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墨郗

2、初上华灯（一）

　　看春来几枝，只消片刻，魂消香断堪谁怜。暮色穿袖，蒹葭河柳，陌上人如旧。

　　“师兄，明日元宵，可否一同前往？”屠苏放下手中的木刻面具，抬眼看向静坐的男子。细碎的发稍稍掩住他眉间的朱砂，也掩住了他的神情。
　　书案前的男子停笔静默，半晌才回答了一个浅短的音节，“嗯……”
　　屠苏抿了抿嘴角，起身挑了灯芯，轻轻地走出了他的房间，阖上了门。转身时，发尾的羽毛掠过，画出一个流畅的线条。
　　陵越呼出了口气，闭眼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眼。“师弟……”嘴角牵起的弧度，有点酸涩。
　　重头开始吗？忘记一切重头开始，忘了天墉，忘了太子长琴，忘了尹千觞，也忘了风晴雪，这样的日子，算是偷来的么？当他忆起一切，那现在的生活，又算什么。
　　他起身走到窗边，隔壁的房间里，烛火已息。
　　“师兄，不若回了吧。”看着眼前满目的精致灵巧的灯笼，屠苏微微叹了口气，看着陵越的眼，透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不想看着这个男人为难的样子，一副怅然落寞的样子，这样，自己就像是被扼住了喉一般，有窒息的感觉。
　　他回头时，天边倏地开出银花千朵，映得天幕透亮，耳边，远远传来儿童嬉笑，呼喊的声音。就在这闹市之中，一瞬，眉目如画。
　　陵越走近他，不顾身旁接踵摩肩的人群，拉过他的手，穿过人流，到了渡口的转角。这里，少了人群，衬着远处的烟火，只剩下他和他之间的静默。屠苏，一直低着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嘴角，有一个隐晦的笑容。陵越驻足，默默看着天际的烟花，开了，灭了，白色的烟雾在鱼贯的花火中，渐渐散去。屠苏在他身后，一点点靠近，靠在了他的背上。额头靠着他的脊柱，可以感觉到他一瞬的僵硬，又慢慢放松。屠苏紧了紧与他交握的手。低声喃喃：“师兄……师兄……”
　　陵越感受着从手心传过来的温度，下意识的握紧，最终，认命般的放松，转身一把把他拥进怀里。
　　无论如何，认了，便是偷来的相处，便是短暂，也认了。忘却前尘，我便与他一段无忧时光。我便护你，直至你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