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谁入梦》紫姜

11、入梦

　　易谦在一边傻楞着，这小妞是何方神圣，竟然敢训斥一向把谁都不放眼里的老猪。

　　小珠子眼珠骨碌碌一转，双手插腰，跳到易谦身旁，大声道：“喂，我说，见了本姑娘为何不行礼问安，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易谦哭笑不得，“你才多大一点呀，要我向你问安。”

　　“嘁，你看得出老猪有多大吗？”小珠子一脸鄙夷之色。

　　易谦一楞，摇头道：“看不出。”心下却是想，他是妖怪耶，还是个猪妖，我哪能看出来？！要能看出来了，我岂不是也成妖怪了！

　　“猪大哥已经修炼了一千三百七十六年了，我叫他大哥，你说，我小吗？”

　　易谦咋舌，乖乖，看不出这个小妖怪，居然也是一把年纪了，就是叫祖奶奶也不过份呀。当下毕恭毕敬，道：“小珠子前辈，在下易谦这厢有礼了。”双手作揖，一躬到底，学足电视里的书生腔调。

　　小珠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摇摇手道：“罢了罢了，酸气十足，弄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易谦搔搔脑袋，也觉得有些难为情，连忙岔开话题，说：“对了，妮妮上哪去了，还有，那个茜……茜前辈又是哪位？这个，前世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是一点印象也没，可否告知？”他本来想跟着小珠子说茜姐姐，但转念一想，估计也是个千年级别的老妖怪，还是叫前辈不会错。

　　小珠子眼睛朝他瞪瞪，看他依旧一脸茫然，不由得叹了口气，并未接口回答他的问题。

　　猪哮天在一旁不耐烦起来，虽然他对小珠子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对易谦，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姿态。抡起蹄子在易谦脑袋上敲“毛栗子”，边敲边说，“你这个死不开窍的脑瓜，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还要来干吗，不如给老猪下酒吃了了事。”

　　易谦刚要抱头鼠窜，小珠子伸手阻止了老猪的暴行。“猪大哥，也冤不得他，前世若不是他拼得一世修为尽废，也保不得润玉得以转世做人。他今生天智泯灭，混沌未开，也是情有可原。你若再打，当心下辈子他还是个白痴。”

　　猪哮天闻言收蹄，转而在易谦的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骂，“话虽如此，但一看到这小子的蠢像，就忍不住想收拾收拾。”

　　小珠子转身对易谦道，“润玉此刻很安全，你放心。檀樱是茜姐姐故意放她入了润玉的梦，她们终究要做个了断。我们所做的，就是等润玉醒来，至于你的故事，就让猪大哥慢慢将给你听吧。”

　　易谦听得此话，眼巴巴地望着猪哮天，渴望这位大爷终结谜底。然而猪哮天装做视而不见，摸摸肚子道，“奶奶的，半夜一闹腾，肚子越发饿了。”

　　易谦此刻反应十分迅速，嗖地跳到电话旁，拨通餐厅，要足外卖分量。偷眼看去，猪哮天已是笑开了花，估计这一夜是成功打发过去了……

　　树上的花似乎永远也落不完，一朵，又一朵。

　　妮妮靠在茜的身边，神色恍惚，似乎还未从回忆中醒过来，而茜微笑着，轻柔地为妮妮拂去肩膀上的花瓣，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檀樱的到来。

　　绣花鞋，绣的是缠枝梅花。纤巧秀气，然而踩在白石路上，将柔嫩的落花压成了泥。一步步行来，身后留下的痕渍看上去甚是触目。

　　缓缓，檀樱走到近前，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放我进来的。可我就是来了，看你能奈我何。”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茜摇摇头，“这许多年，为何你总是放不下。”

　　“除非我灰飞烟灭，否则刻骨铭心，永世难忘。”檀樱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茜凝视着檀樱，“你们姐妹俩，我一样疼爱，当年的事，说是天意也罢，况且这许多年过去了，润玉都已转世为人，往日种种，譬如流水，你又是何苦。我知你打小性子倔，做事偏激，但只要不太出格，我和长老们都也纵着你胡来了。可若你真要对你妹妹不依不饶，难道你当真以为居云山狐族死绝，没了规矩不成。”话音最后，已是冰冷严厉。

　　檀樱浅浅一笑，用手接下一朵落花。手指间光芒烁动，那朵花便像蒸汽一样，瞬间挥发，了无痕迹。

　　茜轻嗤，“不错，这一招‘寂灭’倒也有十成的底子，不过你要用它来对付我，似乎还难了些。”

　　檀樱摇头，“姑姑，你偏爱润玉，这是我勉强不来的。你也说了，我的性子倔，那当年发过毒誓，又怎会不遵守呢？今日即便是众长老在此，我的心意也不会改变，还是请你让一让吧。”

　　茜亦摇头，“你又何曾见我说话不算。你若是执意和润玉过不去，我不介意试试这些年你长进了多少。”言罢，微微抬起右手，只见指间也是光芒流动，渗出七彩之色。

　　“姑姑，不要。”

　　另一只手抬起来，搭在茜的手上。

　　“润玉，都记起来了吗？”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所不同的是，茜是柔柔的，檀樱是冷冷的。

　　“是的，我都记起来了。”妮妮抚了抚眉间的痣，低声答道。

　　那日，在彩虹院一曲成名，不少客人打听新姑娘的身价。徐妈妈正忙于应对，琉璃便差遣小丫头出来在她耳边嘱咐，润玉卖艺不卖身，不可应承客人。

　　徐妈妈以为琉璃怕润玉抢了风头，所以不愿她出来接客。心想，也好，先吊吊客人胃口以后更能出好价钱，入了这行，难道还能做一世清倌人不成。再者，琉璃毕竟是当红头牌，每月在她身上赚的可不少，现在得罪她实非明智之举。

　　一旁的客人尚不知内情，犹在争着，报出的银子唰唰上升。徐妈妈一边暗自肉疼，一边在脸上堆出笑，四方招呼，“润玉儿初来，大爷们便如此疼她，实属她前世修的福份，只是润玉姑娘尚且年幼，只能唱唱曲子，还望各位大爷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