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花葬》韶歆

8、三面楚歌

　　(十七)
　　交代了凤依些计划大略，告诉他日后会飞鸽传书给他后，韶华暗地里嘱托萧竹千万要看好他，不要给他乱来，萧竹会意地点点头。
　　拍拍火凤的脖子，韶华示意它掉头。
　　“楼主走好。”众人恭声道。

　　蓝枫派来的眼线盯得紧，几乎送了一路，尽管火凤再快，等到再折返到香蒌时，已经半夜了。
　　侧门有人接应,赶忙随那人进宫，说是太晚,不方便接见。韶华点点头,随那人在错综复杂的皇宫里走着，最后才拐进一处清静的别苑,也没多问是哪里，反正明天就知道了，粗略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安顿下来了。

　　清晨
　　一阵清风吹开了帘子，韶华一下子惊醒在床上坐了起来。
　　旁边没有人。
　　敲敲脑袋，也对，这里是香蒌国诶，才发现，对身旁那个体温的依赖，一个人，总是睡不暖被窝。
　　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这里是内室，没有很华丽的装潢，可是却异常的素静，细绢帘子，秀着暗花，旁边有个桃木倚塌，上面摆放的矮几上，有一小盏香炉和一套玉石棋子。丝棉被子很柔软，床是用精雕过的古木三面包围的，也不见得是手工雕刻，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正要下床，忽见一人急急忙忙站起来，发现，自已的床边还设了个小矮塌，有个宫女睡在那边。
　　“姑娘醒了？翠儿这就去打些水来。”
　　韶华不置可否，目送这个小小的身影。
　　洗漱完闭，宫女亲声退了去。略微整理了一下，来到外室。
　　外间也简洁得很，大小适中，中间摆了一张圆桌，深色的，很光亮，桌面放了几个紫砂茶杯和一个小小的茶壶。墙上有几张颇有意境的花鸟图，不过看篆章题名，却不认识。墙边摆了一架琴，看来是下了翻功夫呢，知道她会弹琴。
　　她走过去，坐下，双眼空洞地望着从糊纸的镂花门上透进来的光，抚上琴。
　　一连串的颤声，惊得门外的鸟儿一阵喧闹。开始想，想从出生到现在发生的事，任由指尖将它们在琴面上渲染开来。
　　宫、商、角、徵、羽，哪个能完整地诉说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吱呀——”
　　想必是那个翠儿回来了吧，完全沉浸早苦闷之中，她没有抬头。
　　曲子完了，韶华却仍牵着那尾音，舌不得放下。
　　忽然手指被人硬生生地弹开，韶华立刻抬眼望去——一个轻袍缓带的男子，就那样笑眯眯地站在面前，淡金色的、少有的短发，有柔软的弧度。眉眼深隧，鼻量尖挺，不似中原人。领上、袖上的绣花，加上繁杂的饰物——真是个浑然天成的花哨角色。
　　他不躲也不恼，等待着韶华将他全身上下都审视一遍后，从从容容地道出自己的身分——
　　“在下白日锦，抱歉打搅姑娘了，昨夜听到隔壁这间空房有响动，今早有有幸见识到姑娘曼妙的琴音，听到有感处，白某便擅自闯入门来了。对了，我的房间就在出门右手边的第三间。”
　　“敢问姑娘芳名？”
　　有点不满于对方那过分的“礼貌”，她淡淡道：“月韶华。”
　　“喔，月姑娘。”知道碰了钉子，白日锦吐了吐舌头，心不在焉
　　地念着，但旋即又换回了方才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一把镂花折扇掩嘴,乐呵呵地道：“不如我们到外头聊？水榭周边的开花了，方才来的路上小看了几眼，也是够醉人的了。”
　　干嘛没事拿把扇子遮住嘴啊？该不会是害怕别人看见他笑得有多狡猾吧？不过这个人是什么身分呢？且不看那个扇坠，光看那把扇子就已经能看出身分的尊贵了。难不成是臣子？那房间怎么在这儿呢？
　　不想了，恐怕今后这类怪人多得是，现在才刚及寅时，天刚亮，露水盈盈，去看看风景也无妨吧。她看向白日锦，漾出一个笑容道：“好。”
　　还没迈开脚步，又见翠儿回来了，一进门就瞪着老大的眼睛看着白日锦，惊讶地说：“锦贵人，您怎么在这儿？”说完又觉失礼，慌忙低头。
　　锦……贵人？
　　白日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拉着韶华就要往外走。
　　翠儿见状马上拦住：“贵人请留步，皇上有令，在皇上批准之前，任何人不得与月姑娘接触。”
　　怎么，这柳千严还在忌讳我？
　　“对不起了，白兄，想必今日是无缘与你研究琴技了。”韶华看看白日锦，而后又冷冷地对翠儿说：“带我去见你们主子。”翠儿不敢吱声，低头答应着。
　　“那我就告辞了。”
　　“月姑娘走好。”我们定会再见的。
　　白日锦收起扇子，微微一笑。

　　御花园——
　　翠儿让韶华停下，前去和花园外看守的贴身宦官交涉。
　　不愧为御花园，从外面看，已经是风光旖旎、自成一色了。说起来，还没有去过铃兰的御花园呢，应该不会比这里差吧，下次和秋寒一起去看。
　　翠儿转过身，示意韶华可以进去了；那个宦官恭敬地弯下腰，退到一边去了。
　　理了理衣襟，独自走进去。
　　这一走才知道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走在里面，只觉得这花园霎是千回百转，似无穷尽，不过幸在处处好风景，方才还是碧波荡漾，转眼却又姹紫嫣红 ；左边正值花红柳绿，右面早已是莺歌燕舞，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身在何处了。
　　这才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水榭。
　　果然是夏，水木清华，偌大的水面早已填满了碧绿的夏荷，密丛丛的，好似一只清蜓都无从插足；菏花早已大盛，色泽红润，似乎那满天红霞都是它们映出来的。这柳千严，也真够惬意的。韶华看向水中亭子里的人——
　　素色绮罗长衣，领口袖摆若有若无地绣着几金龙；银白色如绢的发在耳边轻轻地来回飘荡，纤弱的身子，盛似画中人。
　　韶华走过去。
　　“你来啦。”白衣男子没有回头，眼神迟迟停留在荷塘中。
　　“是，月韶华参见陛下。”韶华冷冷地说。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大可不用如此生分，”千严回过头温和地笑道，“而且你也不愿意，干嘛还要逼着自己说呢？”
　　“韶华，陪朕聊聊天吧。”她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到他的身旁。
　　“还想不想杀我？”沉寂了一会儿后，韶华冷不丁地问出一句。
　　千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和颜悦色道：“想，不过不能。”
　　“为什么？”韶华平静地问。
　　“秋寒等你等了很久了，”他无奈地笑笑，“若我杀了你，我怕他会把我这个从小到大对他最好的师兄杀掉。”
　　“等我？”
　　“嗯，迟早你会想起来。”
　　韶华知道他不会多讲，也没再追问，恐怕是和那个什么月辰有关的。
　　“为什么想杀我？就因为上次我害秋寒差点死掉？”她寒声道。
　　“不是，”千严正色道，“你是真的会害死秋寒。”
　　“何出此言？”韶华眉头一紧。
　　“覆尘告诉我的，她是我的占术师，不只秋寒，连我都会死在你手上。怎么？很好笑吧。”他自嘲道。
　　“怎么会呢……可是覆尘不会骗我的……”他喃喃。
　　不是应该觉得很开心吗，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寒冷。
　　“秋寒他知道吗？”她低声问，却没办法控制喉间那一丝颤抖。
　　我是怎么了？
　　白衣男子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鼻音，不置可否。

　　不知自己后来是怎么回来的，只觉原本满眼的靓丽景色突然变得错乱无章。依稀记得那个白衣男子好像允了自己要与别人接触的要求，不过是还要戴面纱而已。
　　鬼使神差地回到自己房间外一处小庭院的阑干边，韶华愣了愣——怎么，这么快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归所了？她无奈地笑笑，继续漫步在纠结的心絮上。
　　抬眼，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淡金色短发的男子，手持玉扇，笑嘻嘻地候在那里，连笑容都同那头金发一样，在温和的日光中，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多漂亮的人啊，难怪柳千严会喜欢呢。
　　叹了口气，无奈地走过去——掠过他身旁时，淡淡道：“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地杀我，我不是他什么人，不会危害到你在后宫中的地位的。”
　　白日锦生生愣了一下，收起袖中正要使用的蝎蛊，转身一把握住韶华的手腕。韶华用力地甩掉手，警惕地看着他。
　　“内力深厚，你可是陛下请来的杀手？”
　　明白方才他是才试探自己的功力，韶华舒心地摇摇头。
　　“那到底是什么？”他蹙起眉。
　　“江湖儿女耳，因故来此歇息，与柳千严也算是有交情。借此机会也找找……像锦贵人这样的高手。”韶华半真半假地蒙混过去。
　　“哦？我那点偏门蛊术月姑娘你也看得上？”白日锦挑起眉。
　　“我要的，就是越偏越好，只要够能力的，通通收归门下。”
　　“莫非，月姑娘是哪个门派的主人？”
　　“嗯。”好像说太多了，韶华不自然地皱了皱眉，“那么，锦贵人跟不跟我回去呢？”
　　“我？当然不行，我要继续留在这里。”他有点苦涩地笑道。
　　“怎么，堂堂七尺男儿不去做大事，甘愿留在后宫当男宠，遭人玩弄？”韶华故意气他，稍嫌无礼地说。
　　“嗯，”出乎意料的，没有丝恼怒的感觉，轻易跳过这个问题，他眨眨眼，道：“不过我倒是有个好的人选喔，他的能力比我，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谁？”
　　“去就知道。”看到韶华不经意透出的一丝兴奋，他狡黠一笑。
　　不料韶华却迅速转身，快步往房里去。
　　“唉，走什么，这就带你去啊！”白日锦急得直跺脚。
　　“急什么？我去拿面纱，你主子叫的。”韶华头也没回。
　　这个白日锦，脑子里不知算的是什么计，整一个活生生的小面虎似的，找哪日也去提醒柳千严小心他一点。

　　（十八）
　　好似深不见底的冥府，香蒌国给我的感觉，就是永远走不出去的地狱；干净的表象下，埋藏着恶毒的人心，好似片刻之间就会有无数的森森白骨，撕破面前的春光，爬满全身——例如白日锦，又例如那些饿狼般接踵而至的人。
　　“哟，锦贵人啊，怎么今天还带着个丫鬟呀？你也转了口味？”
　　好尖俗的声音。韶华抬起头，透过面纱，想看看是怎样的一张脸。
　　出乎意料的是，面前的人，眉眼倒也灵珑，衣领都开到了肩旁，手执团扇，也颇算是亭亭玉立。不过此刻眼尾扯得极长，眉挑得又高又狠，实在也倒了味口。
　　“说什么呢，姐姐，她是我朋友，”白日锦笑着说，装得跟真的似的，好像一点都不介意。“韶华，这位是慧妃。”
　　“民女月韶华参见慧妃娘娘.”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意？声音硬梆梆的难听死了，真是没教养！”
　　有意思，这个女人十有八九是冲我来的，恐怕是个失了宠的可怜鬼。
　　“慧妃，莫怪锦无礼，月姑娘可是皇上的贵客，怪罪下来您可未必担当得起。”
　　“妹妹，”慧妃双手交于胸前，瞟了白日锦一眼，道：“别说我不知道，这女的是皇上暗中接来做小妾的吧！你也好生教训她一下，免得她哪日飞上枝头变凤凰，把皇上勾引了去，你可就不得宠了呀。”
　　“许阡陌！”白日锦忍无可忍，“你……”
　　“话说回来，”慧妃完全没有理会一旁暴怒的白日锦，重新把视线转移到韶华身上，凑到她面前，一身脂粉之气迅速发展笼罩在韶华四周。“你怎么在宫里都戴着面纱呀，是不是长得太丑了不敢给人看？呵呵，来，让我来看看你恶心的样子……”说着便伸出染满大红蔻丹的手指要去扯韶华的面纱。韶华一惊，忙退后半步，下意识地拿出隐蔽在衣裙之中的剑，从鞘里抽出一段，一手握剑鞘，一手握剑柄，挡在身前。
　　白日锦定定地看着那剑，皱起了眉——多少人不辞百死血染江湖、梦寐以求的兵器龙凤之一，凄苍剑，此刻正稳稳地握在面前这个年轻女子手里。她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虽然剑尚未完全抽出，但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早已弥漫着骇人的殷红剑气。”
　　“啊！”慧妃尖叫一声摔坐在地，“杀人啦！快给我捉下这个女贼！”

　　若不是柳千严及时赶来，韶华就不得不对那群被慧妃喊来的一群不要命的侍卫动手了。
　　白日锦向柳千严细禀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柳千严便僵硬地坐着，一声不吭地盯着在地上哭哭啼啼认错的慧妃。他的脸色竟也便得如同那件月白长衣一般。
　　“住嘴！”柳千严突然在桌面上狠狠一拍，上面置的几个杯子顿时倾翻。慧妃浑身一哆嗦，马上住了嘴。
　　“杖刑，二十杖。”柳千严对站在一旁，今早御花园前的那个宦官说。
　　虽说慧妃刚刚那样做是有失礼节，但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事情，杖刑对此来说显然太过严重。
　　“皇上……”韶华试图制止。
　　“月姑娘不必为她求情，阡陌平日就已经够乱来的了，今日让姑娘见笑了。”
　　“拉出去！”柳千严又说了一遍。
　　“奴才知道了。”一旁的宦官说着招呼起一旁的侍卫。

　　“太后驾到——”忽然一把尖声在门外响起，众人不安地看向门外。
　　一位四十未到的夫人进来了，一个小宦官在一旁扶着，后面整整齐齐地跟着两列人——宫女、侍卫。
　　太后啊…… 韶华跟着低头行礼，默默地想：说起来，铃兰国并没有太后呢，我没来之前，他岂不是很孤独，每日独自面对朝庭、百姓，危机和彷徨，却没有人能宽慰他。不过自己又带给他什么了呢？比起秋寒，柳千严还真是幸福，既有母亲，又有美人。
　　她悄悄抬起头来，想看看“娘亲”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毕竟，自己也没有见过亲生母亲，若娘在，和太后也差不多岁数了吧！
　　乌发盘得干净厚实，眼珠很黑，像一汪墨潭，让人看了心里很平静，身材不算清瘦，却不显肥胖，温文而雅的面容显得端庄、美丽。还可以看出年青时的风韵。
　　这就是“娘亲”的样子么？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雀跃。
　　“事情我听说了，皇儿，慧妃她虽然处理得不得当，但毕竟她也是被惊吓到才会做出这样冒犯客人的事情。”太后顿了顿，眼光巡视了一下，看向韶华，温和又饱含歉意地笑：“你就是月姑娘吧，方才那些侍卫没吓着你吧？”
　　“谢太后关心，方才是民女怕破了皇上交代的规矩才鲁莽行事，惊吓到慧妃的。是民女不对。”
　　太后看向千严，投出询问的眼色。
　　“回母后，是皇儿让月姑娘在宫中与人交往要戴面纱的。”
　　“嗯”太后带着赞赏的眼光看着韶华。“皇儿，连母后都不让看？”
　　千严顿了一下，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这样做，但也让下人都退出去了，答应道：“好。”
　　慧妃在地上笑开了花，等着韶华出糗。
　　“月姑娘，你不在乎哀家看看你的样子吧？”太后慈眉善目地问。
　　迟疑了一下，韶华摇摇头。面对着里最大的皇后，自己也没什么立场说不。
　　她小心翼翼地撩开韶华的面纱——太后不由地微微张开了嘴，眼里闪射出掩也掩不住。韶华和千严都捕捉到了那瞬。太后取下韶华的面纱，压抑住脸上的喜色，退后两步，上下端详着韶华，“呀，好俊的孩子呀，多好看啊，当我们千严的皇后最适合了。”
　　“母后！”
　　“啊，看哀家说哪去了，姑娘见笑了。”
　　慧妃早已被韶华的容貌吓呆了，听到太后刚刚那句话，脸早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月姑娘啊，明天早上让翠儿带你到哀家那儿去吧，哀家想和你说说话，跟哀家讲讲外面的事吧。”
　　“好，韶华知道了。”
　　“皇儿，”太后转过身，“处罚是要的，不过慧妃她……有了身孕，这样打可不好，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明知道慧妃是不可能怀了龙种的，千严却也同意了，说：“从今天起，禁足三个月，你好自为之吧。”

　　到走廊上，太后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说：“都到未时了，大加都还没吃用午餐吧，一起来哀家处吃吧，锦贵人也是，对了，不如把你弟弟也叫上吧。”
　　“是，太后娘娘。”
　　韶华注意到柳千严神色古怪，想必和太后有关。不想柳千严也看着自己，站住了，低声说：“母后从刚刚开始就表现得很奇怪，万事小心。”
　　陪完太后用过午膳,已经快戌时了,一顿饭下来,身心疲惫,一面要仔细观察捉摸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要,另一方面有要应付她转弯抹角、连番的旁敲侧击，又要配合柳千严唱双簧，不知是在用膳还是在相互审查。
　　想想老夫人要她明天早上在去一次，马上头疼起来，叹了口气，径自往住处走。
　　正要回房，却瞥见墙角花丛中传来不寻常的、微弱的唏唏唆唆的声音。天色渐黑，周围的气氛危险起来。
　　韶华压紧身侧的凄苍剑，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个地方。
　　月影斑驳，透过摇曳的层层花瓣，投影到那人身上，依稀可辨，对方身材十分高大。
　　才刚踏下半步，来人突然停止了动作。看来，对方也已发现了自己。
　　韶华一点一点地抽出剑，不动声色地压下那半步。。此刻完全能感受到对方强大的气息，刺激着她身上的每一条神经。
　　稳了稳心绪，韶华陡然抽出利剑，像脱弦之箭般破空而去，所到之处，一阵断草狂舞，双手向下握剑，一招向来人腹下刺去。不料手腕被一把擒住，失重掉落在对方怀中，她的心一惊，马上施力挣脱，对方强有力的手又马上将她按在身上，动弹不得。
　　韶华准备取出袖中毒粉，却听那人突然轻声在耳边说：“别动，是我啊！”
　　这声音……该不会是……
　　韶华吃惊地转过头，见到两颗水汪汪的眸子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现着碧蓝的光芒。
　　“殷秋寒？”

　　（十九）
　　“殷秋寒，你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做什么？”韶华掩上门，过去帮正坐在塌上的秋寒整理衣服，顺便捡出他满头的叶子。
　　“朕想看看爱妃过得怎样嘛，这柳千严也真是的，这么有小又简陋的破屋子也敢让你住，明天找他算账去！”
　　“可以，大少爷，不过你这样冒冒然跑来，就不怕别人知道我在这里？”
　　“所以我才这么辛苦地溜进来啊！宫里有萧竹把关，魇在外面，绝不会有事的。”殷秋寒有点神气地说。
　　“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韶华停下了手，在一旁的倚塌上坐下，安静地煮起了茶。
　　殷秋寒看着她，也收起了方才玩世不恭的笑容，正色道：“凤依交了几封书信给你，还有这只鸽子，你看看吧，也提点他一下。”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只鸽子，小家伙扑腾着翅膀，落到窗框上不动了。
　　“嗯，那帝花楼那边呢？”
　　“在征集一些打手，因为给出的条件好，反应很踊跃，快要破万了，过两天再从里面挑一些死士出来，”秋寒想了一会儿，又看看韶华，“你认为留多少个下来才好？”
　　“这次征集的人能力如何？”
　　“已经进行了两次比试。剔除了大部分武艺不精想来混法的人，总体来说，不会太差。”
　　“嗯，”韶华点点头，“越精越好，一直打，剩下三十个左右，再行考验他们的忠诚度。”
　　“考验，如何？”
　　“别忘了你也是楼主，好好地自己回去想吧！”韶华浅浅地笑了一下，烫起了茶杯。
　　秋寒看着韶华的笑颜，开心地说：“好、好，自己想。”
　　“第二件事。”看秋寒默然，韶华擅自开了个头。
　　秋寒一手搁在双上，把玩着香炉，静静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萧竹加入帝花楼，想让你给一个号而已。”
　　“萧竹啊……”突然手脚一软，韶华手中的紫砂壶陡然落地，碎裂作星星点点的碎瓦。
　　“韶华！”秋寒一手揽过韶华的腰，将她稳稳地扶住。
　　“秋寒啊，萧竹他，就叫‘魈‘吧，你听着怎么样？”她虚弱地笑着，想借这解开他紧锁的眉。
　　不了秋寒反而更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