,紧接着便是剧痛。他的左脚已从脚踝处割裂,断足尚留在他上一步所踏之处!黑王的狂笑再次在耳畔响起,原是方才黑王并未死绝,只留了一口气护住心脉,只在木头抬脚来踢的时候在他脚上缠绕了一圈天蚕丝。换在以往,在天蚕丝勒紧之前他定能有所察觉,但他今日却是既喜且急,竟因此着了道!木头又痛又怒,拔出宝剑便向黑王掷去,将黑王的咽喉钉死在地上,黑王得手狂笑之间,一口气已然散了,如今又遭报复,顿时气绝身亡。
      木头惨失一足,只得用右足一步一步跳上台阶,心想坐上玉座再包扎左脚伤处,但是真当玉座已在面前时,他却微微一滞顿住了动作,并未急着坐下。
      这真是一张极美的玉座。通体乳白,并无丝毫瑕疵,在烛火下柔光流转犹如牛乳,更似凝脂,亦如美人娇躯□□斜卧于此,让人不忍,让人不禁想入非非心生向往。
      木头虽木,却也知惜玉怜香。只见他颤巍巍探了手出去轻轻扶上把手,上好的寒白玉触手生温,恰若佳人素手般柔滑,直叫木头痴痴醉醉,他一下一下跳着调整身体的姿势,双手扶着两侧的把手,既惶且恐又喜又急的正襟坐下。玉座舒适非常,并无半分冰冷之感,木头犹自享受,却不料突然从玉座正上方的石壁上坠下一块木牌,木头眼疾手快将那木牌抓如手中,摊手一看,却发觉木牌上并无特别,只在正中刻有一个数字。
      壹仟。
      木头不祥之感顿生,却只觉臀下玉座一阵冰冷,他正想站起,却因失了左足身手不比从前终究晚了一步,玉座之下有利刃突起而上将木头串在了玉座之上,却是因为木头毕竟有所闪避,只内脏伤了大半,偏偏是心脉未断迟迟没有断气,他本想拔剑试图砍断身下利刃脱困,却见自己的佩剑钉在黑王咽喉,自己伸手莫及,顿生绝望之感,不禁呼号起来。

      话说沈寒城推来推去,不知触动了哪个机关,竟然打开一套通路,他急急奔去,正是进入了阁心,只见黑白二王倒在地上木头被串在玉座之上奄奄一息,正不知所措之际,玉座一旁暗门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寒城耳中:
      “寒城,好久不见了。”
      寒城又惊又喜,冲上前去冲着那来人的肩膀可劲的拍起来:“司徒沉俊,你这老小子,终于肯露面了!”
      “哈哈哈哈”司徒沉俊也是高兴至极,笑道:“我家的这个小崽子还多亏了寒城你照拂了,沉俊感激的很,所以特来道谢啊。”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他就来气,只见他佯怒道:“此事休提!早知这番探望故人这么麻烦我还就不来了!我还道是你这老小子赶不回来特来相助,谁知你倒是不急不慢,倒把我一顿好整。你也放心,就这么一个小崽子就敢拉出去同黑白两王放对。还不如在进阁途中就开了机关死了也一了百了,非整的曲里拐弯不可。”
      “若是在密道之中就开了机关,寒城你自可逃出生天?”司徒沉俊摇头笑道:“但你若能逃得其他人自然也能逃的过,不瞒你说,这黑堂白堂精英无数,不乏几个佼佼之辈曾在那多重机关中逃生进入阁心,毕竟机关再精巧又怎抵得上人心缜密多谋,最后害了他们的往往都是这最后的权势之惑,呶,就像那个人一般。”司徒沉俊尾指翘起,指了指将死的木头,“传言千机阁有进无出,黑白二王鼓动手下进入少不得要多下些筹码,而能在筹码利诱之下进得千机阁之人,无不是此等贪婪之徒,所以这最后一招几乎是万试万灵。”
      “好,就算如此”沈寒城心中尤有不甘,质问道:“就算那些杀手贪婪,那万一这次出个意外又如何?黑王白王可不是一般货色,你竟敢如此涉险?”
      “无妨”,司徒沉俊笑的随意,“有我在一刻,千机阁便容不得他们撒野,更何况…”话至此处,司徒沉俊向寒城微微一笑,作一长揖道:“不是还有我们的沈寒城大侠在吗?又有什么好怕?”
      寒城一羞,脸上一红尴尬笑道:“多谢抬爱,不过我归隐三年方才出山,你怎么知道我定会及时赶来出手相助呢?”
      “先生说了”,从司徒沉俊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方才引路的那个小女孩,只见她眨眨眼道:“只要把寒城哥哥你的出山消息告诉白王,白王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请你过来的。”
      沈寒城那个吹胡子瞪眼啊,“敢情是你这老小子把我给买了!”
      “秋彤多嘴”司徒沉俊也是一瞪眼,那小女孩却是丝毫不惧,只吐了吐舌头就躲到了寒城身后说道,“寒城哥哥护着我,先生你才打不到。”
      沈寒城似乎很吃这套,顿时怒意全无,笑着转身将那小女孩抱在怀里逗弄起来道:“小秋彤,你都长这么大了啊,哥哥都不认得你了。怕是那几个死掉了的也没人料得到你就是少阁主啊。”
      “那是因为秋彤长大了啊”小女孩玩着手指,嘟嘴道,“只是寒城哥哥,你当时进阁之前给白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倒也真是保命了,他到现在都还没死透呢…”
      寒城回头望去,发现白王虽然最早中了毒却并未殒命,那黑王和木头却已是死得彻底,心下有些不忍——他一向见不得杀人之事,却也心知无奈,只转了头回来柔声道:“是只扒鸡,揣他怀里的,当然他请我前来之时,曾经请我吃了一只扒鸡,我可不愿欠了他的人情,自然要还他一只。”
      “哦?”司徒沉俊也来了兴致,问道:“这扒鸡和保命有什么关系?”
      “笨!”沈寒城唾了一口,一本正经的道:“快饿死了就可以吃,怎么和保命没有关系!”
      得闻至此,三人仰天大笑,笑声久久不绝。

      千机阁中黑王白王一死一伤之消息传出,凡有异心者皆惊惧不已再不敢言变天,加之司徒沉俊云游归来主持大全局,苍浪舫内乱终究得以整治平息,少阁主亦得以顺利继位舫主掌握大权。
      至此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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