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
昆仑山上的瑶池仙气缭绕，碧波荡漾，但再美的景色也硬是进不了融若的眼里。不是他不爱美景，搁平时，他能念上一百十首诗句赞美这瑶池，但是今儿不行，现下他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重云不徐不疾地将鱼竿甩出去，做老翁垂钓状，按下头上的斗笠，打趣道：“怎么你还嫌弃人家帝君不成？”
融若依旧埋头在努力把鱼饵上到钩，“我哪敢嫌弃帝君啊。”
重云又回，“莫不是他长得不合你意？”在重云心里，融若是个不计较对方性格人品，只在乎容貌的桃妖。他却不知，在好友心里，他才是个中佼佼者，只要是女的，他重云就能奋不顾身地追求。
手中的鱼饵已经被融若戳烂了，融若只好再换一个，叹气道：“帝君长得如何我至今都不清楚呢。”
重云颔首，有些品阶极高的仙君就爱耍神秘，装清高，总有那么一两个怪癖，就好比他新任上司。“该不会是你怕他法力高强，一个不高兴就把你办了？”从他俩相识至今，重云就一直在见识融若是怎么个潇洒地游离在众情人之间。重云自认是最看得明白融若这个人，眉目看似柔情满腔，实则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看何人，完完全全就是个勾魂使者。
融若被重云一击即中，他的确不介意和帝君有一段风流情事，但他怕的是被束缚，到时候想走就不能挥一挥衣袖了，很有可能是直接被五雷轰顶，额，按帝君的喜好，应是做花肥来得靠谱。他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又联想到紫皇修剪盆栽的随意模样，浑身冰凉冰凉的。
“前阵子我看你为他欢喜为他狂，倒吓得我以为你真动情了。”
“我那是为了找到个强大的靠山欣喜若狂呢。”融若苦笑，他当初结识紫皇之时，见紫皇毫无上位者的傲气，便打定主意要和这帝君好好相处，他日有何困境也有人助他安然度过。
重云看够了融若的苦逼样，便收竿安慰起这好友，大手拍拍融若的小肩膀，道：“莫慌莫慌，人家帝君前前后后就说几句话，里面还无一句表达对你爱慕之情，你就当表白啦。”
融若苦恼道，“可以前追我的女妖们都会从侧面后面四面八方地暗示，下次二人世界要这样那样啊。”重云突然觉得这人与人的差距太大了，一般那些女仙对他说，下次这两字时，一般附带“要你不得好死”这样诸如此类的句子。
“靠，不钓鱼了，你自个玩蛋去吧。”重云气冲冲地把鱼竿斗笠掷到融若身上，转身离去。
融若喃喃自语道：“瑶池原本就没有鱼可钓啊。”那你们俩傻逼还来这里垂钓干嘛啊啊啊，瑶池一旁的草精忍不住默默地吐槽。
数天之后，融若才发现一如重云所说，他真的是想太多了。基本上，融若在这次下界之行充当着指路棒的角色，而这次指的居然是他的老家，靡山。
许久没来靡山，但融若依然可以闭着眼行走于此间，完全不会路上的石子绊脚。
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融若可以感觉到自己几乎要与这山融为一体，大约是在这里修仙的缘故，他对靡山有着不可估量的感情。
两人行行复行行，越走越接近深山里，身旁的翠绿的草几乎欲与人等高。
融若眉毛也被这浓重的雾水打屎了，呼吸的空气也越来越湿，他忍不住回头瞅一眼紫皇，依然是那么一张模糊不可辨认的脸庞，慢理条斯地赶着路，这人好似不知疲倦为何物，浑然不被这深山的凝重影响。
忽然，紫皇抬头对上融若的眼眸，这一眼无由来地让融若慌了阵脚，他舔了舔双唇，冒了句：“帝君可要停下？”刚说完他就觉得自己多事了，可能人家帝君压根没想过要休息。
出乎意料地，紫皇点了点头，他们便到一棵参天大树下坐下。融若看着背靠大树，随意坐着的帝君有点呆愣，他见过的大神们，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有旁人在，总是摆出一股端正的坐姿，让人倍感不能亵渎，当然他也不敢亵渎大神。
融若绞着腰带，做不经意状，问道，“不知帝君这次来所为何事？”难道是为了更好地了解他才亲身到他老家，融若不禁努力回想自己在靡山的趣事，假若帝君一会问起，他便可以和他一起分享。
可在一遍回想中，融若汗颜了，他好像不是和重云、典宁作恶，就是把妹子，善哉善哉，帝君你还别问了。
果然帝君不负他期望地回答“寻一故人。”嘤嘤嘤，他就知道他又自作多情了，帝君的心思你别猜别猜。
待到他们再次停下来时，已是傍晚，虽然融若不明白为何紫皇要停在这片荒草中，但他是绝不会质疑帝君的，说不定下一刻那位故人就要冒出来，与帝君相见。
故人没有凭空出现，一宅子倒是渐渐地露出尖尖角。那草堂颇为简陋，根本看不出有人烟的痕迹。
融若尾随着帝君进去，穿过走廊，来到后院，就看到一女子背对他们而坐，身影窈窕，凭着多年把妹子经验，融若可以肯定这妹子长得不错。
融若不禁放任自己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莫非两人是旧相好。若是，自己又是否需要自动自觉地回避一下，可脚步硬是移不开。
他胡乱地应付着自己的惴惴不安的少年心，帝君命令到他再回避也不迟嘛。
那女子徐徐地站起，转身凝望着他俩，不，应该是凝望着帝君。
不负他期待地，那女子神态容貌无一不精致。融若忽而皱眉，不对，这女子相当眼熟，仿若在不久前还见着面。“你这滩死水真是不随时间而动摇啊。”
好大的狗胆，居然敢骂帝君无趣，情商高到不胜寒的融若很快理清两人的关系，看来如此恶言相向，要不是反目成仇的怨偶，要不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喜上眉梢大概就是形容融若现在的神情罢了。
一旁的帝君并没有斥责女子，融若这会又不禁皱眉，帝君你不会是对这货余情未了吧。女子放弃似的挥挥手，“罢了，我们入内堂慢慢聊儿吧。”
融若前脚习惯性地往前伸，女子眼尾一扫，他就顿了下脚步，这会儿工夫那二人就右拐进了廊子深处。
可恶，我怎么就怕了那小女子。融若哀怨地瞅着二人背影。
与此同时，重云和二皇殿化身富家公子状在戏院听曲儿。
重云的心思此时此刻完全不在舞台那些伶人身上，籍着前面热闹沸腾的人群，他向二皇殿问道：“殿下，你瞧这些丫鬟与小姐情同姐妹是忠心护主，还是博取好感呢？”
“那云君认为孰真孰假呢？”
“嗯，凡人之间的情义我猜不透。”
“那仙家的情义呢？”
重云脑海里面忽然浮现了关于自家大人的某些画面，身体颤抖了一下。
二皇殿笑了笑，拍了拍重云的手，“莫不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额，不瞒你说，我家大人倒是十分注重手足之情。我见他每日必抽一两个时辰去他弟弟的房间，那叫一个思弟情切。刚开始我不知他去何处，问其侍童，你猜那侍童如何回答我？”
重云正襟危坐，学起那童子四大皆空，淡定从容的模样，语气飘渺道“你不知我家仙君眼里只有他弟弟……”重云顿了一顿，才缓缓说道“和抢走他弟弟的人。”
“毓麟府上的童子还是那么一语中的。”二皇殿一旁鼓掌拍手大笑。
重云嘟囔着，“我看同样都是位列众仙之首，紫皇帝君却更有仙家风范。”
“此话怎讲？”二皇殿挑眉侧视。
重云挠头，“你看每次天庭宴会上，紫皇帝君一就不来，一来就……”
“本殿倒是记得紫皇帝君有几百年没出席过宴会了，你在天庭资历尚浅，如何就目睹过帝君风采？”
“啊哈哈，你看我这记性，大约是宴会以外的地方目睹过帝君吧。”
“若是这般倒叫人更称奇了，自我出师前，帝君便甚少在府外走动过了。”
重云内心泪流满面，如今套个话都这般艰难，还反被套话，回头真该让司命老头把自己塞去凡间皇家锻炼个几世。
二皇殿看够了重云既羞涩又悲愤的表情，才徐徐开口，“帝君自是无人可匹。”神色自若，眼眸深沉。
重云配合地点头，心里却是自动自觉地把二皇殿与毓麟划为一类。
那厢，女子为帝君泡茶沏茶，雾气随屋外吹来的微风散了又聚，边上挂的山水图似是被打湿似的，浓黑的笔墨竟自浮动。
女子也不开口，捧着茶杯仔细地品着。
怎知茶尽底，帝君未曾出一词。
女子遂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她就知道不能在这人面前装沉着。“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见帝君转了转茶杯，又慌忙补了句“便是你来了也一样。”
“还有你那天干嘛用酒泼我，你不知道这样会打湿我的妆容么！”她想起当初尚未到地府报到，不知帝君身份，还感激他化解了自己的怨气，向他拜了三拜。她真想自插双目。
原来这女子便是当天自尽在桥里的新娘秦素，更是紫皇帝君一手栽培的仙子鱼机。
“你若在他身边只会害他疾病缠身，世世早逝。”
“他说过即使是这样，他也要我陪在他身边。”
紫皇只是凝视着鱼机，鱼机在这沉重的氛围下不禁低下头，脑海略过那人的一颦一笑，她握紧拳头，默念着“不能在这个时候败下阵，那人还在等着我。”鱼机抬起头，盯着紫皇，嘴里一字一句地说：“帝君你有什么资格说服我呢？若是论灵力，论天道，我远远比不上。但是，若论情爱……”鱼机顿了一顿，嘴角上扬，她知道帝君素好以理服人，“鱼机自认为能当帝君师傅。等哪天帝君懂得情爱此物，好教鱼机割舍它的法子。”
融若在转了第四千五百六十一个圈后，终于看到紫皇二人缓步出庭。鱼机一扫方才的冷傲神色，出乎意料地对着融若笑了笑，让融若颇为受宠若惊，他又不自觉地自恋起来，想来没有几个妹子能拒绝得了他的魅力。不过在留意到紫皇已然离去，他便抛下鱼机追着帝君而去了。
在融若好不容易赶上紫皇时，紫皇突然转过头，问他：“你可懂情爱之事么？”问完不等他回答就转身继续走。融若呆愣在原地，啊了半天也没回答出个所以然。“哈哈哈，看看这傻货，傻不拉几还学人装纯情。哈哈哈哈哈”融若一回头看见几只山膏聚在一起，对着他指指点点。融若何时想过自己会有被畜生嘲笑的一天，立刻反击：“你大爷我这是高兴坏了的节奏！我在谈情说爱的时候，你还在地府轮回呢！”山膏们吓得仓皇而逃，融若得意洋洋地转身，却惊呆了，帝、帝、帝君就站在他身后不远之处，想必方才的对话都被他听去了。融若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紫皇却说了一句，让融若恨不得把那些山膏抓回来挨个狠亲一顿。“是么？本座倒想领教一下。”融若老脸通红，他觉得他随时可以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