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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虚伪的雕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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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尔特里亚的首都阿斯科分为皇城和外城。外城大多是低廉的山石或者木材所建的矮房,建筑群杂乱,那是平民们生活的地方。
而皇城却是另一番景象——白色的小楼,耸着尖尖的红瓦屋顶,疏疏密密,星散在一片坡地上;繁茂粗壮的栗子树,恰好具体而微,点出斜坡的曲折蜿蜒。一条碧绿色的小河围绕着城堡,从数百步外的山崖中缓缓流出。
皇城往北,高山作屏,那起伏不断的峰峦有着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而在山脚下,修着青灰色碎花大理石围成的舞场,铺着彩花嵌木地板,中央由五六重曲折的岩壑雕成的爱神像,浑然天成,不时会从缝隙处喷洒出银线般的泉水。在外城酷热难耐的时候,贵族们坐在舞场上寂然凝想,梧桐叶的树荫洒下,山谷中的风吹动梧桐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自可使人入梦。
“真奢侈啊,今天可算饱了眼福了。”一名佣兵站在皇城中感慨道。
“一直打败仗,谁知道这钱是哪来的。”亚琉哲看着皇城不屑地说,“他们光鲜背后干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就算把我们这些平民剥下三层皮也没有那么多钱供他们享乐。”
“小声点,被贵族听到就不好了。”
“咳咳。”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到亚琉哲的面前,“你们把这些衣服换上,等下我们就要觐见国王了。”那中年男子正是罗法的父亲,皇家骑士团的团长,“把巨剑包起来,国王的弟弟可不喜欢看到这东西,少惹点麻烦。”团长在亚琉哲耳边低声说道。
“什么叫这东西,这是父亲留给我的遗物,又怎会见不得人!”亚琉哲负气地把断了半截的斩龙剑抗在背上,并将团长给他的制服、马刀、帽子、马刺之类的东西砸在地上,“小气的国王,这些装备在我们兄弟出生入死的时候不给我们。倒是我们打完了仗,才假惺惺地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假模假式地给国王撑面子的事情我做不来。”
“随你!”团长生气地说道,转身离去,带着穿戴整齐的其他佣兵和依旧穿着破旧的青铜战甲扛着断了半截的斩龙剑的亚琉哲向皇宫内部走去。
……这个孩子,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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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琉哲一行人从侧门进入宫殿,这时国王的随从上场,齐举着一顶富丽堂皇的华盖,国王和公主还有国王的弟弟在华盖下站定,看向亚琉哲一行人的目光明显带着轻蔑和嘲讽。
而公主的身后跪着二十四位绮年少年,都出身于阿斯科的阀阅世家。可以猜测得出,亚琉哲一行人入门之前,公主正坐在这群帅气的少年之间,嬉闹着,她衣服上漂亮的花边,动人的风采,可爱亦充满活力的面容,尽令少年看不足。但这一切在亚琉哲眼里,却只是糜烂堕落的表现。
随后,国王开始论功行赏……“这次多亏大家的奋战总算把蛮族击退,本王深表感谢……”头戴金冠的国王在御座上庄重的对着下面的雇佣兵演讲,只是似乎少了点王者应有的威严。“因此——你们当中功劳最大的人,亚琉哲啊!”
亚琉哲回应着国王的传召,来到了他的面前。
国王开始仔细打量身前这个年轻人,在他看来,亚琉哲浑身上下一副佣兵做派,粗犷、无礼。比起讲究纪律的骑士团,他只不过是头拥有力量的野兽罢了。
和蛮族也差不了多少……虽然心里作此想法,但场面总还是要撑下去。毕竟亚琉哲的战功是人人可见,而对其加以奖赏对于笼络人心还是必要的。想到这里,国王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这是给你的奖金,还有这个雕像。”他从旁边的侍从捧着的托盘里拿起一袋金币和一个雕像放在亚琉哲的手里。
亚琉哲恭敬地接过奖赏,似乎附和着国王的表演。然而,他的嘴角却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像是从国王的双眼中看透他的心思似的。
装出一副仁民爱物的样子……哼,这个雕像简直就是“虚伪的象征”。
不过,从口中道出的却是另一番言语——“国王不分尊卑的礼遇,在下衷心感谢。”
看到这场景,骑士团成员皆群起欢呼,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
“国王万岁!”“亚琉哲!亚琉哲!亚琉哲!”诸如此类声音此起彼伏……
正当穿着骑士装甲的佣兵们高声欢呼之时,王座上却传来了一阵与此气氛极不和谐的轻慢笑声——“哈哈哈哈……”,仿佛这里正上演一场滑稽戏。
正在兴头上的国王和众佣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愕然地注视着发出笑声的人——亚琉哲?!
错愕的骑士们忘记了欢呼,整个大殿顿时一片死寂,只有亚琉哲旁若无人的戏谑笑声在回荡……
“哈,真是悲哀啊,国王大人。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却说出这样的话。”
“你……你说什么?”
手足无措的国王实在不晓得亚琉哲为何忽出此言,竟当着殿上众人的面犯起了结巴。
“我可没空陪你们上演这场闹剧。”亚琉哲转身看向周围的人,然后将脸贴近衣冠华丽的国王,大吼道:“这个虚伪的雕像越看越像你,这就是荣耀的象征?这玩意就让我的战友们穿戴着破旧的战甲和装备精良的敌人在战场上拼命?这玩意就让父亲不明不白地死去?”亚琉哲黑色的眼睛撕扯着血丝,怒视着呆坐在王位上的国王。
一番惊人之语后,亚琉哲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作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从背后抽出那把断了半截的斩龙巨剑……
“啊——”国王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面如土色,徒劳地举起双臂想要自卫。
“父王!”原先站在一侧的公主洁拉德见状亦挺身站在国王身前,欲制止亚琉哲的进一步举动;国王的弟弟纳达看着那把断了半截的斩龙剑错愕在原地;披着骑士装甲的佣兵们默不作声,因为亚琉哲说出了他们心中的话语;殿上的骑士更是纷纷拔出武器,准备冲上来护驾,但又忌惮亚琉哲的强悍而止步不前……
面对这一片剑拔弩张的形势,亚琉哲却毫不在意地举起手中的大剑,并不是对国王,而是以剑柄向雕像击去……
“我对这种东西才没有兴趣!”
随着一声脆响,雕像的头部彻底粉碎……
看着瘫倒在地上,威严尽失的国王,亚琉哲的脸上尽是鄙夷的神色。只听他冷哼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语不发地转身走向宫外。而此时的众人,仍被其方才惊世骇俗的举动震得说不出话来。
“大胆狂徒!”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洁拉德公主,“竟然口出狂言辜负父王的一片好意!简直罪该万死!”
她举起手中象征皇权的权杖指着兀自离去的佣兵,愤怒地叫道:“快把这个该死的家伙拿下!”
国王的弟弟用炙热的目光盯着权杖,转而用手势暗示着骑士们不要动作;而本就和亚琉哲在一起的佣兵们就更不会动作了。
而众人更明白,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你们在做什么?听不懂命令吗?”洁拉德公主杏目圆睁,声音已经声嘶力竭了。
亚琉哲转身瞪着那些瑟缩不前的骑士,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骑士们苍白着脸,他们骑士的尊严受到挑衅,然有碍于纳达的命令和亚琉哲的实力,互相推搡着不敢上前。狂傲的佣兵将国王给他们的骑士装甲高高地抛飞在宫殿里,看都不看身后的人一眼,随着亚琉哲径直走出了大门,将公主怒不可遏的叫声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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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斯科的皇宫里公主的房间,洁拉德公主又一次将象征着王权的权杖重重地砸在地上,身后那二十四个男仆不由感到害怕。
“公主,你身为未来的王国统治者,怎么可以为把象征权力的权杖乱丢呢?”纳达,因屡次战败失去了人民心中的地位亦失去了在宫廷中的地位,作为国王的弟弟,洁拉德公主的叔叔,却还是得屈身去捡身为国王独女,未来的女皇洁拉德公主丢出的权杖。但是这只能增加洁拉德的怒火而已,她瞪着纳达满是皱纹的脸,纳达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但藏在背后的手将拳头握得更紧。
“你给我闭嘴,纳达!我和你这种胆小鬼不一样,受到如此的侮辱怎么还能保持沉默?”任性的公主正在火头上,却还得听平日里就极为厌恶的纳达说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是个小小的佣兵!我要让你知道小看本公主会有什么下场——”
纳达却好像不能体会她的心情,他看着公主的眼神好像表明他才是整个王国的主宰者一样。
这个骄横的公主,越来越让人头痛了……
“洁拉德公主,关于这件事您不用考虑得太多了,全部交给小人就好了。”说完他便转身离去。身后的洁拉德全然不以为意,更是将权杖再次重重地扔出,似乎还在为不久前所发生的事怄气。
然而,她却无法看到离去的纳达的眼中闪过毒辣的目光,也无法得知,纳达此时正在筹划的阴谋,将把她无情卷入……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教训那个无礼的男人了吗?”从气头上刚回来的洁拉德难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但总归冷静了下来。
“譬如说……”十四岁的小王女左思右想,突然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天知道想出了什么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