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社》西梅

19、番外 何也

　　何也生前并不是什么天潢贵胄，他的身份的确有些特殊，但也只是有些——他是元朝最后一位公主的暗卫。
　　然后庸俗到不能再庸俗的，他和这位公主相爱了。他二十二岁的时候，为了保护公主，死在了明军的剑下。
　　后来他常常想，如果他不是一剑毙命，而是被射成窟窿，那么他还会不会被选中成为僵尸呢？
　　答案是会。说这话的人是他的赶尸匠，一个从不穿鞋的老女人，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多少岁，只知道她的茶金色眼睛，能让人瞬间死亡。她说：何也，你是天生成为僵尸的人，我等你死等了二十二年。
　　原来他从出生起就被人选定了。
　　当然，这些对话发生在何也成为跳尸之后，在跳尸之前，他的神识都是混沌的。那段记忆，在他有了之前的记忆之后，立刻封印起来。这时候，距离他死，已经有两百年了。
　　老女人说他是升级最快的僵尸，他无所谓地笑笑。女人对他的态度很不满，她压下火气，对面前桀骜的少年说：
　　“炼成飞尸，我带你去见她。”
　　何也顿时目光灼灼，她，会是她么？
　　无论如何，他总算是有了奋斗的目标。又是两百年，在无数人血和珍禽之血的浇灌下，他成功了。从此以后，他不用再伤人了，他的面貌与普通人无异，他可以上街，可以去见她了。
　　她，是她的转世。他看到的，已经是她的第八世了。
　　这一世，她的名字叫婉儿，是大户人家的一个小丫鬟。
　　何也看着她每天有做不完的事，常常觉得心疼。在他眼里，她一直是他的公主，即便是逃难期间，她也没做过这些重活。
　　于是，理所当然的，他给那个总管捣乱。婉儿的日子过好了，他很高兴。只是令他意外的是，婉儿竟然爬上了老爷的床，转眼成了第七房姨太太。
　　他愕然，虽然早知道转世即是人非，但没想到，什么都不同了。她的傲骨不见了，她的娇俏不见了，她的妩媚还在，却是去取悦别的男人了。
　　之后的五百年，他再也没去过人间。人间既无她，于他而言，就只是地狱。他专心修炼，在他隐约觉得好像要突破的时候，七枚枣核钉把他钉在了原地。
　　“谈婆婆。”
　　他用神识呼唤那个老女人，近千年的时光，他终于认可了，不在憎恨了，上天却连他做僵尸的资格都剥夺了。
　　又是五百年过去了，外面是清朝的天下，他以为谈婆婆死了的时候，她找来了。
　　“是我的疏忽，你若是修炼成魃，将有颠覆一个国家的能力。那道士已经得道升仙，丰田命阻止你更进一步。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我穷尽毕生功力，将你的封印改成了八百年，还有三百年，你就可以出去了。”
　　从此她再没来过。
　　这三百年，世界可以说是日新月异，他躺在地底，听着，想要挣脱的欲望渐渐淡了。后来，他躺的这块地方，被政府划为墓地，他的日子就更加清净了。
　　八百年已过，他却不想出去了，何必。
　　两个月后，陶夭出现，她的身上带了召唤，他不得不出来。出来后，他几乎惊呆，如果不是衣着发型的不同，他就要相信，他的公主，回来了。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神态。
　　他找了个近乎瞎的理由要跟她走，她似乎也有求于他，很快就答应了。他有时会故意气她，陶夭生气的样子实在是……他着了魔。
　　云南之行，他很不愿意。这是当年逃难的路线，温顾起来，太伤人心。可是保护她是习惯，那个木林，太有问题了。
　　飞机一下昆明，他就听到一声沙哑的呼唤：
　　“何也。”
　　他呼出一口气，谈婆婆，总算还活着。
　　陶夭有公主的聪慧，却无心机。彝族村寨里，他那一句“有过之而无不及”分明是夸她的，她没听明白；木林摆明早和她不是一条船上的了，她装作不明白；他和谈婆婆的事情她猜着了，只差写在脸上，一点都不懂掩饰。
　　算了，她到底是不是，等见过谈婆婆，就真相大白了。只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对那个否定的答案那么抗拒呢？是因为那张脸，还是，别的什么？

作者有话说

　　希望能成功，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