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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半晚蘋韵带着胶皮手套扎着围裙正在洗衣间洗衣服,一旁的洗衣机里水流涡旋的在漂洗衣服。钧奕进去道:“明天晚上要给一个员工践行,你跟我一起去。”
      蘋韵在搓板上搓着衣服道:“不去行不行,我最不喜欢应酬了,尤其是一个人也不认识。”
      “你觉得你有理由拒绝吗?”钧奕道。
      “听你的了。”
      “干嘛带我去?”蘋韵问道。
      “我都不嫌弃你拿不出手,你还这么多问题干什么。”
      “我怎么拿不出手了,你就是潘安宋玉,我配你也不至于给你丢人吧。”
      “你自我感觉怎么就这么良好。”
      “我只是陈述事实,你要是真的觉得我太寒酸我并不觉得自己卑微,我只是替你悲哀,不辨妍媸。”
      “你们这些富二代是不是从小就被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自我感觉太好了。”
      “我早就不是什么富二代了,你见过哪个富二代白天干活,还要起早贪黑的做家务。再说了,你不也是富二代吗?”
      “我更早就不是富二代了。”钧奕笑道。两个人都有些自嘲的意味。
      “怎么?有意见。”
      蘋韵抖开一件衬衫道:“大冬天的,不到三天就要换一件,还不能手洗,你就深怕剥削我的剩余价值不够。”
      “要不然要你是干什么的,哪个女人不是既要工作还要做家务,人家还要带孩子呢,比起她们,你幸福多了。”
      蘋韵生气的把手里的衣服扔到盆里。
      钧奕转身离开,蘋韵问道:“那我应该穿什么?”
      “你是要参加国宴还是化装舞会。”蘋韵冲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
      包间里摆着一张长方形大玻璃桌,没有上菜大家都随意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气氛很轻松。蘋韵穿了一件浅黄黑色大花裙,和钧奕刚进门里面就欢腾起来。
      “怎么,迎宾啊。”钧奕笑道,说着拉着蘋韵在一张沙发上坐下。
      “今天我们迎的不是您,是专门迎嫂子的。”
      “我说老板怎么总是藏在噎着不给我们见嫂子,原来是绝代佳人一定要金屋藏娇藏起来,不足为外人道啊,今天终于舍得让我们一睹芳容了,莎莎你面子可不小啊。”
      吴莎莎笑道:“你少拿我开玩笑了。”
      “嫂子怎么称呼啊?”一个问道。
      “叫我蘋韵吧,嫌麻烦就叫我小杜,叫嫂子别别扭扭的。”蘋韵笑道。
      “那何总平时怎么称呼您,放不方便把昵称和我们分享一下。”徐惠笑道。
      蘋韵笑道:“哪有什么昵称。”同时心里恨道:“这个何钧奕,从来都是“你你”的颐指气使的,连名字都懒得叫我。”
      “怕是有只是不好意思告诉我们吧。”
      钧奕笑道:“你要是告诉我你男朋友平时是怎么叫你的,我也告诉你,怎么样。”
      徐惠道:“这个只有您自己和嫂子知道,谁知道我老老实实地说了,您说的是不是真的。”
      钧奕道:“我也信不过你呀,你换过那么多男朋友,谁知道你记没记错。”说完哄堂大笑,蘋韵也跟着笑起来。
      徐惠有些嗔怒的道:“何总就是喜欢欺负我。”
      听她略带撒娇的语气,蘋韵心里有些生气,这女人未免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吧。
      徐惠又道:“那您也小心,别叫我把前女友的情况汇报给嫂子。”
      钧奕笑道:“前女友是谁呀?”
      一个低着头小声对旁边的一个女生道:“这个徐惠又发什么疯,当着人家女朋友这么说什么意思。”
      蘋韵不禁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和他有什么,可是想来他的品味也不至于低下至此。心里道:“他有什么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吴工道:“何总什么时候有别的女朋友了,你这小丫头胡说吧。”
      旁边一个男员工道:“你以为何总是你呀,换了那么多个也没见一个好的,咱们何总要么不找,一找就是嫂子这样百里挑一的,人家是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
      “闭上你的臭嘴,你找的才是烂杏呢。”说着向那人打了一下。
      “你说是不是呀。”那人并不理会,反而朝身旁的郭锦阳推了一下。
      郭锦阳从蘋韵一出现就直勾勾的看着她发呆,被这一推才回过神来,忙到:“是啊。”
      一个女生道:“怎么,平时就数你话多,今天看见了漂亮嫂子,光顾着瞧美人了,魂都飞了。”
      “别胡说。”郭锦阳有些难为情,悄悄看了看钧奕,还好没有什么异常,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钧奕向蘋韵指着他道:“这位也是吃芥末的同道中人,有时间可以切磋一下。”
      “嫂子也喜欢吃芥末。”有人问到。
      蘋韵摇摇头道:“听他胡说吧。”
      一个问道:“嫂子是干什么工作的。”
      “没有工作,准备考研呢。”
      “那是什么专业呀。”
      “国际金融。”
      “不会是和何总在一所大学吧。”
      蘋韵笑笑。
      有人喊道:“这么有缘分,何总您和嫂子不会是校园恋爱吧。”
      钧奕笑道:“我上大学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在哪呢。”
      “上初中了。”蘋韵在心里道。
      这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一盘一路顺风鱼,每一次有员工要走,践行的时候都要有这道菜,这是钧奕定下的规矩。菜一上桌钧奕道:“让小吴先吃,叫她到了那边一帆风顺。”
      蘋韵这才意识到今天是来给她践行的,因为自己的到来抢了她的风头。
      蘋韵看了看何钧奕,这个家伙在下属面前一副和颜悦色,平易近人的样子,到了床上就是一只野兽。看来人都要有个发泄的渠道,越是这种文质彬彬道貌岸然的人暗地里越是黑暗。这个人,为了收买人心在外人面前不能失态,全忍着发泄到自己身上了。
      “我又能向谁发泄呢?”蘋韵想到了布丁,可就是布丁她拿它也没办法,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一只狗。
      一个向道:“要结婚了,幸福吧。”
      吴莎莎笑了笑道:“其实我挺舍不得走的,在这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工作又这么好,要不是他实在过不来,我才不走呢。到了那边一切重新开始,工作还没着落,这两天心里不踏实死了。”
      钧奕道:“那是要男朋友啊还是要工作呀。”
      吴莎莎笑了笑。
      另一个道:“别担心,实在不行再回来,今天先和何总说好了,到时候还叫你回公司来。”
      钧奕笑道:“我还是不答应吧,你最好和男朋友长相厮守永远别回来。”
      吴莎莎害羞的笑了,她给人的感觉很安静很平和,看到她让蘋韵想到了静薇,这也是一个和她一样为了喜欢的人甘愿傻傻的付出,每看到这种幸福的笑容,蘋韵心里总是莫名的羡慕,或许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吴莎莎道:“就是可惜你赶不上咱们搬新家了。”
      “可不是嘛,新写字楼收拾装修好了也正赶上ewp的项目敲定,到时候双喜临门,何总可要大请客呀。”又一个道。
      钧奕笑道:“凡事也不能太早下定论,ewp的事情还不一定呢?”
      “差不多了,广丰和咱们都谈得差不多了,合同一下来就大势已定了。”
      钧奕微微一笑,蘋韵注意到他笑容中比刚才多了几分忧虑的神色。最近她也注意到他仿佛有心事,蘋韵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想来凡事看上去太圆满反而容易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他一定也有同样的担心。
      姚迪要去洗手间,蘋韵叫住她道:“我和你一起去。”
      回来的时候姚迪道:“也就嫂子配得上何总了,换了别人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你也太抬举我了。”
      “我可一点假话都不带,我们以前总是说何总一直没有女朋友,怕是眼光高着呢,一般的看不上眼,原来是有嫂子这么一个人在家里,一般的人他哪还看得上。”
      蘋韵顿了顿道:“ewp是什么呀?”
      “何总没和您说呀?”
      蘋韵摇摇头。
      “这也难怪,这个项目何总差不多从公司起步就开始搞,如今已经完成了设计,几家检测公司也通过了,正准备注资,这次投入的资金可不少,也难怪他不告诉您,怕您担心。不过现在这么一说蘋韵反而更担心起来,一切太顺反而并非吉兆。姚迪似乎是不想多事也只浅尝辄止的告诉了她这些,但是她直觉的感觉到这里面的风险,何钧奕很可能把整个家当都搭上了,如果真的是那样,他的压力可以想象。
      蘋韵的预感果然在不久就得到了验证,最近钧奕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前一阵的心事重重已经转变成了现在的愁眉紧锁,每天的早出晚归,一个星期几乎没有和他说一句话。蘋韵不敢问他,但是她知道一定有什么大事降临了,而且似乎正和那个软件有关。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蘋韵的心思几乎全部集中在了几厚本的讲义上,因为她怕自己只要稍微一分心,就会感到心底强烈的恐惧,她恐惧未知,而不到最后关头她是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他从不会对人敞开心扉,哪怕是一个小角落。即使三个人都在,整个空间也是旷野一样的死寂,直到有一天这种死寂被打破了。
      一天早上蘋韵刚梳洗完,坐下念书,赵嫂突然气冲冲闯进来,这在平时是根本不可能的。
      “怎么了?”蘋韵已经预感到有什么大事降临了。
      “钧奕他妈妈出事情了,他现在已经在平城了,怕人手不够叫我也赶快过去呢,你要是一个人害怕就回家住几天,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人,等到回来了再给你打电话。”赵嫂道。
      “他妈妈是什么病,严重吗?”
      “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说是怀疑什么膜断裂,今天早上突然昏倒的,医院也没确诊,反正听着轻不了。他们家那边也没有亲戚,就他和小燕那丫头肯定忙不过来,我得赶紧过去。”
      蘋韵木然的答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就听到楼下大门关上的声音,毕竟多年的姐妹情谊,看得出赵嫂很上心。这时候蘋韵才想到钧奕,他一定是早上一接到电话就直接飞到医院,连行李也顾不上拿,不知道赵嫂有没有记得给他带换洗衣服,可是他的生意又该怎么办呢?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他妈妈的病会怎样?这么多事情他可以承受吗?许多不连贯的想法断断续续的冒出来,但是她知道这些都与她无关,而且是最无关。
      赵嫂走后房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觉得这里很空。不知道坐着发了多久的呆,布丁突然跑了进来,它把两只大前爪按在蘋韵的大腿上,张着嘴伸着大舌头半蹲在那里望着她。现在的它很安静,并不像平常人来疯似的撒娇,蘋韵把两只手放在它的两只爪子上,狗狗终究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无论它多调皮多叫你生气,它始终留意着你的内心,永远不会背叛你。
      蘋韵并没有回外婆家,并非是因为条件问题,而是她现在的心境到哪里都是一样,在这里还可以安心些,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消息,但是她最讨厌的就是等待。当天夜里蘋韵总有些害怕,一个人守着这样一个大宅子确实很缺乏安全感,虽然最近一直都是这种氛围,但是终究知道有人,现在剩自己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
      一连两个星期过去了,无论是何钧奕还是赵嫂没有一个人给她打过电话,蘋韵由此知道了两件事:第一钧奕的妈妈确实病的不轻;第二她被遗忘了。随后她也渐渐遗忘了周围的世界,蘋韵只是夜以继日的读书,和外界的接触就仅限于到小区的便利店买泡面,狗粮,速冻饺子,还有一周一次给外婆打电话,静薇偶尔也会打电话来问候,蘋韵觉得自己已经彻底与世隔绝了,家里更加的像深山一样空寂。蘋韵曾今想过要给赵嫂打电话询问一下情况,但是就是给赵嫂的念头也是转瞬即逝,因为最没有资格关心的就是她,显然他们也觉得最没有必要告诉的也是她。
      今年的降雪似乎晚了一点,十二月份的时候才终于赶上了第一场大雪,一夜之间后院枯黄的草坪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一脚踏下去远远淹没了脚面。降雪使布丁异常兴奋,它欢快的奔跑着,在雪地上留下杂乱可爱的梅花爪印,蘋韵几乎已经忘了现在是冬天了,隔着玻璃门望着布丁的大白身子渐渐的和雪景溶为一体,不知道是家里太冷清没有人和它玩,还是自己的情绪感染了它,觉得就是布丁也好久没有这么欢快了。
      考试的日期终于来临了,考试前一天,蘋韵把准考证,身份证等必要的东西都装在了一只透明文件夹里,又到车库确认了油箱里的油是否充足,保险起见她打算自己开车去。一起准备妥当以后蘋韵十点钟就早早上床睡觉,可是一时间又睡不着,想来大型考试从来都是自己独自面对,每次看着周围打着遮阳伞,拿着雪糕绿豆汤的家长,蘋韵心里总有一种深深的孤单感,而今年尤为强烈。还以为到时候何钧奕会和自己说些什么,取笑几句也好,偏偏陪着自己的只有一只狗。
      第二天6:30分闹钟准时响起,蘋韵起床感觉到果然是熟悉的大考早上的感觉。蘋韵不感觉饿,简单的梳洗以后吃了三片软面包,为了保险起见没有喝水。一切似乎很正常,但是当她把矿泉水和文件夹装进书包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袋子里的手表竟然停了。蘋韵平时不习惯戴手表,时间工具从来都是手机代替,这一块只是在考试不许开手机的情况下使用,蘋韵在心里埋怨自己这么粗心,忘了换新电池,真是百密一疏。几乎是同时蘋韵想起何钧奕还有几块手表在家里,连忙跑下楼,从衣帽间的抽屉里挑了一块表盘很大的深蓝色的戴到手腕上,这时候心才放下来,还好有惊无险。看着深蓝色的表盘,使他想起了何钧奕,何钧奕很喜欢海蓝色,好多东西都喜欢用这个颜色,连卧室的壁纸也是淡淡的海蓝色。蓝色素来代表冷漠,蘋韵有时候想他也的确够冷漠,难怪喜欢这个颜色,现在这个人和自己就好像是前世今生一样了。
      发下卷子以后,蘋韵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安心了好多,心里道:“但愿你能给我带来好运气。”转念又想:“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做一回事,才指望不上你。”想到这里蘋韵连忙定了定神,专注的答卷。
      大考的两天风平浪静的过去了,考完最后一科回到家,蘋韵在床上睡了一下午,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和高考结束的时候一样,之前制定了无数考试以后要执行的事情,可真的结束了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蘋韵睡的很轻,总是断断续续做着不同的梦。有几次她隐约觉得钧奕回来了,和去年刚过完元宵节的情景很像,模糊中她感觉似乎就是那个场景的重现;她又有时候感觉怀里毛茸茸的,一会觉得是布丁跑到她怀里和他一起睡,一会又觉得是何钧奕的绒浴袍,她知道自己是魇着了,觉得很累,好多次想醒过来可就是不行。等到真的清醒的时候屋里屋外都是一片黑,虽然手表还戴着,但是她习惯性的拿过手机,已经5:15,手机屏幕的光照着她的脸上,看上去像一个女巫,上面有一个静薇的未接来电。
      蘋韵回拨过去听那边道:“怎么样,战果如何,本来昨天就想问你了,怕打扰你。”
      “有什么打扰的,反正考完了。有时间吗?一起出去玩。”
      “过年以后吧。”
      “过年?”蘋韵诧异的道。
      “对呀,就快过年了,考研就是春节的前两个星期呀,学傻了。”
      “我真的不记得了。”蘋韵想自己还真的是山中不知时日过了。
      “你最近怎么样。吕朝阳转正了吗?”
      “挺好的,他早转正了,你好好休息吧,过完年再见。”
      “好,再见。”
      蘋韵带着布丁出了门,街上挂满了红灯笼,欢快的音乐洋溢在每一个角落。花市里每个摊子前都亮着高瓦数的白炽灯,因为要新年的缘故,排满了一品红,杜鹃,银柳这些节日用花。蘋韵慢悠悠的走了一圈,最后买了一把红银柳,卖花的中年女人一再问她:“这些够不够。”蘋韵没有理会,只是点头。等到她从花市出去把包着两层报纸的一大捆银柳抱在怀里才发现那个人竟然要自己买了这么多。
      夜里的风很大,肆无忌惮的吹在脸上感觉头一阵的刺痛。蘋韵在街边买了一串糖葫芦,因为带着很厚的两指手套,担心拿不住要从手里滑下去。山楂冻得太硬了,她吃了两个就嫌咬起来太费劲,给布丁它也不吃。
      蘋韵回到家,一进门把一大捆银柳往客厅的沙发上一扔,回到房间直接低头大字躺倒在床上,心里道:“还不如考试呢。”
      第二天蘋韵打理好房子,带着布丁回到外婆家帮忙采办年货,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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