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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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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在我的印象中,苏辞生一直是一个个性极强的大帅哥,只从他每天穿衣穿的出尽风头的风格来讲,你就会明白。所以我以为即使这个叫做蒋雅蓝的女孩子出现,我们之间的生活也不会因此而发生什么改变。于是每天中午我还是跟着苏辞生这个风骚的男生混饭吃,因为他很风骚,所以在排队打饭的时候总有女孩子自动愿意给他占位或者让位,于是我们就可以坦然的以最快的速度打上饭,而不至于排到最后才发现:呀,我最爱吃的蒜苔肉丝没有了!
可是到第三天中午的时候,蒋雅蓝就不悦了,她板着脸,看了我一眼,说:“苏辞生,为什么我觉得我们是名正言顺的三角恋呢?”一句话讲出来,气氛一瞬间尴尬,我以为苏辞生会像以前一样,坦然一笑揽着我的肩膀说:“呐,这是我兄弟,你不必介意。”
可是苏辞生略略低了一下头,然后回过头看向我,歉然一笑,说:“小瓷,帮哥一把。”
我什么也没说就站了起来,转身走掉,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我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我知道苏辞生疯了。
游戏人间的浪子不小心回头的后果就是这样,愿意在爱情里赴汤蹈火。
于是我开始在半夜两三点的时候收到这个疯子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叹息声无数,他说蒋雅蓝是妖精,他却愿意随着她的脚步癫狂;他说他很想念蒋雅蓝,想找人聊天。我一恼怒大骂道你这个混蛋,你想她你来骚扰我干什么?我累了要睡了我挂了。苏辞生才发出来哀求道:“就陪我一会,我只是心神不定,雅蓝太不安定,我怕她随时会离开我,可是她半夜必须要休息,我不能打扰她。”
然后我没有挂断电话,却也没有再说话。因为我终于甘心承认一个事实,他是真爱她,爱到宁愿让我,泪流满面。
十七岁的我也是个癫狂的小姑娘,当我在某一个瞬间不小心发现我在爱的时候,我也愿意为这个云里雾里的爱情赴汤蹈火,于是某一天早上苏辞生发现蒋雅蓝不辞而别后,他双手颤抖的抓着我的肩膀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给她的爱不够吗?我刚要开口安慰他两句,他忽然就跳上车向前冲去,我一瞬间惊呆了脸,想起报纸上时常看到的少男在马路上飞驰然后发生严重车祸的报道,脸一下子苍白如纸。“啊”的尖叫一声就徒步追了过去。
那时的街上有这样一个画面,前面男孩子不顾一切的骑着摩托车往前冲,后面一个女孩子失魂落魄的跑着追赶着,嘴里还念叨着碎碎念,并且双颊眼泪簌簌的掉落着。
然后,摩托车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匿了踪迹,尘土飞扬的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的内心绝望丛生,,一个不小心,拐角处出来一辆自行车,速度还未降下来,一直到我跌倒在地上,有人从车上一头栽下来砸在我的身上,有几滴鲜红的血液掉落下来,在我的手上开出妖艳的花朵,我才来得及尖叫一声,一路的奔跑终于出现了暂时性的休克,昏倒前只来得及看见自行车主人温婉如玉的光亮眼神,即使在这样狼狈的环境里,还有着暖暖的安定神色。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有暖暖的阳光晒下来,我在梦里梦见苏辞生浑身是血的身体,尖叫着抓着我的肩膀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尖叫一声醒来,一时茫然,一直到对上一双柔软的眼神,才定定的愣在那里。
它的主人开口说:“别害怕,你已经没事了。”
我真的很久很久以后都无法忘记这个叫秦铭轩的男孩子,以前我跟着苏辞生混世,所遇皆是张狂无比的少年,还有苏辞生那般招摇妖艳的男孩子,我以为男孩子都是张狂且狂野的,可是,这个少年,他安定,温暖,柔和,淡定,有着从容不迫的优雅,仿佛你在他的世界里,再狂躁的情绪都能很快得到平复,再破碎的心情都能很快复原,他和煦的眼神就像是救世主的悲悯神色。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救世主原意为谁普渡众生吗?
我问:“你救了我?谢谢你。”
秦铭轩淡淡的笑了笑,眼神在我身上定了一下,然后又淡淡飘走,温和地说:“我撞了你。”
半晌过后,才弄明白,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叫秦铭轩,他原本是一个自行车队,车队计划从郑州出发,去往敦煌。很伟大的计划,却在出门的时候忘记看黄历,今日大凶,不宜出行。出门就撞见我这个不要命的人,迎头往车上撞去。于是计划只好搁浅,车队其他人先行出发,他留了下来。
我对这个终日骑着自行车行走天下的人顿时充满了崇拜,眼神亮亮的看着们,等着他讲一些天下奇闻给我这个俗人听听,这时,病房门忽然被推开,我诧异的转过头,便看见风尘仆仆的苏辞生,他眉头紧皱,走到我的病床前,忽然靠近,睁大眼睛看了我一眼,吁了一口气,手抚在我的头上说:“没事就好,我说你没事撞什么车呀?游戏很好玩是吧?下次不许这样了。”
凶巴巴的温柔,我看着他的神色,有着些微的紧张,忽然就释然了,闷闷地说:“嗯,以后不了。”
我可真没骨气,恼怒的鄙视了自己一把,就偏了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只觉另一张病床上的秦铭轩,眼神有着一瞬间的暗淡,失却了那种柔和的色彩,就变的有些冰冷,也不过瞬间,他的神色回转过来,看向我,略略点头,又是温和一笑,仿佛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秦铭轩之前受过一次伤,这次带动伤口,需要再多留院查看一日,我一激动,就想着听这个人讲故事,于是死皮赖脸的央求留了下来,苏辞生无奈,任由着我,说明天再来看我,就黯然地走了,我知道他是因为没有找到蒋雅蓝,我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抽紧,没有再多问,沉默了下来。
晚饭时间,我和秦铭轩在床上吃着苏辞生买过来的饭,然后听着他讲着那些路上的奇闻怪事,因为轻松也就毫不顾及形象的听到好笑处就哈哈大笑,任由阳光在自己面前破碎,只想着快乐一时便是一时。
而秦铭轩,自始至终,都只是淡雅的笑,眼神温和,表情柔软,说不出来的心旷神怡。
吃过晚饭后,苏辞生因为还有事情要处理,交代我们晚上休息好,就先行离开。
苏辞生前脚刚走,室内一下子寂静下来。忽然听见秦铭轩的声音在背后淡淡响起:“小瓷,听说你们这有一座风神庙?”
我诧异的回过头看着他,满脸疑惑道:“是啊。”
秦铭轩一笑,说:“我想去看看,你能给我画一个路线图吗?”
我这时才一脸惊讶的回过神来,啊了一声,问:“现在?你现在要出去?你不是还有伤在身?再说了,医院肯定不允许病人随意外出的……”
秦铭轩笑笑说:“呐,我翻墙出去。”
我一时无言,看着他柔和的表情,忽然心里一动,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说:“我认识路,我带你去吧。”
秦铭轩露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但也没说什么,笑笑,说:“好。”
那对于我的记忆而言,一直是个惊险刺激却又不失美好的夜晚,要避过护士的耳目,躲过一众人,跑到医院的后墙,然后在秦铭轩的指点下翻上墙头,秦铭轩在下面接着我,我一闭眼,仿佛是天使飞扬一般坠落了下来。对于秦铭轩,我始终有着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哪怕我们才相识不过半日,我却觉得他更像认识良久一般,根本就没有陌生人之间的淡漠与隔阂。
在风神庙里,我带着他烧香拜佛,秦铭轩看见一尊佛就会进去,站好一会儿,淡漠不语,站在那里,双手合十,虔诚不已。我好奇地问:“你在干嘛?”
秦铭轩笑笑说:“拜佛。”
说着又到一个佛堂,秦铭轩正要进去,我才急着拉住他说:“这样不行的。”
他一脸无辜,诧异地问:“为什么?”
我喃喃道:“不要见佛就拜啊,拜佛是要还愿的,你就许愿就走了,以后肯定没机会来还愿的,拜了也等于没拜。”然后回过头来看着他又问,“你有很难实现的愿望么?为什么一定要拜给佛呢?以前我听人们说过一句话,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佛。我就想,你为什么不把自己当成自己心中的佛呢?那么遇到任何事就不用求别人了,自己的佛就会救自己的。”
秦铭轩仿佛震动了一下,半晌默然不语。
我一急,以为说错了什么话,忙道:“你有很困难的事情吗?要不你说给我听吧,我可以把我的佛借给你一用,让他来拯救你。”
其实我这样说也只是开个玩笑,秦铭轩此时忽然不语,气氛紧张的令我不知所措,只得干巴巴地讲着自以为很搞笑的笑话,却不想气氛更为尴尬,我一时懊恼不已。
秦铭轩忽然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清亮,比我所见他的任何一次都更为明亮一些,而不似以前那般有着模糊的柔和,他说:“小瓷,我忽然有点累,想停下来休息一下。”
我说:“那我们去抽签吧。我看着你蛮有钱的样子,你可以给佛堂捐点善款,然后让他们给你解个签,我们还可以得到张休息的椅子。”
秦铭轩的签从摇筒里掉下来的时候,他正闭着眼,一脸虔诚姿态,我望过去,是一支下下签。方丈拾起签,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秦铭轩,微弱的叹息。我交代秦铭轩说:“我进去给你拿签解,你稍等。”
他略点点头。我进去后急切的请求方丈找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好点的签解给秦铭轩听,方丈疑惑的看着我,我一急说:“那可是我的亲哥哥,他身体有严重疾病,这张签一看就是说病看不好之类的,这会影响他治病的信念的。求方丈给他换一张鼓励之类的签。”
暮色四合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医院里,躺回病床的时候,我已经累的精疲力竭,将头陷在枕头里,沉沉的想睡过去,但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人的人生走的是什么样的形状,应该很大程度上与她所遇之人息息相关,哪怕这些人他们也只是陪你在这条叫做人生的道路上走了一小段的路程,可是,人生的绚丽,却往往由这些拼凑而成一条瑰丽的美好。
秦铭轩是一个迷,很大很大的谜团,尤其是当他对着你笑的时候,你会觉得那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这些漩涡由何而起,却又无从得知。
这样想来,我忽然又想起了苏辞生,秦铭轩于我不过是路人甲,与我息息相关的终是这个男孩子。只是这个时候的他一定在想着那个离开的蒋雅蓝,想起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钝钝得痛,自此开始,苏辞生将再也与我无关,他将相思奉与另一个女子,日日为她想,我终将成为他生命里的路人甲。这样想来,微微有些怅惘,觉得有些时光漫长的有些不可思议,一路相伴走下来,良人不是他。
微微有泪,即使心中有佛,也拯救不了这来自叫做爱情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