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
-
我将目光越过慕容令的肩膀投向阳齐，发现她的目光一直怔怔地伴随着慕容令的身影，直到他离开，她才颓然靠在皇甫允身上。原来这个女孩心中真的很不开心，她不是在耍小姐脾气。
慕容令走进我房间把我放在床上，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我一个人闷头大睡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异样的气息，睁开眼时，看到阳齐坐在床前，我吓得立即坐起身来。
“海天，你几岁了？”她盯了我半天，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啊？我啊？……”我到底几岁？赶紧向海天的记忆求助，回忆回忆回忆……“再过两个月就十二。”
“居然才十二岁……楷哥哥也就罢了，阿令他对女孩子何曾这么温柔殷勤。”阳齐淡淡把眼光扫过我的脸，“不过，我不意外。你知道吗，你在街上闲逛的样子，对着玖瑢玉端详的样子，进当铺问价的样子，在酒楼上打抱不平的样子，让人一看就明白你有多么自由自在。我已经满十五岁了，记忆之中能想得起来的竟然也只有一次逼着阿倾带我偷跑出家门在城里痛快玩闹的经历。也就是那次我看到了阿令，他做了跟你今天在酒楼上做的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情，虽然你们手段和气势不一样，但是……我突然觉得，刚才看到的你和当时的阿令感觉好像。”
“你说笑了，我今天是纯粹运气好，不然根本没法脱身。小王爷什么时候都是小王爷，不会有我那么狼狈。”我避开锋芒，实话实说。
“对，你的确运气好。你不像阿令那样有显赫的地位，傲人的武艺，你也没有他那样的刚烈和霸气，所以面对恶徒你只能凭运气……我逃出家门，也只能凭运气，可我觉得自己比起你差劲多了。我永远没能耐像你对那个恶徒那样胆大，张扬，也不会敢拿自己的安全去赌那一把，就为了看不顺眼的一件与己无关之事。”
她皱起好看的眉，好像很苦恼，又很伤感。我觉得她那样一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贵族少女不该想这么多，却不知她的心结究竟何在。她到底是喜欢慕容令呢，还是单纯想追求刺激？“其实郡主你这个举动也很够大胆的了，肯定把皇甫大人和小王爷都吓了一大跳吧。你来是想见小王爷的么？”
“的确很想他；此外还想做很多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还是忍不住抱有希望的事情。比如说，想投军，想习武，想征战沙场，就像他们一样。”她淡淡地说，“但是，现在我要被送回去了。”
我笑笑：“家里自有家里的好处。有宠你的家人，有锦衣玉食，有凡事不必操心的特权。出门一趟你难道没发现世界上有多少人和你相比生活在地狱之中么？”不知不觉就教训起人来。
她哑然失笑般地瞧我：“看，我们都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也许海天你的身份会觉得当主子很幸福吧！但是……”
她“但是”了半天没有下文。我郁闷地心想，估计不过又是一个贵族闲极无聊的牢骚而已。
“我只是尽力……去试了一下我想做的事。感觉很好，不过现在要回去了。我马上就要嫁人，然后一辈子就像我娘亲一样地活在深宅大院里。”
“或许那才是属于你的地方，郡主。”我笑，“你知道，其实你和这外面的乱世很不搭调的。就连我这么笨都能看的出来，你是贵族，生来就该享福。追求刺激的想法或许一时会有，不过……”
她咬咬嘴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从小我就憧憬阿令那样的生活。这是我很确定的。我也根本不想嫁人。”
这可难办了。我可以想象被逼婚肯定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尤其对她这么个从小被宠大的千金小姐。想了想，出个简单有效的主意：“你家长辈很疼你吧？那你想嫁谁，直接告诉他们。”
她歪着头看我半天，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烦心的事不去说它了！海天，你会和阿令一起回去吧？那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再见面。今天你做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呢！那个被你搭救的小姑娘应该也是吧。”
“郡主过奖了，海天受之有愧……”我低头苦笑道。
“说很多遍了，别老是郡主郡主的，还有，也别老是变脸啊，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吧。我看你，对静言是一副表情，对我是一副表情，对坏蛋是一副表情，对阿令还有一副表情，你怎么能把那么多种表情转换自如的？真了不起。还有，你的武艺是谁教你的？你是怎么认识阿令的？他对你的态度真是不同一般！”她的心情似乎转换得很快，又开始连珠炮似地问开问题了。
居然没一个问题是能痛快回答的。我以退为进移开她注意力：“齐儿要想学武，也不是不可以。其实，也有不少女孩子练武，可以强身健体的。来日方长，并不必着急啊。”
她神情怪怪地重复了一句：“来日方长……说到这个，我估计阿令明天就会送我回邺城。”
我点点头，并不意外。如果她出走的动机被理解为逃婚的话，慕容令这么做是必然的。
“你知道这次静言要这么着急地亲自来催阿令回京城吗？”她挑了挑眉，突然显出几分得意愉悦的神色，“因为阿令干的好事东窗事发了。”
“啊？”我吃惊地睁大眼。
她眼神中闪动着兴奋的光，口气却轻描淡写的：“阿令出征前在东平大街和几个富家子弟起冲突，心情不好所以出手没计较轻重，打死一人，重伤四人。被打的一方被静言出面威吓，当时答应将大事化小；但死者之母和太傅府有些七缠八绕的亲戚关系，似乎不肯善罢甘休，便向慕容评哭诉。以那老笨蛋的风格，恐怕不日皇上也会得知此事了。”
“哦？那小王爷不是有麻烦？会被要求偿命吗？”
“麻烦是肯定会有。但他向来深受太原王、吴王宠爱，这次出征又战果辉煌，偿命就大大不至于了。”她轻笑一声，似乎为我的想象力感到有趣。“实话告诉你，即便是皇上，又岂会轻易动他。”
“哦。”我应了一声，其实不知该怎么评论，也没什么兴趣。倒是慕容令的战功令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原本以为他和他兄长都只是娇滴滴的公子哥儿呢，敢情还是有些狠劲的。“那会怎么样处置他呢？”
“只怕这次给他的惩罚倒会让他心花怒放了。”她垂着眼边想边笑，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我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对我眨眨眼睛，抛个媚眼，“哎，对了，你就不好奇阿令和静言解释了些什么吗？他们谈起你。”
我心里猛地一惊，想起什么，点点头：“嗯，很想知道。……？”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她暧昧地笑：“听说，沈劲将军在被俘后面对我朝大将军的劝降，反应是慷慨豪迈的大笑：‘死于国，固吾所愿耳！’我以为，他忠于晋国的信念是坚定不移的。所以难免好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父亲在天之灵得知你被慕容氏利用，会有什么想法？”
我的表情被冻结住了，沉默地直视着她，直想把她看穿，看到她笑容深处。
*******************
似乎皇甫允给慕容令带来了好消息。他的心情一整天都很好，晚饭后还很希奇地驾临我的房间，表情虽然平静，但浑身的气息是飞扬跳脱的。不知怎的，看到他这副愉快阳光的表情，我的心情也变得不错起来。
“看样子发生了什么好事。”我笑吟吟地站起身迎接这个名义上的主子，顺手拉过桌上的盘子，拿起一块糕点递给他。
很显然，他的心情好得叫人吃惊，没有伸手接，就着我的手把糕点咬进口中，嘴唇擦过我的手指。我愣了一下，把手缩回来，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
“嗯，味道不错，是那两个丫头做的？”他像个贪吃的孩子一样舔了舔嘴唇，这样符合他年纪的动作神态在他身上是很少出现的。
我把盘子端到他面前：“嗯。你喜欢？多吃点。”
他点点头：“吾，明天就吃不到了呢。”说着伸手拿起糕点就往口中塞。
“为什么明天就吃不到？”我问。
“接到新任务了。”他扬眉一笑，英气勃发。“西北边境屡屡挑起纷争，也该轮到我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明天就出发。”
这家伙，骨子里就这么尚武吗？好像就把看兵书习武打仗当做生命中最大的爱好了。野蛮分子！我悻悻然，把他手中的盘子拿回来，开始和他抢点心吃。
他见我不爽地狼吞虎咽手中糕点的样子，倒也不急着吃了，掌心撑着下巴，微微笑着看我。我回他一个白眼，嘴里塞满东西，嘟囔不清地说：“看别人吃也能饱？真省粮食。”
“每次看你吃东西都那么香……”他叹口气，一副羡慕神往的神情，感叹之情溢于言表。
我差点没噎住。他赶紧递水给我。
我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才有点郁闷地开口：“那你就把我留这儿了？”
他“啊”了一声，神色有点不自然：“等你身体完全养好了，静言会带你回都城。”
“那你打仗要打多久？”
“这个……视情况而定吧，眼下还说不准。”一提到打仗的事他马上就上心多了，沉思起来，“顺利的话一个月内就可以达到预期目的。”
看他心里有很多计较却不屑于说出来给我听的样子，我也就不再多问。
“什么时候能把我爹的刀还我？”重要问题啊！见他心情好又不设防，我赶紧趁机问。
“哦，那个……”他目光有些游移不定，“回头你去问问阿楷。刀被他交给伯父那儿收着，有什么打算我还不知道。关于你的事也是，阿楷怎么想的都不曾告诉过我。”
“我的事？”我虽然明知他指的是什么，仍然故作天真地睁大眼似乎不解。
他点点头，眼睛看着糕点盘子，有点闷闷地说：“海天，你真想到大哥府上吗？其实……”
看他难于启齿的困难劲，我笑笑：“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眼睛一亮：“如果你愿意，去我家也行。”
我倒是无所谓：“那就要看，你和他两家哪家的当家人比较好说话？哪家生活比较舒适？哪家下人待遇比较好？我总得挑个不太委屈自己的地方啊！”
他有点吃惊，又有点释然：“……其实我是担心你过去大哥那里，大哥又不常在家的话，以大嫂的脾气怕会难为你。”
我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到地上了：“大……大嫂？！你大哥都已经成亲了吗？！”慕容楷文秀优雅的模样从眼前闪过，不知怎的他那气质就是和“已婚人士”联系不上。
他脸上出现一排黑线：“那你以为呢？”
我的嘴角抽动，哭笑不得。敢情我又自作多情了好些时候！“好，那就去你家吧！只要你家没有会为难我的人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