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卡普与离开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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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不用任何思考的时间，从艾斯看着自己离开地面的双脚开始，他就想起了这人是谁。随后这老头把他紧紧搂进怀里，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大口才把他放回到地面。艾斯仰着头看着对方，那个充满了模糊线条与爆炸声的雨夜就像一面布满水汽的镜面，随着水分的蒸发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想你还记得我。”老头的手放在他的脑壳上，把他的头发揉成一团。“不过那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对不对？”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艾斯傻乎乎地问。“那天晚上是你把我带走的。你是谁？”
“真糟糕，你居然还能记着是在夜晚。我倒是希望你啥都想不起来，那么你就能开心点了。”老头说。“真抱歉，艾斯。”
“你是谁？”
老头和管家互相看了一眼。管家侧着身按住一旁的房门。“我想你应该先去见见议员先生，卡普中将，您差不多有10年没回来过了。”管家说。
“哦哦，这是小事情。”卡普低下头，像是在观察那样将艾斯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艾斯的神情很恍惚，整个人似乎要被屋子里的阴影覆盖掉。
“希望你这些年过的不错。我听说你现在和我的孙子相处的很好是吗？”卡普搂住艾斯的肩膀，他还只有不到他的腰间那么高，还轻的像团棉花。“伊万说你现在已经是个很称职的大哥了啊！”
他们走出了储物室。管家随手把房门锁上了。艾斯被卡普紧搂着，几乎是被他拖着前行。他想挣脱开对方的手，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始终只能像个小鸡崽一样被牢牢摁住，无法动弹。他想发火，但是怒火里掺杂更多的是绝望，这些东西紧紧攫住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明白了那些佣人互相传递的令人厌恶的眼神代表了什么。明白为什么他的房子外面永远站着两个在袖子里藏着袖珍手囒枪的‘佣人’。还有每次他靠近路飞时议员夫人充满了紧张和狐疑的神色。她从头到尾都在害怕他会伤害到路飞，就因为他是一个罪犯的儿子，尽管他在看到那份报纸前，除了父亲的名字外对所有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他迷迷糊糊地跟着卡普走了一段路。那可能已经不是在走了，卡普的脚步很快，像是要赶着去哪。而艾斯头部的痛楚已经达到了饱和的状态，他想吐，或者就这样晕过去也不错。随后卡普停了下来，他听到老头子的呼吸有点急促。大概是在一段走廊的中部（这地方到处都是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到处都是），有人站在前面以一种拦路的方式让他们停了下来。是几个穿着黑色制囒服的男人，腰间插着枪。
“中将，你走错方向了。”那些人用一种冰冷的口吻说。“议员先生的办公室在另外一头。”
艾斯感觉到卡普的手在捏着自己的后颈。指腹粗糙且有力。
“是吗？看来是太久没来过了啊。”卡普大声笑着说。“你们一直在跟着我？”
艾斯眯着眼睛，看到正中央那个黑衣人漫不经心地看了自己一眼。
“不是，我们只是有责任照顾着那位少爷。”
“哪位？”
“艾斯少爷。”黑衣人用下巴指了指艾斯。他的手还牢牢放在枪套上。
“用五把全自动手囒枪去照顾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听起来也稀奇。”卡普说。他拉起艾斯的手臂，直直向那几个人走去。
“我改主意不去会议室啦，我现在要去花园见见我的孙子，而且还要带着艾斯。随便你们跟着，但距离不要太近。”他说。“可别让我太紧张，否则你们很难向多拉格交代。”
当他们走上去花园的一段石头小路时，艾斯大脑里的抽痛终于退了下去。卡普还是搂着他的肩膀。他想扭过头去看那些牢牢跟在后面的黑衣人，但被卡普阻止了。他听到老人在他脑壳顶上低声说：“别去看他们，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无罪的，不要太在意他们的存在。”
艾斯忍住了回头的欲囒望。他低下头，看着在脚边溜走的各式碎石。
“——我是无罪的？”
“当然，难道你一个10来岁的小鬼会拿着枪到处杀人吗？”卡普说。“别让过去干扰你的心，艾斯。我不知道你到底对过去还有多少印象，但是你和你父亲是两个人，你们不一样，你得有自己全新的人生。”
“其他人也会和你一样这样认为吗？”
“是的，当然。”卡普捏着他的肩膀，肯定地说。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为什么你会救我？而且他们叫你什么中将？”
卡普低头朝他咧开嘴，那神情让艾斯觉得很熟悉。“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我和你父亲可是有交情在的。既然朋友有难，我来照顾他的儿子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且我可是路飞的爷爷啊，你是路飞的大哥，那也应该叫我爷爷。”
“爷爷？”艾斯有点大惊失色。他从来没有在路飞口里听说过有这回事。卡普乐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
“好孩子。说起来，路飞只肯叫我臭爷爷，真是——”
“那我父亲是坏人吗？”艾斯拽住卡普的手，急切地问道。“他是吗？”
卡普停下脚步。
“他是不是坏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去看待他，然后决定自己要成为什么人。”卡普摸着艾斯的脑袋。“我说过，你有权主囒宰自己的人生，在我看来，你是个好的孙子，还是个好哥哥，以后你还会成为路飞的榜样，这些都要比你父亲是个什么人重要。”
“我可以过自己的人生？”艾斯的眼眶红了一圈。“可是我不这么认为。”
他放开卡普的手，大步往前走去。他听到来自不远处路飞的笑声。他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他然后囒进入储物室的。这天刚好是路飞的生日，他把一份小礼物藏在了储物室，然后在路飞一脸的期待下离开。但是现在他却两手空空地走了回来。他总是在干着一些让人失望的事情。
路飞骑着那台新买的自行车在花园里绕了无数圈子。食物和礼物在花园中央的长桌上堆积成山，但却没有宾客，只有议员夫人和佣人在旁边，撑着伞看着他在绕来绕去。但显然他并不是十分兴奋，直到艾斯出现在花园小路的尽头，他才欢呼着，扔下自行车向他跑过去。而当卡普出现在艾斯身后时，路飞原本还跟朵太阳花似的笑脸瞬间不见了。他惊恐地叫着，丢下艾斯开始在卡普的追逐下满园疯跑。
晚上他们难得的在一起吃晚餐。艾斯从来没有和议员夫妇一起用餐，但当这件事真的发生后他却没有了任何的想法。他无法控制自己去想那场大火，还有那些如同鬼魅般开始缠绕着他心神的想法。议员脸上冰冷又强硬的神色让他不寒而栗，仿佛他还不算强壮的身躯后面就是他的父亲，报纸上那个陨落的黑色暴君。而议员夫人的态度更加让他厌倦，几乎没停下来过的抱怨，对他的一切永无止境的挑剔。在餐桌上，她向自己投递过来的目光更像是一种监视，随时在他戴歪的餐巾和掉出来的食物渣滓里找出他不合格的理由。
他瞬间只觉恨透了这所有的一切。
随后不久，卡普和议员先生发生了争执。这场争执一直从晚餐结束都没有停下来过。艾斯记得争执是怎么发生的，卡普提出了让艾斯离开。“外头没有人认识他，这些年已经够了！”卡普像个放大的影子那样在壁炉的映照下张牙舞爪。“我让你照顾他一段时间，但不是让你把他像只小狗那样关起来。”小狗，一只小狗。艾斯怔怔地看着桌面还没被动过的蛋糕，奶油铺了一层又一层，最上面的一层粉色的冻膜状的已经在融化了，插着路飞名字的红色牌子倾斜在一边。议员先生紧紧缩进椅子上，对卡普的话毫无反应。“你不能将赌注放在一个孩子身上，他和你们那些破事什么关系都没有。”卡普怒气冲冲地敲着桌面。管家在旁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请您冷静”，配合他夸张的发型，看起来有点可笑。多拉格的目光跟游隼般滑过乱七八糟的桌面，最后落到艾斯脸上。
“他只有在这里才能安全。”他说。“否则别说过常人的生活，他能不能保命都难说。”
“放屁！”卡普勃然大怒。“他不过是你的筹码，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把他送到这来，你有事瞒着我——”
他一拳捶在了桌面上，打翻了好几个餐盘。议员夫人不合时宜地尖叫起来，艾斯跳下椅子，走了出去。似乎谁都没留意到他的离开，里面乱糟糟的。他走了几步就换成了跑，一口气从前厅跑到了花园深处。那里亮起了几盏小灯，一个人都没有。他喘着气，没留神身后有人一下跳到了他的后背。他想也不想就知道那是路飞。也只有这小子能有这种气力跟上他了。
他拉着路飞的手臂，又把他带到平时藏身用的洞囒穴里。路飞的肚子鼓得像藏了个小皮球，嘴角全是没擦干净的奶油。他示意艾斯不要出声，然后从裤兜里拿出一块被挤得不像样子的蛋糕出来。
“我看到你没吃。”路飞有点得意的把蛋糕塞进艾斯的手里。“你跑的太快了，蛋糕都烂了。”
艾斯看着蛋糕，又看看路飞期待的眼神。随后他狼吞虎咽地把蛋糕吃进肚子里，完事后还舔囒了舔自己的手指。
“艾斯，刚才爷爷他们在说什么？”路飞挤着艾斯坐在他旁边，问道。
“他想让我离开。”
“去哪里？是去外面吗？”路飞挠挠额前的碎发。和艾斯不同的是，路飞每年都会有机会从庄园里出去，大多数情况下是坐车出去。偶尔他也会跟随着父亲一起去看望爷爷，只是这种时候父亲总会让他保守秘密。在他的认知里，外面其实和里面没有多大区别，无论在哪，都会有人紧紧跟在后面。“什么时候去？”
“我不知道…….”艾斯低声说。“出去不是容易的事情，你爸爸就不让我出去。”
“那你想出去吗？”
艾斯使劲用手扣在他身下的草根，一言不发地把它们连根拔起。路飞打了个长长的饱嗝，见艾斯不说话，他用力撞了下艾斯的肩膀。
“干嘛？”艾斯有点不爽地回撞他一下。
“艾斯，你是不是害怕我老爸？”
“不是的…….”艾斯垂下头低声说。
“那你为什么要管他？”路飞大声地说。“如果你想出去，那就不用去管他们啊！”
艾斯连忙用手势示意他小声一点。这时他留意到路飞的背后多了一样很显眼的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它，这玩意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那是什么？”艾斯摁住路飞的肩膀，不让他动。随后他翻出了那个显眼的东西，一顶鲜黄色的草帽 。用一根绳子绑着，牢牢挂在路飞的脖子上。
“啊，这是我的生日礼物。香克斯送的。”路飞笑嘻嘻地说。
“香克斯？他是谁？你怎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艾斯翻来覆去看那顶帽子。帽子其实不算新，边缘已经有点残破了，看上去应该是用过的。
“是外面认识的朋友，今天你去拿礼物的时候他就来了，送了我这个，不过很快就走了。香克斯总是很忙。”路飞拿过帽子，戴在脑袋上。他还小，帽子就显得有点大，一下遮住了他的眼睛。“香克斯说这个是他的宝贝，要我好好保管，以后是要还的。”
“要还的就不算生日礼物了。”艾斯把帽子稍微拉高一点，好让路飞露出眼睛看到自己。“抱歉路飞，我今天说好要给你礼物的，结果我给忘了。”
路飞还是笑眯眯的。他摇摇头，没说话。艾斯犹豫着，把手放在路飞脸旁，用拇指擦掉他嘴角的奶油。
“路飞，要是我要走，而且再不回来这里，你会怎么办？”他有点不敢去看路飞的眼睛，他眼前浮起了议员夫人惨白的脸还有她高高耸起的眉头。难以想像要是她听到了自己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路飞的回答他几乎是可以肯定的，然而正是这样才让他有了无地自容的羞愧感。他正在利用路飞对他的信任感来报复议员夫人，甚至是议员本人。
（你不是个及格的哥哥。）
（但谁知道呢。）
路飞在不算长的静默中点了点头。
“我会跟着你，我们会一起离开，艾斯。”他斩钉截铁地说。
三年后，艾斯用两枚自制的手（）雷炸毁了花园的后门，带着路飞从被焚毁的墙体中逃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卡普与离开的理由
